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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南晋使臣一行人的心思齐沉猜的那是一个准。

    在他和温辞吃着烤鸭谈论戚格和朱灼的时候,南晋使臣就把驿馆有刺客的事闹到了京兆尹那里。

    京兆尹龚知一听驿馆有刺客,头都疼了。

    龚知心里非常航清楚,一般人就算闲着没事也不会往南晋使臣头上蹦跶。

    因为他们这些官员心里都清楚,过完年和南晋使臣交锋的时候多着呢。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是糟心事儿,现在大家只想安安稳稳过个年,再大的风波那都是新一年的事情了。

    但龚知更清楚,朝堂上大部分官员都是这么想的,可摄政王齐沉就不一定了。齐沉是多能折腾的人,先是混江湖建立风雨楼,然后称霸朝堂说一不二。

    说实话以齐沉这行事态度,如果当年他没有当着先皇的面拒绝当皇太弟,又当众言明是断袖,他都以为他要踹开小皇帝自己坐上龙椅了。

    别看齐沉年纪不大,威严放在那里呢,心思常人难以捉摸。

    你说他重名誉吧,但是在面对一些去撞墙的言官,齐沉都不会多给他一个眼神。要说他喜欢溜须拍马之辈,那是你没看到他对着这些人冷笑的样子,那不咸不淡的笑简直比用刀往人家脸上戳还要让人难受。

    总之一句话,齐沉的心思不好猜,所以做出刺探南晋使臣一行人的事实属正常。

    龚知虽然想到了这件事十有**和齐沉脱不了干系,但南晋那边没有抓到人也就没有什么证据,他自然不会把这事同齐沉牵扯在一起。

    就算南晋使臣也怀疑是齐沉干的,那他们也得忍着,谁让他们没有抓到人呢。

    龚知想不通齐沉这个时候派人前去驿馆做什么,不过在见南晋使臣后,他还是第一时间派人前去摄政王府把事情同齐沉说了。

    万一齐沉在布局,他也能从中得到些提示,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做完这些龚知才去见南晋使臣。

    京兆尹京兆尹听着是个挺大的官,掌管京中一切事务。可京城皇亲贵族那么多,他们又有很多亲戚,交织在一起像让人挣脱不掉的巨大蜘蛛网,龚知时常觉得京城是个人都能踩到他头上。

    这么些年龚知也习惯了。

    相比较龚知的淡然,戚格可谓是来势汹汹,他沉着脸整个人显得格外强势。

    在见了龚知后,彼此礼仪通报过姓名后,戚格开口便是咄咄逼人:“龚大人,元陵乃是大齐京城,重兵防守之地,这里面住着大齐最为贵重之人。今日我南晋驿馆竟然出现了刺客这等让人心惊之事,不知是大齐的巡防不细致还是单单对我南晋驿馆没有尽心?”

    龚知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几年,可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半的时间他要遇到一些拿身份欺压他的人,这也让他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此时面对怒气腾腾的戚格,他不紧不慢打着官腔:“戚大人此言差矣,我大齐的巡防如何暂且不提,但南晋使臣们所住驿馆的巡防那绝对是重中之重。

    “南晋同我大齐交好数年,我们大齐人向来尊重自己的朋友,所以在巡防方面很是用心。巡防护卫在驿馆周围巡防,一来可以护佑使臣一行人的安全,二来也避免给你们留下个在监视你们的印象。”

    “如果戚大人觉得这样不够尽心,本官可以上奏王爷安排一些巡防护卫贴身保护防,只是到时戚大人可别来本官这里抱怨不够自由。”

    最后这话龚知说的半是认真半是玩笑,他神色悠闲,戚格神色不变微微一笑道:“我们不过是一国使臣,这么劳烦贵国,被我皇知道定要痛骂我们呢。”

    龚知闲闲一笑。

    戚格则皱眉苦思万分不解道:“南晋同大齐交好,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刺客是谁派来的。龚大人,不是我自吹自擂,我的功夫虽称不上天下第一但绝对不弱。今日我同人联手竟然没有把刺客留下,不知这刺客是何方神圣,竟这般厉害。”

    说到这里,戚格目光直直的盯向龚知:“不知龚大人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龚知心里直骂娘,他心道,你直接说你怀疑齐沉不得了,大家都是千年的妖精,还在这里给他下套呢。

    龚知知道这件事多半是齐沉干的,可对着戚格他绝对不会承认的。

    于是龚知认真想了下,然后看向戚格语气分外认真的说道:“戚大人,我非武林中人,也分辨不出你们所说的身手好坏。不过四海之大,东海、北凉都有数得上高手,这个刺客的身份实在是不好猜测的很。”

    戚格早就听闻大齐的官员都是老奸巨猾之辈,说话间会打太极的很,但他万万没想到大齐官员脸皮这般厚。他脚踩着大齐京城的土地,这人却给他扯东海和北凉,连大齐半个字都不提,明晃晃的为大齐开脱,就差点明说有事是东海和北凉干的,没事是大齐护卫的好。

    看着满脸诚恳的龚知,又想到敢吼敢哭的徐简令,戚格恨不得伸手握着他们的脖子让他们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他们南晋民风朴素,就连朝臣都是靠武力说话,实在是不如大齐这群朝臣嘴皮子厉害。

    于是戚格似笑非笑,语气陡然变得阴森起来:“龚大人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不管是谁敢对南晋出手,便是我南晋的敌人,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人给找出来,挫骨扬灰。”

    戚格说这话时身上自带凉气儿,龚知神色微变,这是当着他的面在打齐沉的脸呢。要是被齐沉暗中培养的那些探子知道了,那还有他好日子过吗?

    这个戚格绝对是故意的,就想他被齐沉抓着把柄等着看他的笑话。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呢?

    龚知心里气愤的恨不得把茶杯甩在戚格头上,面上却还得顾忌两国的交情而彬彬有礼。

    他想了下低声道:“戚大人其实不妨想想是不是自身原因才招来的刺客。”

    戚格笑了:“自身原因?”大齐的官员甩锅的能力真是令人无话可说,找了一圈的理由都找到他身上了。

    龚知一脸高深莫测,声音却是越发低了,他叹息一声:“戚大人,那飘香楼的云娘因弹一手好琵琶得人追捧,其中不乏武艺高强之辈。这些人表面和和气气,私下难免有心分出个高低,以便确认谁在云娘心中地位更高。当日巡防护卫查找盗贼围楼,云娘也被牵连进去,事后大家都知道当时云娘接到的是戚大人你们一行人,这有人难免就存不住气想试探试探戚大人。”

    戚格:“……”

    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龚知这是在说他私生活不检点引起的这场刺客之事?

    眼瞅着戚格神色不好看,龚知又道:“当然,这也是一种猜测。没有证据,也只能什么样的可能都猜测猜测。”

    戚格呵呵一笑,他道:“没想到龚大人的猜测这么有趣,佩服佩服。”

    龚知也跟着一笑。

    戚格的手在椅子上扣了一会儿,然后他站起身道:“刺客之事已知会龚大人了,还望龚大人能早日找到证据捉拿住刺客。”

    龚知站起身含笑点头:“这是自然。”

    戚格又笑了一声,转身出府。

    龚知喊人送客,等戚格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缓缓坐回椅子上深深吐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刚吐一半,戚格坐过的椅子突然噼里啪啦断裂开来,一把上好沉木做成的椅子就那么成了一堆没用的木头。

    他的长随平安听到声音忙跑了进来,龚知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木头。

    平安喊了声老爷,龚老爷抬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最讨厌和这些武林高手打交道,他们武功高强有本事就找武功高强的人去啊,在这里威胁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做什么。”

    那沉木可比他的脖子硬多了,戚格就一声不响给弄散架了,还控制着力道等他人走后才散开,想要找人赔偿人家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戚格这手要是弄在他脖子上,那他直接就没气了。

    想到这个可能,龚知不自觉的把手放在了脖子上,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处一直在泛凉气,他脸色十分难看,朝平安喊道:“让人把老爷我上次得的兔毛围领拿来,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不觉得冷吗?”

    平安:“……”

    房内有火炕,还真不感觉冷。

    当然了,这话也就是在心里嘀咕嘀咕,他要敢说出一个字,屁股就要开花了。

    ——

    京城闹腾的这些事很快就传到了国舅爷郑奕的耳中。

    他在心里琢磨了下,第二天一大早就入宫去见了太后。

    朝堂封印宫门不开,不过要真是有事,大臣们拿着自己的令牌还是可以入宫见皇帝的。

    郑奕身为太后的嫡亲弟弟,皇帝的嫡亲舅舅就算没有朝政,想入宫同太后、皇帝说说话那也在情理之中。

    郑奕入宫时小皇帝正在太后宫中。

    郑奕给两人请安,先是拉家常,然后又说了一些逗弄小孩子开心的话,小皇帝齐宴也很给面子,那么笑了两下。

    拉完家长说完想念之情,郑奕看了齐宴一眼又看向太后道:“宫外最近发生的事,太后娘娘同皇上可听说了?”

    齐宴一脸好奇:“宫外发生什么事了?”

    太后也道:“没听说发生什么大事啊。”

    郑奕见两人什么都不知道,越发觉得齐沉不是个好东西。

    这不是明摆着宫外的事齐沉不吭声就不会传到太后和皇帝耳中,齐沉也太过一手遮天了。这是想要闭塞掉小皇帝的耳目,让他成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傀儡。

    郑奕一脸凝重的把宫外发生的事说了,最后他压低声音:“此事怕是同摄政王脱不了干系。”谁不知道齐沉手下有风雨楼,就算他想撇清关系,那也不容易。

    太后听了柳眉轻蹙,小皇帝齐宴则道:“南晋驿馆有刺客,那让人去查就是了,同皇叔何干。”

    郑奕急了,他道:“皇上,试想整个大齐谁还能做到这点,摄政王手下高手如云,今日可以在南晋驿馆自由出入,那明日……”

    “闭嘴。”太后精致的眉眼间带着不悦:“话越说越混账了。”

    郑奕见她面带怒气,不敢再吭声了。

    小皇帝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道:“舅舅,南晋驿馆的刺客又没被人抓住,没证人没证据的事怎么就和皇叔扯上关系了?再说皇叔他身体不好,手下的人武功高些也能护着他。”

    郑奕:“……”

    齐宴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他无话可说。

    太后看着精神头不高的齐宴软声道:“皇上今日起的太早了些,回去睡一会儿再跟着太傅读书吧。”

    齐宴点了点头。

    等他离开,郑奕委屈的喊了声太后。

    太后坐在贵妃椅上冷眼看着他:“你在皇上面前胡说什么呢?”

    郑奕一脸着急:“自古人心易变,齐沉当年差点就成了皇太弟,又有那道密旨在,万一他后悔了,拿出先皇密旨想要废帝,皇上和太后娘娘又该怎么办?臣想着,总要以防万一的好。”

    太后看着他:“你担心的有一定的道理,但齐沉同他人不一样,他看不上这些权势和地位。要不是先皇病逝的太早,他才懒得管这些事呢。”

    郑奕抿嘴不语,但他的表情在诉说着他的执拗。

    太后叹息了一声:“你总是忘了齐沉身上有剧毒之事,他人都这样了,你还老是把他当做敌人防备着,有这空闲,你还不如好好管管家呢。”

    郑家这几年又不是没出过让人笑话的事,只不过碍于它的门楣,没人敢轻易说什么罢了。

    郑奕听了这话,脸上有些尴尬,他看着神态平静的太后,一个突然就把心中隐藏已久的想法说了出来:“太后娘娘自幼便聪慧,父亲总说太后娘娘若是身为男子,定会位极人臣。太后娘娘这些年听书打发时间都要被人说三道四,您就没有想到自己临朝教导皇上?”

    得到极盛的权势后,谁还敢在那里胡说八道,她岂不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别人心里在不愤,又能如何?

    郑奕看不惯齐沉,除却真心为小皇帝担心,还有一点便是替太后不值。太后年轻,有真才实学,教导出个明君又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先皇不相信她,所有名声和权势都给了齐沉这个病秧子。

    太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自然想过。”

    郑奕心中一喜,太后又道:“齐沉还亲自问过我。”

    郑奕的表情裂开了。

    太后神色淡淡:“当时他问我,若我真的临朝隔帘听政,能不能做到不偏袒父兄、族亲。”

    郑奕的脸又变了,变得既愤怒又担心。

    太后又道:“他还问我,皇上若是懦弱无能挡了我的路,我会不会对皇上下手。”

    郑奕脸色巨变,他咬牙切齿道:“他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太后则笑了,她想起当时齐沉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问出这些话的场景,她当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

    齐沉道:“太后对郑家太过仁慈。”郑家不是没有做过没良心的事,太后都为他们求过情,这些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齐宴,她认真想过这件事,就算齐宴不是个好皇帝,她也下不了手。

    所以最终她没有在朝政这件事上和齐沉有分歧,因为话已说话,多余的事没必要做。

    只是这两年郑家越发飘了,今日提起这个话头也是打算敲打郑奕一下,免得他日后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

    齐沉可不知道皇宫里有关他的谈话,今日齐沉约了‘朱灼’一起去郊外逛梅山。

    既是梅山,梅花自然出名。

    朱灼对齐沉的邀约欣然而往,梅山的景色是一绝,但让他开心的是齐沉的主动。

    所以接到邀请后他想也没想就直接答应了,戚格知道后还对着他阴阳怪气了一通。

    今日齐沉也是单独前来,朱灼身边也没有惹人厌烦的人,两人就如同普通朋友那般,脚踩着皑皑白雪行走在梅树间。

    梅山上梅花的品种有很多,颜色不一,朱灼却最喜欢那一片红梅。

    齐沉一身雪衣,容颜甚过白雪,站在红梅之中格外显眼,周围的一切都因他黯然失色。

    朱灼眼中欢喜不是因那些红梅,而是红梅中的人。

    齐沉明明离自己很近,可这一刻他又觉得很遥远。朱灼快步上前两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齐沉听到脚步声看向他打趣道:“朱兄这么着急是看到特别中意的花了?”

    朱灼含笑点头:“是看到了最好的一朵。”

    齐沉:“可要摘下来摆在房内?”

    朱灼摇头:“不用了,让它留在枝头吧。”

    齐沉笑了下,随手扯了一朵红梅放在手中:“来到了梅山,不煮一壶梅花茶喝实在说不过去。”

    朱灼笑道:“那我去拿炉子,咱们今天就在这露天雪中煮茶,也清雅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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