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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小区的一段路灯坏了,林寂抱着怀里的笼子小心翼翼地走。

    林寂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有点太早了,徐云升可能都没有睡觉。

    虽然徐云升周末基本都不着家,但凡事都有个万一,林寂就怕徐云升发现自己怀里的仓鼠。

    林寂在家门口鼓捣了一阵,把其他东西藏起来,然后小心翼翼捧出仓鼠,放进自己外衣的口袋里。

    “很快就放你出来,乖一点不要乱动哦。”林寂轻轻地拍了拍口袋,猫着腰打开门。

    房子里面静悄悄的,林寂闻到一股很大的酒味,他打开灯,徐云升就睡倒在沙发上,地上和桌子上还放着很多酒瓶子。

    林寂不是很喜欢这股味道,酒让失意的人更加失意,让昏聩的脑子越发昏聩。

    徐云升酒瘾一直很大,喝完酒就发疯。

    比如现在,客厅里一把椅子歪倒在地上,原本应该待在桌子上的玻璃水壶连着杯子一起被摔碎在地上,流了满地的水,一看就知道他又发过火了。

    林寂把门外藏好的东西收拾起来,溜进自己的房间,草草安顿好仓鼠,又出去打扫残局。

    林寂走近沙发才发现徐云升吐了很多呕吐物,味道很臭,林寂忍不住皱眉干呕,差点把自己吃下的食物又全部吐出来。

    绕是如此,林寂还蛮庆幸自己回来的时候徐云升已经醉倒了,他安安静静躺在沙发上,不会站起来拿酒瓶砸自己,也不会对自己破口大骂。

    林寂任劳任怨打扫完客厅,想了会,还是从徐云升房间里扯过一条毯子,盖住了徐云升因为酒精而酡红的脖子。

    徐云升面相依稀能见当年风采,极高的鼻梁和英挺的眉,但酒精吞噬他的神智的同时,还吞噬了他的面貌。

    林寂看着徐云升脸上通红松弛的皮肉,无法将他和名校毕业大学生联系起来。

    林寂曾看见过徐云升大学时候的毕业照,夹在一本书里,照片上的徐云升意气风发,虽然只是一张相片,但眼眸里的光芒未减分毫。

    现在的徐云升眼睛里仿佛蒙着一层雾蒙蒙的雾,毫无光彩,只会怨恨而恶毒地盯着林寂。

    林寂叹了口气,关了客厅的灯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林寂把仓鼠安置在了自己放书的柜子里,柜子就在他书桌上方,镂空的也不怕仓鼠闷到,徐云升也不会注意到这里。

    仓鼠是一只黄眼线妹妹,头顶有两片黄色的毛,一点都不怕人,林寂摸了摸仓鼠软软的脊背,仓鼠就摊在窝里舒服地摊成一块鼠饼,林寂点了点它短短的尾巴尖,它也不恼,只扒拉了两下小后腿。

    林寂笑了笑,拿出一点鼠粮喂它吃,仓鼠对食物的敏感程度很高,鼠粮还没放下去,它就扒着两只爪子,使劲拉长身子,去闻林寂的手。

    仓鼠很软很小,摸它也不会反抗,林寂很喜欢,更何况这还是江晔送给他的,意义就更加不同了,林寂趴在桌子上看它鼓着腮帮子用两只小爪子扒拉着进食,仓鼠小小的身子都一抖一抖的。

    因为林寂住校,所以他给仓鼠准备了自动喂食器,虽然不及人工喂食,但目前只能这样了。

    “对不起啊,以后要你自己找饭吃了。”林寂对此感到非常抱歉,他支起脑袋,隔着笼子对仓鼠说道歉。

    “你好像肉松哦,也长得肉肉的,以后就叫你肉松了。”林寂自顾自地决定了仓鼠的名字,叫了几声“肉松”,仓鼠还真的转头看了他几眼。

    林寂摸摸肉松的头,想起上车前江晔摸他头的样子。

    林寂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但还是住不住去想这件事。

    江晔摸完估计也不好意思了,尴尬地转头收回手,林寂看见他下颚线崩得紧紧的。

    林寂默契地没有问他刚才举动的动机,两人就沉默着直到网约车到了。

    他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林寂捧着自己的脸,想想还是很开心。

    江晔平时看上去很难接近,或许是因为他过于张扬锋利的长相,所以给人第一感觉总是压迫感十足。

    但江晔意外的是个温柔的人啊。

    林寂不禁想。

    林寂坐在一旁等肉松吃完,才把窝端上柜子,特地和肉松说了晚安。

    他打开手机一看,江晔发了一条消息过来,问他安全到家了吗。

    “回来了。”林寂回,想了几秒之后又加上一句,“肉松也成功入住!”

    江晔看着手机上弹出的消息,都能想到林寂是什么表情。

    江晔家还有个妹妹,比林寂小一届,还在苦逼地读初三,晚上还得趴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江晔坐在旁边监督她,江月看自己哥哥坐在一边不停地看手机,看完还要诡异地弯着嘴角笑,她简直怀疑江晔被下蛊了。

    “你在干嘛啊?”江月趴过去,想一探究竟,被江晔点了下额头,推了回去。

    江晔:“好好写作业。”

    “你不是都高三了吗?为什么只有我在赶作业啊?”江月发出了控诉,倒打一耙,“你在我旁边笑笑笑,吵到我了!”

    江晔收起手机站起身,迈腿往外走,“我过会来检查,别走神。”

    江月低下头接着做作业,心里直犯嘀咕,什么东西那么宝贝,还不让人知道的。

    江晔回到房间,还是忍不住问林寂:“今天有没有,不开心?”

    “没有啊,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了。”

    林寂回得很快,江晔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了。

    江晔想问林寂郑涛有没有吓到他,还想安慰他让他不要害怕。

    但似乎怎么措辞都不对,江晔删删减减,最后也没能发出一句话,反倒是林寂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学长,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江晔迟疑地盯着那句话好久,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郑涛说,像林寂这种人看上去就很好骗。

    话不多,又安静,没有多少社交,别人对他展现一点好意,他就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还会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嗯。”

    江晔发完消息,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骨,觉得自己真是要被林寂弄疯了。

    他明明乖巧地安静待在那毫不逾矩,却让江晔变得笨重莽撞,不再游刃有余。

    另一边的林寂得到江晔的答复,没有江晔想的那么多,林寂很是开心,满意地揣着手机躺进被窝,他第一次交到朋友,兴奋得都睡不着。

    林寂有个习惯,他每天都会找出一两个理由,让他能不对这样的生活过于绝望的理由。

    比如肉松还要他照顾。

    比如,江晔。

    或许是因为两人有了朋友的称号,林寂发现有时候在学校路上,江晔会主动和他打招呼。

    林寂第一次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没能及时打招呼回去,那个星期回去,林寂发消息问他题目,江晔拖了两个小时才回他。

    迟钝如林寂,还没有察觉到江晔别扭的小心思,等他做完题目,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江晔质问他为什么不搭理自己的招呼。

    还因为林寂长久没回话,江晔已经走完了全程,自顾自表示自己已经原谅林寂了。

    林寂看得哭笑不得。

    也不知是不是江晔故意的,林寂那个星期回去后,就被江晔抓了。

    因为林寂跑操少了几圈。

    明湖中学有早起跑操的习惯,足足要跑五圈,林寂最讨厌的就是跑步了,他体力不好,两圈下来就不行了,整个人都脱力了。

    林寂如果实在坚持不住,就会在第二圈的时候偷偷溜出队伍假装自己去上洗手间,然后等第五圈的时候,再偷偷跑回队伍里。

    可能是因为这个法子太过好使,哪怕老师再三强调,学校会设人抓偷懒的学生,林寂依旧顶风作案。

    他就这样在操场草坪拐角被江晔抓个正着。

    江晔早早就看见林寂跟在队伍后面,有一步没一步地跑着,绕是如此,他的速度还是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微微弓着腰,喘气很急促,脸色都白了几分。

    江晔就看他慢下来,慢下来,然后慢慢脱离了队伍,往坐台后的体育馆窜。

    林寂被抓到的时候还喘着气,话都说不完全,看见江晔拿着本本要记他名字,看着江晔的眼神满是震惊,一副江晔背叛了组织的表情。

    江晔摁了一下笔头,教训他,“都说严抓了,顶风作案胆子不小啊,小朋友。”

    林寂手撑着膝盖,气都喘不顺,还是努力求情:“我太累了,真的跑不动了,你当没看见我吧。”

    江晔抱着本子,铁面无私地说:“名字,班级。”

    继而他又轻声地咬牙切齿说:“叫你不理我。”

    林寂好不容易喘顺了气,他直起腰来,无辜地说:“我没有不理你,我明明……”

    林寂想不通自己干嘛要解释这个,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江晔,你真幼稚。”

    被自己的学弟说幼稚不是风光的事,江晔皱了皱眉,拿本子轻轻拍了一下林寂的肩膀,“快回去。”

    林寂没走,踮着脚要去看江晔的本子,“你没记我名字吧?”

    “记了。”江晔把本子举高了点,不让林寂看,“下次别再犯。”

    林寂没办法,只好自认倒霉,跑回队伍里。

    林寂一整天都忐忑自己班主任会因为班级扣分来找自己,但直到晚课结束,班主任都没有找他谈话。

    林寂才知道他被江晔骗了。

    之后林寂就学乖了,轮到江晔站岗的时候他就好好跑,江晔不在了,他就故技重施。

    江江子是个幼稚鬼(:3 っ )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