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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子

    翌日,陆灿是被太阳晒醒的。

    他从a面翻到b面,又从b面翻到a面,可惜哪一面都没等逃过阳光的沐泽,最后不得不费老大劲撑开眼皮。

    一看时钟,竟然已经下午两点了!

    昨晚散完步,季明泽把他送回家才回自己家。他本来以为见到段宇扬会失眠,没想到竟然睡的蛮不错,一夜无梦到天亮。

    看来那瓶水很神奇嘛。

    想到季明,陆灿打开手机。

    火山:【起了没?】

    火山:【再次感谢你过来帮我,还帮我买水[抱拳]】

    j:【不客气】

    火山:【中午吃饭没吃饭?我还没吃耶】

    五分钟后,无事发生,这条闲聊信息石沉大海般得不到任何回应。

    瞧,天就是这么聊死的,他俩聊天记录应该称得上凭本事单身的典范了。陆灿哼了声,将手机扔到一旁充电,眼不见心不烦。

    洗漱完,掏出牛奶灌进胃里,陆灿突然想起来答应过段宇扬要寄东西,于是找跑腿小哥买了几只大收纳箱。

    等待送达的过程中,他推开好久没碰的书房门,一时间有些怔忡。

    书桌上几乎全是段宇扬的东西,有作废的企划案、画着抽象图案的咖啡杯、用到破损的文件夹、不易摔坏的铁质烟灰缸......

    只有旁边榻榻米上,躺着的几本漫画书是他的。

    毕业四年了,大家都在努力向前冲。而他依然在原地踏步,毫无长进。

    怪不得会被前男友嫌弃。

    陆灿深吸口气,走了进去。

    打包用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

    每往收纳箱里扔一件物品,尤其带有共同记忆的物品,就像用尖刀剜掉身体里的腐肉一样。医学上说去腐有益健康,但疼也真是钻心的疼。

    看着搬家公司把满满当当的收纳箱搬走那一刻,看着突然空了一半的家那一刻,陆灿才终于实打实地感受到——他和段宇扬分手了。

    陆灿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趿拉着拖鞋扑到沙发上。把脸埋进抱枕,想再补个觉,好巧不巧地,手机震了起来。

    沉寂一下午j先生终于有了回音:【没吃】

    陆灿百无聊赖的戳手机:【怎么没吃,有班?】

    j:【是】

    火山:【再忙也要吃东西吧,你老板好没人性[鄙视][鄙视],需要帮忙吗?】

    这句纯属顺嘴撩骚,陆灿知道以季明认真的性格不可能找他帮忙,能在“百忙之中”回他信息都很不错了。

    结果没多久,季明泽先回两个字【需要】,又发来一个位置信息,【[位置]带点零食水果,钱稍后转给你】

    陆灿正好不想在这间屋子里多待,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胡乱拨了几把头发后出门采购。

    距离小区不远处有一家小型超市,兼卖水果生鲜,他推测季明想请同事吃下午茶,于是没吝啬,挑了挺多进口零食,水果也全挑漂亮的买。

    手里拎着太多东西,他懒得回去取车,便伸手打了辆出租车。司机师傅按照他给的位置往前开,越开周围楼宇越稀疏,人也越少。陆灿有些怀疑季明泽在从事某种不法行当,甚至很有可能被骗进了传销窝点。

    直到出租车在郊区停下。

    导航显示终点就在这里,陆灿付款下车,给季明泽打电话:“季老师,我到你发的位置附近了。”

    季明泽问:“你在哪?”

    “我在......”陆灿左右看看,“我在红姐足疗房门口,左边有个叫清水池的洗浴中心,右边是一家商务ktv。这几家店门前都亮着粉色小灯......嘶——季明,难道你是......?”

    在红灯区上班,难道是他妈的鸭子吗?!

    陆灿惊疑不定,再一联想季明泽的身材长相,以及他家那略显孤寡的鞋柜,心脏直接沉入谷底。

    “我是什么?”季明泽说,“你往路对面看,看没看到一个大院子,用黑色栅栏围着的。”

    “看到了。”

    “往院子这边走,我去门口接你,过马路注意点。”

    “......喔。”

    陆灿挂断电话,依言往马路对面走。讲真,经历过段宇扬劈腿,他对季明很有好感。哪知道这人老实巴交的皮囊下,藏着一颗当鸭子的心啊!

    说不定季明让他来的这个院子就是淫窝,陆灿拎着两大袋零食,脚步犹如灌铅般千斤万斤重。

    然后在看清铁门左侧悬挂的,油漆已经脱落差不多的“滨城市第三儿童福利院”牌匾后,整个人懵在原地。

    季明泽正好刚到门口,跟门卫知会一声,顺手接过袋子,“这里挺好找的吧。”

    “啊……”陆灿还没从自己的“推测”中缓过来,磕磕巴巴道,“好、好找,导航特别准。”

    “你生病了?”

    季明泽垂眸看了陆灿一眼,用手背轻轻贴住他额头,“温度不高……脸怎么这么红?”

    手背一触即分,陆灿脸红的更厉害,“没、没事,可能是刚才被太阳晒的。”

    “这样啊。”季明泽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带着陆灿往里走。

    连接铁门的是一段石板路,路面蜿蜒着密密麻麻的裂纹。两侧树木参差,野草枯黄疯长,能看出已经有些年头了。

    石板路尽头立着一幢三层小楼,竟然还是室外楼梯——北方现在很少见这种建筑。室外楼梯不利于供暖,冬天会很冷,也不够安全。

    远远地,楼前用白色油漆圈出的大操场上,几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正在踢足球。女孩子们则坐在操场旁边看台上,有的捧着书本,有的凑成一堆玩布娃娃。

    陆灿想起那块门牌:“这里真是儿童福利院啊。”

    季明泽“嗯”了声,“而且是滨城孤儿最多的福利院,至今还有六十多个孩子没被领养。”

    “那你在这里是……”

    “义工,”季明泽说,“我的恩师退休后在三院担任院长,我偶尔过来探望她,顺便陪孩子们玩玩。”

    话音刚落,看到季明泽,那群小男孩小女孩扔下足球一窝蜂地跑过来,“季叔叔,你来啦!咦,他是谁,是你朋友吗?”

    语气亲切,能看出很喜欢季明泽。但不知为什么,孩子们自动停在距他们半米以外的地方,似乎不太敢接近。

    季明泽介绍道:“这位是陆灿陆叔叔,他给你们带了零食。”

    “陆叔叔好!”无数道视线转向陆灿。

    季明泽又说:“陆叔叔会踢足球,还会玩很多游戏,你们可以找他一起玩。”

    “真的吗,”孩子们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像一群可爱的小猫咪,“陆叔叔你可以陪我们一起玩吗?”

    被那样的目光盯着,没人能说出“不”字,陆灿立刻放弃探究孩子们不敢接近季明泽的原因,连声应道:“可以,当然可以,先玩什么?”

    “我们去踢足球吧!”

    都没来得及跟季明泽交代一声,陆灿就被几个男孩子推到足球场中央。他脱掉外套,花两分钟时间热热身,回头一看,原来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与此同时,福利院三楼办公区内。

    这是陈教授退休的第八个年头,年近六十岁的女人不见老态,反而愈发优雅知性。

    她站在窗边,看向操场的方向。如果陆灿此刻抬头,肯定会发现她有些眼熟,“明泽,马上要入冬了,你的伤又难受了吧?”

    “我一直坚持锻炼背部肌肉强度,现在除了秋冬和阴雨天会有点麻痒刺痛的感觉,其他时间都很好,不用担心我,”季明泽顿了顿,“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很好,每天和孩子们待在一起,别提多开心了。”

    陈教授似是看够了,摘下花镜坐到办公桌旁,忍不住回忆,“不过我最怀念的还是带高三毕业班那几年,虽然辛苦,但看着学生们一个个考上心仪的学府、走出社会成为国之重器,就觉得这辈子真没白活。尤其是你们班,一个比一个出息,你更是老师的骄傲,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都能拿到状元......对了明泽,是不是快到你妈妈忌日了?”

    “快了,下月初。”

    “哎,其实你能有更好的选择的,要不是......”

    说到这儿,陈教授又看了眼操场。随即她发现季明泽表情如常,嘴唇却紧紧抿着,展现出一种近乎冷漠的姿态。

    高一季明泽母亲病逝后,为了不耽误学习,同时防止这孩子走入歧途,她在他身上花的心思比自己儿子都多,很清楚这是不愿继续听下去的表现。

    于是陈教授收回即将出口的话,长长叹了口气。

    余音消散在深秋冷肃的天光中,被错过时间、无法南飞的候鸟衔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鸭鸭:只要能搞到老婆,当鸭也不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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