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直都没有人发现,她内心里那个被时光掩埋的小女孩。
而纪漫兮,很显然是后者。
晚上的医院带着几分淡淡然的冷清,戴煜珩赶到病房的时候,心里总有种不详的感觉,果不其然在病房的门被推开的时候,他的脚步顿时就停下了。
安静到近乎死寂。
病房里原本应该在床上待着的女人,这会儿早就已经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只有床上那略微凌乱的被褥,还有掉在地上的水杯。
他视线落在旁边的洗手间里,眉心骤然一沉。
可等到他脚步匆忙地推开洗手间的磨砂门的时候,刺目的场面几乎是让他瞬间就吓住了,指节都骤然跟着钻紧了门把手。
及其震惊。
薄然就那样靠坐在躺在冰冷冷的地板上,身上的病号服早就已经被花洒落下来的冷水打湿,长发贴在脸上,面色苍白。
而……
她的手腕蔓延到了地板的地方,都是刺目的鲜红。
戴煜珩几乎是本能地就关掉了花洒,原本冷峻的五官瞬间就紧绷了起来,期间抱着她起来的时候指尖都是颤抖的。
“然然。”
他抱着她出来,可那时候人已经冰冷地没有了丝毫温度。
冷地可以。
他将她整个人都裹在了被子里,直接就摁了救护铃,然后去掐小姑娘的人中,可那时候薄然已经可以说是气若游丝了。
她迷迷糊糊地抬眸,看到了那双眼睛。
“戴煜珩……”
她有些费力地闭了闭眼,说话的声音都可以说是既不可闻,“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后面的话,几乎已经说不出来。
戴昱珩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时今日这般感受过绝望和战栗,就连当初自己在刀尖上活下来的时候都没有过这般害怕。
“然然,不会有事的……”
他的嗓音哑地厉害,那一瞬间眸都跟着红了,指尖都是掩盖不住地战栗,“你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的,好不好?”
可薄然那时候,几乎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面前全都是一片空白。
她好像看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自己还穿着小洋裙跌跌撞撞地从后花园里跑进来,结果就撞进了一个男人的腿上。
而那一眼,一眼万年。
医生赶过来的时候,薄然已经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而且因为伤口比较大,失血过多,直接就推进了抢救室。
那时候戴煜珩就站在急救室的门口,手都在抖。
他整个人就隐匿在那明明灭灭走廊的光线中,蹲靠在手术台旁边的墙壁上,脑袋都是微微垂下的。
直到手术灯灭掉。
薄然被从病房里推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呼吸机,手腕之前被割开的位置现在缝了针,裹着厚厚的纱布,面色苍白地很。
戴煜珩的心几乎是在瞬间就提了起来,眉心很沉。
“病人已经没有大碍了。”
旁边的医生总算是摘掉了自己的口罩,“不过这段时间必须得有人看着,而且如果病人心里有问题的话我的建议是去精神科看心理医生,不然今天这件事不会只发生一次。”
戴煜珩没有说话。
等到跟着走到了病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是冒出来的冷汗,神经整个都是及其紧绷的。
她因为失血过多,几乎是昏睡过去的。
戴煜珩盯着那张苍白的脸看了好久,才稍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有些呢喃地勾起了唇角,“薄然,你还真是心狠啊。”
说到做到。
之前是为了韩栋飞,现在是为了秦峥。
好像从自始至终开始她都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反倒是他总是这样不遗余力地想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费劲一切手段。
……
薄然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
那时候费城的粉色合欢刚刚开苞,在微风的飘摇下倒是有几分清凉的意味,她睁开眼安静地看着病房周围,有些细微的恍惚。
戴煜珩就站在窗户旁边,看着窗外没出声。
“我是死了吗?”
她微微抬了抬手,在看到旁边那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之后,嗓音都带了几分隐隐的自嘲,“可为什么死了,你还在呢。”
话音刚落,男人的身形骤然顿住。
微微转身的同时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那略微苍白的脸蛋上,唇角都勾起了淡淡的哂笑,“从你上次说你不喜欢戴文欤之后,他就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那一瞬间,薄然的视线有片刻微微的僵硬。
“是吗?”
她闭了闭眼,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懒怠,“那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喜欢他,所以主动不出现了。”
应该是好事情。
毕竟戴文欤身上的戾气太重,每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掐死的冲动和念头。
她的唇色苍白,就连眉目都是寡淡地宛如一潭湖水。
很静。
“这段时间好好休息,荆晗会过来照顾你,”男人沉默了很久才稍稍转身,期间嗓音都是微微沙哑的,“直到你出院之前,我都不会再过来。”
薄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直接怔住。
等到那道身形淡淡然地消失在了病房里,她才恍恍惚惚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是自己在她住院这段时间不再出现。
有些惊讶,也有些怅然。
荆晗过来的时候刚刚好是晚饭时间,本来就吃东西不怎么多的薄然到底还是在她的劝说下认认真真喝了小半碗粥。
“这段时间……”
薄然在临休息的时候,才有些下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唇,“你可以帮我看看秦峥到底怎么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