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还阳光明媚，这两天怎么天天阴沉沉的？

    玉禹卿拎着衣篮，一个人不疾不徐地往欣贵人的衔英阁走去，心里暗自嘀咕。

    皇宫太大，光是从浣衣局到衔英阁就要走整整一个多时辰，步子不能慢，还要不停歇才行。

    幸好欣贵人的这些衣物要得并不怎么急，所以她干脆在途中休息了几次。

    此刻她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掏出手帕来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怀中的一件物什，沁凉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她轻轻展颜：这是流鸢送给她的玉佩。这家伙，也不知道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她把玉佩又往怀中紧了紧，这才拎起篮子，继续前行。

    “呵呵”，忽听花影丛丛间传出女子清脆的笑声，似乎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一眼望去，隐隐能看见人影闪动。

    玉禹卿看看四周，这里离东边的衔英阁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大概处于皇宫西南方后段中间的样子。她想了想，锦云姑姑似乎说过这里好像是选侍集中居住的地方，无奈皇宫大得让人摸不着方向，当时也没能记全这些处所的名字。

    说不定是哪个选侍在此闲逛吧？关键是现在后宫的新人旧人太多，她早早就被贬去浣衣局了，哪里认得完她们？要是真碰上了，别人可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她一个末等宫女若是说不出来对方的头衔那就是大罪一桩。算了，还是绕道走，能避则避吧！

    这样一想，玉禹卿赶紧转身朝那人相反的方向走。

    谁知刚跨出去没几步，身后的笑声却骤然停止了。

    “站住。”一个冷淡的女声不轻不重地飘来，玉禹卿一听这声音，心都跌到了谷底。

    她只好慢慢回身。

    眼前一花，一袭深紫色里衣，杏色蝴蝶纹样薄纱罩衣的身影停在几步开外。

    “怎么，见了我就要走？我不会是在存心躲着我吧？”那女子冷笑道。

    玉禹卿暗自叹了口气：“我怎么敢？”

    “怎么敢？哼，你分明是在故意躲我，你当我眼瞎了是不是？”那女子语气十分生硬。

    “大姐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玉禹卿敛目轻轻道：所谓冤家路窄，原来还真是这样。

    “大胆！居然这样称呼玉选侍？难道宫里没人教过你规矩？”忽听一声尖尖的断喝，玉禹卿抬头一看，原来是玉舜凝身旁的小宫女，横眉怒目盯着自己。

    玉选侍？

    她忽然想起，前两天小夜和淙儿说起过，在皇后的建议下，皇帝已经册封第一批采女了，大约有十几人的样子。宫里的人都说这届采女才貌俱佳，资质优良，有的模样甚至可以跟堪称绝色的几位妃嫔有得一拼，要说才艺那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所以这次后宫充盈，佳人济济一堂，看来后宫可是更加热闹了。比如邢若兰因为家世出众，且各方面条件均为上佳，所以皇后奏请皇帝册封为了从七品的宝林，而柳清妍是正八品的贵人，纪明珍则是从八品的采仪。至于玉舜凝，是正九品的选侍，乃是后宫所有妃嫔中最末的一等。

    她一来不吸引皇后的目光，二来自身也不是特别出色，想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才会被加进册封名单中的吧？

    玉禹卿收回思绪，淡淡苦笑：这样为主子强出头么？倒真是尽忠啊！

    随即稳稳屈身：“奴婢见过玉选侍。”

    玉舜凝藏不住满脸的得意之色，讪笑出声：“看来浣衣局真的很适合你，这些日子倒让你学乖了，一点就通。”

    玉禹卿飞快扫了她一眼，神色如常，十指却已暗暗掐着手心。

    “家书你看到了吧？”玉舜凝突然问道。

    玉禹卿平静地点点头，明眸却闪过一瞬激愤：玉舜凝和夏翩翩争执的事情锦云已经告诉她了，为何她都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玉舜凝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今天我已经给爹回信了，你说，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奴婢不知。”玉禹卿回答得有气无力，心底却一片波涛汹涌：爹，娘，你们要是知道我如此不争气，一定会非常失望吧？对不起……。

    喉咙不自觉胀痛起来。

    “算了，我也懒得问。”玉舜凝摇起轻罗小扇，看着眼前这个总是一副表情的妹妹就不舒服，她右眉一挑，懒懒道，“对了，听说京城有一家叫花泊居的糕点坊，那里的糕点远近闻名，相当美味。我看你也没什么要紧的工夫要做，不如你就去帮我买些回来吧！”

    说完手一招，刚才骂玉禹卿的小宫女立即拿出一块腰牌来，递给玉舜凝。

    “喏，这是出宫令牌，买了就赶紧回来。这里还有二两银子，可别偷奸耍滑的，听见没有？”

    玉禹卿止不住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苦笑，还是赶紧接了腰牌，答应了下来。

    玉舜凝淡淡“嗯”了一下，不想再多看她，带着那个宫女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玉禹卿站在原地，捏着腰牌的手因为太用力的关系，指节泛白，格格作响：出宫办差的活儿分明是那个宫女或是她玉舜凝手下其他内侍的事，现在反倒落到自己身上了。哼，不就是想借机羞辱她么？这恐怕是世间最可笑的亲姐妹了吧！

    最后化为一声长叹，她只好加快脚步去给欣贵人送衣服，好赶回去换身衣服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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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毕竟是京城，连到松阳县城那样的小地方都能让玉禹卿欢欣雀跃，此时此刻身处繁花似锦的京城城内，她岂能不兴奋得跳起来？

    这里是京城东市，主要经营各种民生用品，大街小巷早已人声鼎沸。时常会有身着异域服饰，或棕发或蓝眼的异邦之人来来回回，让她瞠目结舌，差点叫出声来。在这一片喧闹欢腾之地，她走得很慢，东张西望，简直舍不得收回自己的目光。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太新奇了。说起来也进宫这么久了，可京城她还是头一次真正到来过。

    各色小贩大声吆喝着自己的货物，琳琅满目得令人许久都不愿意移开自己的视线。各种小吃摊上的蒸笼正冒着乳白色的蒸汽，老远就能闻到浓浓的香味。似乎走在这条街道上，都要感觉温暖好多。街道两旁鳞次栉比满是酒楼、茶肆、客栈、钱庄、古玩店、丝绸店、书斋等各色商铺，江南人士开办的艺馆之中还时不时有悦耳的琴声歌声飘来。果然全天下最浮华的地方便是这里。

    花泊居一打听便找到了，玉禹卿买了二两银子的糕点，却不想直接回宫，还好今天的活儿提前干完了，所以她打算多看两眼京城的风貌再回去。

    拐过花泊居的这条街，便是东市最中心的永嘉坊了，这里的街道更为开阔，风物也更为闪亮。

    忽见前方不远的街边人头攒动，似乎在围观什么。玉禹卿本就是个好奇心重的女子，一见这阵势立马来了兴趣，便快步走到人群外边，挑了个空隙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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