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香柔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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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诚

    她甚少主动给他送膳食,甚至连糕点也寥寥无几,今日送这么多来还是头一回,陆寂就这么静静的打量着她。

    女子只身着一袭粉裙,难掩玲珑身姿,发间别了根玉簪,似乎正是自己送给她的那根,她平日里喜好淡雅的颜色,这么鲜艳的倒是甚少。

    “世子为何这样看着妾身?”

    她一一摆好膳食,扭头看向男子,“莫不是如今才发现妾身貌美如花?”

    陆寂被她逗笑,一边放下手头的公文走过去坐下,正执筷时却被挡下,另一双筷子率先夹起一块嫩藕。

    阮言一一将菜试了遍,这才继续让他动筷。

    “你无需这样。”陆寂拿起勺子淡淡道:“我若不信你,你也不会出现在这。”

    书房里颇为安静,阮言笑了笑没有说话,她虽不知对方会带上自己,但绝非信任自己这一条。

    “试一下也安心,到时候就不会有别的帽子扣妾身头上。”她不急不缓给她夹菜。

    知道她心思通透,陆寂并未再说其他,只是未想她还带了酒,仿佛瞬间明白了女子此行的含义,眸色顿时深了几分。

    阮言一手托着下巴定定看着男人吃东西,目光充满了稀奇,“我以前从未想过能陪在世子身边,如今想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陆寂十四岁就中了状元,长相出众,名声赫赫,不知道是多少闺阁女子的梦寐以求,同样也是她的触不可及,如今这个梦就在眼前,她只觉得唏嘘,但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换作旁人,她也不一定能委身下去。

    男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若是惠安王把你送给旁人呢?”

    闻言,阮言认真回答起来,“那得看人,若是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妾身不如一条白绫一了百了。”

    那时她确实未曾想过如果惠安王把自己送给旁人会如何。

    “那要是年轻公子呢?”陆寂对于这个问题似乎特别执着。

    阮言眨了下眼,“那……自然是不好说……”

    陆寂立即皱起眉头,虽然知道这不是她能决定的事,但想想她曾经要被送给其他人,心里顿时多了不少郁气,而且这股不悦还在逐渐发酵。

    “你觉得霍照如何?”他语气温和。

    霍照?

    “世子为何如此问,小王爷自然是好的,但王爷又怎会把妾身送给小王爷。”

    她不以为意的给人盛碗汤,“事实证明还是妾身与世子更有缘分。”

    陆寂眯着眼接过她递来的汤,霍照也是好的?

    确实,抛开平时不着调不说,对方皮相倒也不错,所以她也觉得不错吗?

    “会喝酒吗?”他倒了两杯。

    阮言其实酒量只有一点点,可既然对方开口了,还是微微点头,跟着接过一杯抿了一口,奇怪的是酒不烈,居然还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所以一时间她不由陪对方多喝了几杯。

    直到脑袋开始晕乎乎的,她才想起这酒后劲十足,等她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在男人怀里了。

    “世子……我们去哪?”她迷迷糊糊的拉紧男人衣袖。

    男人良久才回她一句,“歇息。”

    以为是那个“歇息”,阮言并未多想,本来她就打算今日把自己给他,只是没想到最后灌醉了自己。

    迷蒙中她被人放在床榻上,身边似躺了个人,她无意识欺身过去,“世子……”

    如梦中一般的软言细语像触电一般让陆寂彻底僵在那,一只手已然抱住他的胳膊,女子香甜的闭着眼睡觉,脑袋还无意识的蹭了两下。

    ……

    他低叹一声,干脆合衣与她一同躺下,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饮酒,但之后有的是时间,不着急这一天。

    为了做正人君子,他只能自作自受。

    这一觉阮言睡的还算踏实,等醒来时身边什么人也没有,她抬起手腕看了眼衣服,又想到昨夜的醉酒,不由的抬手拍了下脑门。

    按照规矩,这个时候应该是自己伺候这位世子爷,怎么她就先睡了过去。

    现在懊恼也无用,因为这两日她们又开始了赶路,大概又行了四五日才抵达地方。

    皖南一带炎热,阮言被带进了一家别院,按理说这个时候她不该出行,但陆寂并未限制她的出行,只是派人随行“保护”她。

    在别院里待了两日,她就再也未看见陆寂,但就算再无聊她也没有出门,因为她害怕遇见惠安王的人。

    “世子有交代,若是本地的菜肴不合姑娘胃口,就换了嘉州的厨子。”丫鬟轻声道。

    看着满桌熟悉的菜肴阮言有些恍惚,正欲执筷时像看见了什么,突然让伺候的人都出去。

    等到门窗都合上,她拿起一块糕点,然后层层拿下,底下赫然放着一张纸条,她本来只是猜测糕点为何会摆放不平,可看着这张纸条突然失去了拆开的勇气。

    终究她还是没能摆脱那个奸贼。

    深呼吸一口,她拆开纸条,里面赫然只有两行字。

    随着指尖收紧,她拿出火折子将纸条烧掉,继续若无其事的吃饭。

    惠安王让她将名单放在东墙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对方的探子,可自己又何从拿到名单?

    用完了膳,她预备出门去寻陆寂坦白一切,反正都是赌一赌,何必给那奸贼卖命。

    还未出院子她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说话声,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皇上还在惦记着阮姑娘,您这边就将人带走,如今皇上已然不悦,若是惠安王在一旁煽风点火可如何是好?”

    这是杜进的声音,但接下来就没有声音出来,显然陆寂已经知道自己在这。

    进了小院发现她预备出门,男人开口问道:“做何去?”

    杜进等人都通通退下,阮言知道刚刚杜进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在这,他那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记得陆寂的好。

    两人齐齐回了屋子,阮言牵住男子衣袖,“有几日未见世子,所以打算去寻您在不在。”

    陆寂抬手敲了下她脑门,“不老实。”

    阮言抿唇不语,突然退后几步跪倒在地,“有些话不管世子信否,妾身都得说。”

    陆寂找了个位置坐下,像是一点也不意外,一边还冲她抬抬手,“起来说。”

    阮言没有起来,只是低下了头,“或许世子爷已经猜到,妾身……受命于惠安王。”

    屋里很静,陆寂没有说话,像是不意外她会坦诚,这一点取决于她何时会明白,好在也不算晚。

    “一开始他指使妾身偷盗国公府的布防图,妾身……由于家人被挟持只能受迫,但只给了假的布防图,可是妾身内心十分挣扎……”

    她猛地抬起头,跪着上前几步,“阮言虽为女子,却也不愿为此奸贼做事,如今她又让妾身偷盗您的私盐贩子名单,妾身实在不愿受此奸贼胁迫,哪怕世子爷要处死妾身也不要紧,只求世子爷看在妾身坦诚的份上救下我的父母。”

    话落,她低头磕了一下头,却在磕第二个时被人拦下。

    “起来。”

    闻言,阮言只能先行起身,可双目已然通红,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父母因为自己而死。

    听见她并非因为不愿背叛自己才说出实情,陆寂神情有些晦涩,良久,才出声道:“还有呢?”

    还有?

    阮言一脸不解,该说的她已经全部说出,还有什么能说的?

    见此,陆寂脸色沉了沉,突然站起身,“此事我已经知道。”

    “那……世子……打算如何处置妾身?”她急忙道。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眼,“你觉得呢?”

    说完,人已经大步离去。

    也不将她禁足,像是已经放任她在这,阮言明显察觉到自己似乎是说错了话,却又想不起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一时间倒是急了起来。

    她不能不着急,现在惠安王逼迫自己拿到名单,如果不做,对方只会拿她母亲与弟弟开刀。

    这似乎是对方第一次与自己置气,可阮言知道绝对不会是因为自己是细作的事,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对方只不过是等着自己开口而已。

    仿佛想到了什么,夜里她准备了酒菜前往书房,可得到的消息却是不见。

    无奈,她只能将酒菜交给杜进带进去。

    第二日,陆寂不在府中,直到晚上才归,她去求见依旧是如此。

    阮言第一次发现这位世子爷脾气是如此大。

    隔着一扇门,她加大声音,“妾身虽是因为父亲的教诲才不愿再受煎熬,可另一个也是因为不愿背叛世子爷,因为不愿,所以不敢坦诚。”

    说完,见里面没有动静,她看了眼杜进,跟着转身离开。

    恰好这时书房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