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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恰逢盛会

    

    “只是可苦了惜贵人。”

    孟惜竹转过身去,继续凝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目光深邃:“想不到今时今日,我竟然会用苦肉计这种手段,才能换来陛下的一点点怜惜。晨露,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啊?”

    “惜贵人不要多想,”晨露劝道,“其他宫的主子,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思想尽办法博取陛下的宠爱?惜贵人此计甚妙,应该高兴才对。况且,陛下还对惜贵人加以晋封,足以证明惜贵人在陛下心中非常重要不是吗?”

    孟惜竹一听,又渐渐展颜:是啊,不管怎样,能够达到目的,巩固乃至提升地位,那才是头等大事。至于中间用了什么手段,光明也好,卑鄙也罢,又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那个坏事做尽,拖累娘家的表舅,死了反倒能成全我的好事,真是讽刺。”孟惜竹悠悠道,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顿了顿,她忽然收了表情,双眼微眯,幽幽道:“晨露,今日之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晨露被孟惜竹转瞬而来的阴寒之气吓得不轻,只觉得后颈阵阵发凉。

    她当然明白孟惜竹的意思,连忙信誓旦旦答道:“除了惜贵人和奴婢,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就好。”孟惜竹低低一笑,看得晨露浑身发毛。

    “惜贵人千万不要杀我啊,奴婢尽心尽力为惜贵人办事,不想落得个身首异处的地步啊!奴婢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宣扬出去,求惜贵人饶了奴婢一命吧!”她跪在地上,紧紧攥着孟惜竹的衣摆苦苦哀求。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了?”孟惜竹轻笑道,扶起晨露。

    “惜贵人……”晨露愣愣地看着她,一颗心仍然悬在嗓子眼上。

    “你的嘴紧不紧难道我会不知道?说实话,要想在宫里边找到一个知根知底,又肯全心全意为你办事的人并不容易。要是没了你,往后我不一定能找到比你更可靠的人。所以,你只要今后好好地做事,我保证不会亏待你的。”

    孟惜竹这番话一出口,晨露这才安下心来。她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无力笑道:“请惜贵人放心,奴婢一定为惜贵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孟惜竹嫣然一笑:“这就对了,你我主仆一场也是缘分,明年你就够日子出宫,回乡跟你家人团聚了。到时候我给你准备一份厚礼,让你风风光光地回去,找一户好人家好好过日子。”

    “多谢惜贵人,多谢惜贵人!”晨露感动得热泪盈眶,迭声道谢。

    孟惜竹重新坐回了妆台前。铜镜里,映照出晨露忙碌的背影。孟惜竹凝神注视着她,心绪复杂,不禁发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因为她知道,方才心头闪过的那几度杀机终究还是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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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的种种阴霾,都因为承平长公主七岁芳辰盛宴的到来而暂时烟消云散。

    所有人都放下了不快或愁苦,一门心思为寿宴奔忙。仅仅是为了准备一件赴宴当天要穿的衣裳,便让众人伤透了脑筋。因为大家都知道,皇帝不仅要参加寿宴,还要亲自甄别和册封本届剩下的采女。各宫的妃嫔固然在费尽思量打扮,而西苑的女子们更是挖空心思,只求在皇帝面前呈现出最好的自己,以图一朝飞上枝头。

    而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位于后宫中心位置的麟德宫,从里到外张灯结彩,一片喜庆。虽然只是普通的寿宴,然而长公主毕竟是皇后所出,天家长女,皇帝十分喜爱,所以各种器物、饮食、礼仪等的安排,内侍省和宗正寺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钦天监监正选定的吉时是巳时二刻。而不到辰时三刻,赴宴的人便基本上都到齐了。

    麟德宫大殿的正中央,高台之上乃是皇帝的主位,左右分别是宁太后以及常皇后的位置。

    台阶以下,后宫妃嫔则按地位高低依次往后排列。元淑妃和顺昭仪处于第一列对坐,然后是沁修仪怡充容等人,最后面的自然是选侍了。

    偌大的麟德宫早已人头攒动,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脂粉的香气。

    小夜和淙儿扶着玉禹卿从侧门走进来,坐到了元淑妃的斜后方:这当然是胤瑄的安排。玉禹卿的身份特殊,现在既不是正式册封的嫔妃,也不是一般的宫女采女,无名无分,所以安排座位便显得十分为难。如果严格说起来,即便有她的座位,也应该把她安排在选侍的位次之后。但由于胤瑄的照顾,她的面前不仅有其他妃嫔同样的案几,甚至还可以坐到元淑妃的斜后方,能够离他最近。这样一来,就算顺昭仪和元淑妃也不好挑刺,毕竟她并没有坐到两人之前。而她自己对胤瑄的苦心安排原本也有担忧,可后来一想到能够如此亲近他,不会像位次较低的妃嫔一样,坐得那么远,连看不看得清楚皇帝的模样都说不一定,想到此,她的心中便只剩下柔情和感动了。

    殿中的女子们原本都在三三两两闲聊打趣,这会儿见玉禹卿来了,便纷纷把目光转向她,一时间,麟德宫安静了好多。她当然知道众人为何对她议论纷纷,但有小夜淙儿在身旁作陪,倒也释然了不少。

    正门那边,忽然有一束凌厉的目光射向她,虽然并没有被她直接捕捉到,但那样的尖锐却让她浑身僵硬。

    她抬眼望去,目及远处,玉舜凝正恨恨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是要把她活生生吞到肚子里去一样。

    两人之间起码相距好几丈,但玉禹卿只一抬眼,便知道除了玉舜凝,便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看她了。

    她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冲玉舜凝一笑,只不过这笑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玉舜凝气得够呛,本来排在最后面,跟其他人一比,就已经尴尬得不得了,这会儿见玉禹卿还故意这样讥讽她,简直快当场气晕过去。

    瑞雪见她咬牙切齿,全身剧烈起伏,忙小声劝道:“玉选侍不要置气了,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会笑话的。”

    “我看我没被别人笑话,反倒先让你给笑话了吧?”玉舜凝顿时把满肚子的气全都转嫁到了瑞雪的身上。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玉选侍不要误会。”瑞雪叫苦不迭,连忙解释。

    “哼,”玉舜凝板起脸来,“你这张嘴,是不是上次还没被教训够?”

    瑞雪一听,下意识捂着嘴。

    玉舜凝转过脸去,再也不看她。

    瑞雪偷偷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嘴角,红肿和淤青尚未完全消退。泰安宫一事之后,瑞雪便被玉舜凝狠狠抽了一顿嘴巴,打得她那晚连觉都睡不着。

    有几个人已经朝这边看过来了,见她这副样子,心里都猜到了七八分。瑞雪拼命低着头,一想到自己的凄惨,喉咙便阵阵收紧。

    荣宛瑜坐在玉舜凝的对面,其他人都在对玉舜凝和瑞雪窃窃私语的时候,只有她恍若未见,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放眼四周,人人热情洋溢,红光满面,每个人的穿戴打扮又五颜六色,好不绚烂。众人之中,唯有她是如此的落寞和寂寥。

    燕婕妤神采飞扬,正和左右两旁的华婕妤、苏美人等人聊得起劲。荣宛瑜傻傻地看着她们,一颗清泪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原本她也应该坐在她们之前的,可就是因为她的自私和愚蠢,现在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爬到荣嫔这个位置有多么的不易?然而如今,她却从云端直直跌落下来,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她的心再度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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