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假戏真做后

摄政王假戏真做后 > 摄政王撑腰

摄政王撑腰

    摄政王旁边还跟着一婢女,一头银白巨狼,在京中都颇有名气。

    这婢女名叫阳月,生得娇俏可爱、活泼灵动。

    白狼名唤奎星,是根据西方白虎七宿第一宿之奎木狼命名。

    小白狼年幼时因疾病缠身被狼群舍弃,后被打猎的殷凰发现,带回营帐救治。从此奎星便认殷凰为主,一直跟在她身边。

    此狼通灵,因久居殷凰身边所以能懂人言、察人心。服从殷凰号令,并不以人类为食。只要别人不去招它、不引发它兽性自卫,它是不会攻击人的。

    诚然,外客不该擅闯别人内宅。但殷凰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为人又嚣张跋扈,她想去哪,有谁敢拦?

    加上摄政王身边还有这一人一狼。

    京中谁人不知,摄政王贴身伺候的婢女阳月,年龄虽小,但暗器功夫已得公孙大娘真传。

    公孙大娘是天下第一暗器名家,不仅接暗器、发暗器是天下第一,制造暗器的功夫也是天下第一。

    据说曾经梅山七怪同时围攻公孙大娘,还未能近公孙大娘的身,便已丢了性命。

    要知道七怪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有多少侠客、甚至是颇有名气的枭雄都死在了七怪的剑下。

    然而公孙大娘只是抬了抬手,围攻的七人便已全数倒下。

    他们每个人身上至少钉了三四十种暗器。

    一人身上就三四十种!公孙大娘岂非同时发射了二百多种暗器?

    然而这些暗器,别人根本不知道公孙大娘都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

    阳月既得她真传,自然也有公孙大娘的本事。

    而阳月与公孙大娘不同的是,公孙大娘从不主动找别人麻烦,往往都是麻烦主动来找她。

    阳月不一样,她喜欢主动找别人麻烦——尤其是那些胆敢对她主子摄政王不敬之人的麻烦,摄政王的跋扈劲她学了个十足十。

    试问这样一个刺猬,有谁敢惹?

    陆府的仆人们敢惹么?——自然是不敢惹。

    加上还有一头巨狼,一头活生生的会吃人的狼。

    所以陆漓洛方才说的,从大门过影壁走到垂花门,再经过外仪门、会客厅、穿堂、内仪门,最后进到内宅的抄手游廊,摄政王前前后后跨了这么多院子,少说也该遇见十个护院,却没一个护院敢拦。

    拦虽然是拦不住,但摄政王也不是会莅临他们陆府的性子。

    所以见到殷凰的一瞬,陆景明和两个妾室都已经呆住。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摄政王跑到他们家里来的原因是什么。

    阳月脸色一板,喝道:“大胆!见到摄政王怎么还不行礼?”

    众人回神,赶忙补上礼节。

    “臣参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妇参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女参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殷凰却没让他们免礼,而是戏谑说了句:“前有唐玄宗在梨园亲自教演艺人轻歌曼舞,后有陆侍郎在自家府邸亲自教演家人说学逗唱。不错,不错。”

    这声“不错”合着她掌声,配合的天衣无缝,将戏谑之情表现了个淋漓尽致。

    陆景明和二房、三房,本就因殷凰没有让他们免礼而心生不满,现在听她明夸暗讽,将他们骂成下九流的戏子,心中怎不气愤?

    这根本就是在羞辱他们!

    “但既然是唱戏,怎么不扮上?素面朝天,唱什么戏。”掌声落殷凰眉头微挑,又紧紧跟了这句。

    阳月立即领会主子意思,恭敬福了一礼便转向众人,神情比殷凰还要倨傲。

    “王爷让你们赶紧扮上,都是聋了吗?”

    陆景明和两个妾室颤颤,心里早已将殷凰主仆骂了个遍,表面却不敢放一个屁。

    两个妾和两个庶女就抬眼去瞧陆景明。

    然而瞧陆景明又有什么用?他岂敢违抗摄政王命令?

    于是很不情愿地冲管家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戏服来?”

    又指着陈雅珍的一个婢女,道:“去取胭脂来!”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殷凰这时又忽然发声,“陆侍郎向来以勤俭持家誉满朝廷,京中戴春林的香粉最近涨价了不少,不好让陆侍郎破费。”

    一指那管家,道:“戏服也不必,去厨房,取些面粉和锅底灰来,给你家老爷和姬妾、小姐们扮上。”

    看了秦瑛一眼,道:“陆夫人唱的是青衣,现在妆容正好,也就不必过分装扮了。”

    面粉和锅底灰很快取来,分别盛在两个碗里。

    殷凰让阳月接过,去给他们上妆。

    阳月率先走到距离她最近的薛佩琴面前,将面粉和锅底灰比例掺和的恰到好处,抖尘一样糊在薛佩琴脸上。

    薛佩琴端丽的脸蛋顷刻间就变成了大花脸,简直比戏台上的丑角还难看。

    她还被面粉和锅底灰呛了一鼻子,咳又不敢咳,强忍着,别提多难受。

    陈雅珍和陆艳兰见了,立即去拽陆景明袖子。

    这根本就是在侮辱人!简直比要她们死还难受。

    陆景明比她俩还难受。

    他一个大男人,又是朝廷的官,当着妻妾女儿和下人们的面,被面粉和锅底灰画成花脸,将颜面何存?

    陆景明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言语很是恳切:“王爷!王爷若想看戏,臣下明日请王爷到梨园观戏可好?王爷若不想挪动玉步,臣命戏班子到摄政王府去唱!”

    殷凰却悠悠道:“本王就想看你陆家的戏。”

    她说这话时嘴角勾笑,态度亲和,但眸底那抹不容置喙的厉芒也同样震慑人心。

    陆景明不敢再发话,只得讪讪称是,绝望地退回原地,等待阳月给他上妆。

    阳月的魔爪却没有伸向陆景明,而是伸向了陆漓洛。

    秦瑛有些急了,想向王爷说明那是她女儿,为她求情,却被陆漓洛眼神制止。

    陆漓洛主动迎合阳月的手,还盈盈笑道:“能博王爷一乐,是臣女的荣幸。”

    又对阳月道:“怎敢劳烦姑娘。”

    说罢自己动手,将自己脸抹得比薛佩琴还难看。

    阳月有些惊讶,定定看向她家王爷。

    殷凰则看向陆漓洛。

    陆景明和他两个妾室、庶女眸底的不甘和愤懑,殷凰从始至终都看在眼底。但只有这丫头,无论殷凰怎样羞辱她都不卑不亢,宠辱不惊。

    有点意思。

    殷凰上上下下打量着陆漓洛,自入陆府,这还是摄政王大人第一次拿正眼瞧人。

    脸已被这丫头抹花不辨容貌,但身材纤秾得体,匀称秀雅,骨肉盈婷,仔细观察,举止不仅端庄,还隐着一股铮然之气,就像那蒲苇,韧在骨子里。

    又像那欺霜傲雪的梅花,寒风凛冽却花开抖擞,正如她现在的处境。

    别看殷凰刚来,但方才发生在陆绣婉院子里的事,殷凰比急急从铺子里赶回来的秦瑛都要清楚。

    殷凰唇角微勾,看着陆漓洛的眼神中已有了些许吝啬予人的欣赏。

    梅花香,不也正自苦寒来?梅的高洁品格和芳馨香气,不也是严寒的衬托?

    陆漓洛丑妆已画好,她一边学着戏子甩水袖的姿态抖着手,一边问:“不知王爷想看臣女演一出什么戏?《贺后骂殿》?还是《铡美案》?”

    殷凰忽然朗声大笑,不仅陆景明等人呆住,就连秦瑛也有点懵。

    进院时,殷凰说了一句《打严嵩》。

    这是一句挖苦,而且还是很应景的挖苦。

    她便回《贺后骂殿》《铡美案》,一来应殷凰这句《打严嵩》,二来,同殷凰一样,指桑骂槐、含沙射影。

    别人可能听不明白,但殷凰怎能听不明白她的暗喻?

    所以她笑。

    陆景明如此昏聩愚昧之人,没想到竟能生出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女儿。

    岂能不乐?

    殷凰边乐边下令:“奎星。”

    白狼摇摇尾巴,窜到陆漓洛面前,忽然直立而起,前蹄扑在她前襟上。

    这动作,又把他们吓一跳。

    尤其秦瑛,她赶忙看向殷凰,急切道:“王爷……”

    唯有陆漓洛不慌,见白狼虽然支棱起来却并没有攻击的意思,又看了一眼殷凰。

    殷凰手比划着,意思让她弯下腰来。

    她不直说,就是想看看这丫头悟性。

    小丫头悟性果然不错,殷凰只比划一遍,陆漓洛便已看懂。

    但陆漓洛却没有弯下腰来让奎星帮她把脸舔干净,而是恭敬福了一礼,道:“臣女谢王爷恩典。但臣女卑贱,岂敢脏了王爷爱宠的舌头?不过一点锅底灰和面粉,又不是屎糊脸上,实在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这下不仅殷凰,连阳月都笑了。

    阳月很不喜欢陆家人,但发现眼前这个小姐似乎不太一样,而她也越发喜欢这个小姐了。

    殷凰此时也道:“《贺后骂殿》和《铡美案》,只怕你爹不肯好好说戏词,再扫了本王的兴,罢了。本王与陆夫人还有一桩生意要谈,不想再多浪费时间。陆夫人。”

    明眸看向秦瑛,“赶紧解决,我们好继续商谈。”

    陆景明吃惊道:“什么生意?”

    秦瑛口吻淡漠:“老爷和两位妹妹花销这么大,妾身为了不让全家下月喝西北风,只好把妾身娘家在京郊的地卖给摄政王,养家糊口。”

    陆景明咳了一声,脸上霎时写满难堪。

    刚才殷凰说他有多“勤俭持家”,现在当着殷凰的面,这话打得他脸就有多疼。

    身为铮铮男儿,竟要女人养家,脸啪啪打得更疼。

    ——在外人面前,你竟一点脸面都不给你丈夫留!

    ——跟摄政王谈生意,竟都不知会身为主君的我一声!

    ——岂有此理!

    陆景明心中对秦瑛的埋怨更深了。

    但碍着殷凰在,他现在不好直接发作,只能按捺心中怒火,等殷凰走了再和秦瑛算账。

    秦瑛朝殷凰福了一礼,歉然道:“抱歉王爷,恐怕贱妾家中事宜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贱妾不敢耽误王爷时间,这桩生意只好作罢。失礼之处,改日贱妾奉上金银,到摄政王府向王爷赔不是。”

    即便不卖京郊的地,秦瑛照样有钱养活陆府一家人。刚才说那话,只不过是来酸陆景明和那两个小妾的。

    秦瑛到底有多少钱,陆景明根本就不知道,她也不会告诉。

    “不行。”殷凰脸色一板,“金银本王有的是,不需要你赔礼。京郊的地本王是要定了。本王念夫人知书达理,不想以强硬手段和你们秦家硬抢。”

    一句“知书达理”便是在帮秦瑛长脸。

    “不就是这点破烂事儿吗?阳月!”

    阳月抱拳,“奴婢在!”

    “让游品胜滚过来,迅速查办。”

    游品胜便是京兆府尹。

    “此案涉及陆大人的妻女,将司法司徐钰掌司叫来,一同协理查办!”

    司法司属尚宫局,职能位同刑部,可以说是刑部的“女子专案组”。

    大周上至后宫,下至官宦人家、权贵世家的妻女案件,皆由司法司查办。

    普通百姓则依旧是京兆府处理。有时根据案情和朝廷重视程度,一些大案、要案,司法司也会协同都察院、刑部,与京兆府一起办案。

    阳月道:“是!”

    话音落,人已消失。轻功之卓绝,如同鬼魅。

    陆景明面如死灰,差点瘫坐在地上。

    京兆府和司法司来,到时京城就都会知道,他陆景明治家不严,不仅让外人随随便便溜进家中,还让外人玷污了她女儿清白。

    颜面将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