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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僧俗禅缘

    峤阳寺方丈僧真慧,早年在少林寺出家,修学多年之后,又到峨嵋、鸡足、天台、雁荡等各处名刹行脚参方,之后辗转来到峤阳寺卓锡,至今已近三十年,出任寺里方丈也已经二十年。他修为高深,戒行高洁,深受僧俗各界敬仰,峤阳寺的香火因此愈见兴盛。

    真慧初来的时候,搭乘一艘途经峤阳原的便船从海上过来。他上岸的地方,就是周承庥家开的周记木材行码头。那天真慧上了岸站在码头上朝向周围看望,想要找人问一问去峤阳寺的方向,就见有人含笑向他走来。那人便是周承庥。

    那一天周承庥在木材行码头上料理新运到的木材,见一个僧人朝远处左看右望的模样,心想他可能是第一次到这里的外地和尚,便上前问讯。真慧见问,顺口回答说:

    “贫僧真慧,要去峤阳寺里挂锡,请问施主,这路该从何处方向走?”

    周承庥经商做生意,接触的人多,其中也有许多僧人,因此偶尔也说得几句禅语,此时听得真慧如此问路,感觉其中含有禅机,便以禅语回答说:

    “师父两脚的前方,便是去峤阳寺的方向,师父只管放开大步往前走去,便可到达寺中。”

    真慧呵呵笑道:

    “原来是个修禅的居士,贫僧多有失敬。请问居士,这两脚如何行走,便得不错方向?”

    周承庥听真慧呵呵朗笑,已感觉他修为高深,又识得他“不错方向”之语禅机峻利,因而不敢正面回答,继续带着笑意回答说:

    “师父恕罪。小可因为与峤阳寺诸位师父熟悉,常以笑语对答,此时见着师父心里高兴,因而也学着说笑。实话告诉师父,敝地到峤阳寺尚有四十里路。现今天时已近午时,请师父到寒舍用过午斋,再慢慢前去,方是不错方向。”

    真慧仍旧笑着说:“居士真的会说笑话。只是这一笑,便见得万木同春,百花齐放,山河大地,坦途荡荡。”

    二人从此结下友谊,几十年来友情与日俱增。

    真慧出身于少林寺,学佛修禅之余,又练得一身好武功,以后又借到各地参方之机兼修了多家名门功夫。到达峤阳寺时,他已身怀多家门派的上乘武功。不过他心怀佛门慈训,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练武人以强身为要,从不与人争斗,也从不出手炫耀,因此外人都不知道他是身怀超一流武功的高手。一日,真慧到周承庥家闲坐,见年龄只差一岁当时还是儿童的周达智和周达识在使枪弄棒打打杀杀,不禁微笑道:

    “员外两位令郎都是骨格雄健,若能进得武功之门,将来必有造就。”

    周承庥听得真慧的话中有话,便问:“请教慧师,这武功之门朝向哪里开着,该从何处进去,又该如何进得去,小弟愚卤,请慧师指点一二。”

    真慧听了,不禁呵呵笑道:“员外好会呛人。贫僧顺口一说,便被你抓住,问了这许多问题。贫僧先不说武功之门朝向哪里开,倒是先要问你,两位令郎的枪棒拳脚是什么人教的?”

    周承庥说:“慧师有所不知,我家祖基周家村和隔溪的严家村,自两姓始迁祖宗定居以来,即是人人练刀枪习拳脚,代代相传。族里人人都是师父,个个都是徒弟,父子祖孙都是师徒,朋友兄弟都是同修,并没有外来师父传授。听慧师之言,想是两个犬子的枪棒拳脚不入慧师法眼。”

    真慧又是呵呵一笑:“哪里哪里。如此说来,两个令郎的动作,想是员外你传授的。”

    周承庥笑道:“正是。小弟家自祖辈迁居峤阳原上,几代人都是家事繁忙,因此习武之事一代不如一代,到小弟身上,早已不知道功夫是何物。今两个犬子虽然也是使枪弄棒,不过是玩个热闹,只为不忘祖宗习武遗风而已”,周承庥说到这里时,忽然语气一转问道:“慧师既已经识得两个犬子枪棒拳脚不入行家,能否为两个犬子指点一二?”

    真慧笑道:“员外此言好是厉害。你我相交数年,你几时见我使过刀枪,弄过拳脚?我只是顺口一说,你便要我为令郎指点一二。我如果真的会指点一二,你又要我指点七**十了。”

    周承庥含笑接上真慧的话说:“小弟确实并未见过慧师使枪弄棒,也不识武功之门开在哪里。不过古人有言,锣鼓听声,说话听音。小弟虽然愚卤,却也听得慧师所说,是个行家里手之言,因此敢请慧师不吝为犬子指点个七**十。”

    真慧闻言拍手大笑:“贫僧所说果然不错,刚说员外会呛人,今又连呛贫僧几口。我多次被呛,已无还手之力,不敢不从命。”

    真慧向周达智周达识两人传授了少林和昆仑两家功夫,几年后,周达雄、周蕊琼、周蕊珠先后出生长大,真慧教周达雄练习少林和武当两家功夫,却传姐妹俩峨嵋与崆峒两家的刀剑套路。他说:

    “兄妹几个若是同练一门功夫,只怕将来练成时会因熟生厌。若有个不同,便可互相切磋争雄长,方有长进。或许有人会说这大有杂而不精之嫌。岂不知若能由杂而不精进一步至杂而精,再由此而上,却能成就做个兼收并蓄的大家。不过,这兼收并蓄,则是要看他兄妹五人自身的造化了。”

    兄妹五人遵循师父所教,各自若练,每当同练厮杀时,各自尽展所学,相互切磋补益,果然各人都是进步神速。真慧虽然是周家兄妹五人的功夫师父,但是他从来不愿以师父身份与他五兄妹见礼,仅仅以父辈朋友自居,但是五兄妹都是虔诚的敬称他“师父”。

    二月十九日周家兄妹姑嫂四人到达峤阳寺时,已是巳时二刻,打听父亲在观音殿上好梁之后已回了家,四人就到客堂拜见师父真慧长老。

    今日既是观音大士的圣诞,又逢重建的观音殿上梁,峤阳寺里随喜敬香的施主香客众多,客堂里也是人来往,一拨去了,一拨又来。真慧自早斋之后即坐在客堂与香客施主说话,一直未有空闲。见到周家兄妹姑嫂四人,长老一脸慈容顿现喜色,请他们坐下先喝一杯佛茶,然后慈音清朗的说:

    “数月不见,琼儿珠儿都已长大成人。雄儿前年冬大婚,我不曾豋门道贺,甚是愧疚。金氏长相慧秀,自是贤淑善家之女,日后必能相夫承继父祖家声,成就一份大家业。只是今日寺里人多眼杂,你四人须要小心,不要走散了。”

    长老命侍者取来四挂檀香念珠,亲手为他四人挂到脖子上,说一声“菩萨保佑”,即命一名小沙弥陪同四人去各处殿宇敬香点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