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的罗曼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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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青春与爱情

    水库大坝设计方案确定后,很快便开始了图纸的设计和绘制。建造水库的大批施工人员已经进场,土石方开挖已经开始,指挥部要求尽快拿出大坝施工图。于是,设计组的全体人员紧张地忙碌起来。

    设计组办公室设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除了两位组长外,其他人员都挤在一间大办公室里。屋子中间是一张宽大的长条桌,大伙儿就围着桌子工作。临下班的时候,黄介声从隔壁办公室过来,对众人说:“大家辛苦一下,吃过晚饭后,再来办公室加个班,尽快把图纸赶出来。”

    这时,赵娟正巧从外面进来,对他说:“黄主任,我手头上的工作不多,你晚上也给我派个活吧。”黄介声想了想,说:“你字写得不错,晚上就帮我抄写图纸说明吧。”

    晚饭后,大伙儿陆续来到办公室加班。十点多钟的时候,吴天宝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地乱叫起来。他感觉到有些饿了,便咕哝道:“这些当领导的也太抠门了,光想着让我们加班,也不安排伙房送个宵夜来。”

    “不是给你加班费了吗?”坐地一旁的江晓兵搭腔道。吴天宝一撇嘴说:“就二毛钱,够买什么?”江晓兵道:“知足吧,给你二毛钱就不错喽。”

    过了一会儿,吴天宝放下手中的鸭嘴笔,道:“不行,我得去弄点吃的。”说罢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吴天宝来到食堂,溜进了厨房。厨房里亮着一盏白织灯,可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他看见靠墙有一排厨柜,便走过去打开柜门翻找起来。突然,背后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干什么的?!”吴天宝吓得一哆嗦,急忙转过身,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身材肥胖的姑娘,手里拎着一根擀面杖,正对他怒目而视。

    “吓死我了。”吴天宝轻拍着胸口。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这个胖姑娘他认识,她是食堂的炊事员。他俩虽然不太熟悉,可她对他挺友善的,每次他打菜,她总是大勺沉底给他多盛点。上次他想买份红烧鱼,一问要二毛五分钱,可他只带了二毛钱。见他着急慌地摸着口袋,胖姑娘笑着问:“菜票没带够吧?没关系,下次补给我就行。”说罢舀了一大勺装进他的饭缸里。

    此刻,胖姑娘也认了出了他,满脸的怒气像被一阵风卷走似的,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原来是吴技术员呀,误会,误会。”吴天宝诧异地:“你认识我?”胖姑娘道:“你是个文化人嘛,专门画图纸的。”

    吴天宝问她叫什么名字。胖姑娘说:“俺叫孙小凤。……吴技术员,你是不是饿了?”吴天宝点点头,道:“晚上加班,领导也不安排个宵夜,我过来找点吃的。”

    “你就别翻厨柜了,那里面啥也没有。”孙小凤道,“俺早晨留了两个肉包子,你等着,俺给你拿去。”说罢转身进了里间,片刻后,端了一只茶缸走了出来,对他说:“肉包子凉了不好吃,俺给你蒸蒸,你等一下,几分钟就好。”随即动作麻利地捅开炉子,坐上一口铁锅,加上热水,然后搁上蒸笼开始蒸包子。

    趁着这个空档,两人开始闲聊起来。吴天宝问:“你是北方人?”孙小凤答:“俺是山东人,俺爹在建筑公司当工人,被抽调到这旮旯来支援建设,俺一家也就跟着过来了。如今俺在试验厂食堂上班,工地上缺少炊事员,就把俺调过来了。”吴天宝这时才发现,孙小凤除了身材有点胖以外,长得并不难看。

    功夫不大,肉包子蒸热了,孙小凤用木夹子夹着放进茶缸里,然后递给他。吴天宝接过茶缸,道:“谢谢你,回头我把饭票给你。”孙小凤摇头道:“肉包子是俺留下来吃的,不是公家的,俺不要你的饭票。”……

    赵娟帮黄介声抄完图纸说明后,抬腕一看手表,已经过了十一点。她感觉有些累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黄介声关心地:“困了吧?你先回去休息吧。”赵娟答应了一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黄主任,你也早点下班。”

    赵娟出了办公室,发现旁边大办公室还亮着灯,便推门走了进去。屋里已经空荡荡的了,只剩下贺思敏一个人还趴在那儿。赵娟问:“别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画图?”

    贺思敏一看手表,发现时间不早了,便放下绘图笔,开始收拾图纸。收拾完后,他拉灭日光灯,与赵娟一起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离营地大约有几百米远,他俩沿着一条小路往回走,旁边就是顺安河。大地笼罩在暗夜之中,周围黑漆漆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月光下,闪动着银光的河水在那儿静静地流淌着。山区的夜晚显得格外寂静,只有偶尔不知从哪儿传来的一两声虫鸣,才撕破了这长夜的沉寂。

    两人并肩走着,谁也不说话。贺思敏不禁回忆起多年前那个夜晚,他与康五叔一起逃出囚禁他的那间小屋,去给他父亲收尸。他站在县城外的一座石桥上,等候着康五叔。那天晚上也跟今晚一样,天上挂着一轮皎洁的弯月,只是,当年的夜空中还有一颗很大很亮的星星,他认为那是父亲在天上看着他。那个夜晚,他不仅满怀悲痛,而且对前途和命运也充满了惶恐和迷惘……

    终于,赵娟打破了沉默,轻声问:“你在想什么?”贺思敏轻声道:“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想起了他去世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赵娟听别人谈论过贺思敏的家庭情况,便问:“贺思敏,你小时候的生活条件一定很优越吧?”

    “不像你所想的那样,只是比一般乡下人家要强一些。”贺思敏说,“不过,打我记事起,日本人就打过来了,一家人到处逃难,也没过几天安宁的日子。”

    赵娟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贺思敏,我一直想问你,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当时怎么知道要把我腿上的毒液吸出来?后来到了医院,大夫说幸亏处理及时,否则毒素随血液进入大脑就麻烦了。”

    “我小时候特别爱玩,”贺思敏道,“我家有个仆人叫康五叔,每年放暑假,我都要去他家的村子呆上一段日子,就住在他家里。有一次,村里有人上山砍柴时遭蛇咬了,被同伴背回村子,村里的老中医就是用嘴把毒液吸出来的。老中医还采了一种草药给他敷上,那人后来一点事也没有。那种草药我不认识,不过,现在可以去医院,也用不着草药了。”

    贺思敏说完,沉默了片刻,问:“你呢?小时候有什么特别值得回忆的事?”赵娟想了想,说:“我老家在河北阜平,父母都在县城里当小学老师。抗战爆发后,我父亲参加了抗日,先在抗日政府工作,后来去了部队。小时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回忆,只记得有几次为了躲避鬼子的扫荡,我母亲带着我和妹妹去了大山里,住在老乡家里……”

    他俩边走边聊,不觉到了营地。贺思敏将赵娟送到帐篷前,两人互道晚安后,他转身离开,回自己的帐篷去了。

    水库大坝的施工图完成后,设计组的使命基本上结束了,大部分人都回原单位上班,只有小部分人留下来监督工程质量,解决施工中遇到的难题,并根据实际需要做出设计变更。

    水库大坝的施工进展很快,几个月后,一座雄伟的大坝便矗立而起。工程已经步入正轨,贺思敏和其他几个留下来的人,下个礼拜也要打道回府了。他打算趁着今日天气晴朗,爬上山观赏一下工地的全貌。毕竟,这座水库大坝也凝聚着他的一份汗水与心血。

    贺思敏刚出帐篷,就看见赵娟也从帐篷里走出来,两人在石子路上相遇了。今天是礼拜天,指挥部许多工作人员都搭便车回家了,贺思敏问她怎么没回家?赵娟说,反正下礼拜就要走了,干嘛多跑一趟?接着问他去哪?贺思敏回答上山去看工地,赵娟一听,连忙兴奋地说,我也正想上山去看看,咱俩一起去吧!

    两个年轻人沿着山路往山上爬,遇到陡峭的路段,贺思敏就握紧赵娟的手,拉着她往上爬。终于,他们爬上了一座山峰,站在一块岩石上,眺望着山下的施工现场。

    只见奔腾的顺安河水被引入导流渠,巨大的围堰中,一座大坝已具雏形。工地上红旗招展,人潮涌动,车水马龙,蔚为壮观。虽然他俩每天都在工地上忙碌,但今天登高一望,还是被这宏大壮观的场面震憾了,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贺思敏大声道:“等水库建成了,还可以灌溉农田,附近几个乡的十几万亩农田,就可以变成旱涝保收的高产田了。”赵娟笑着说:“是啊,这里面也有我们的一份辛劳,想想都让人兴奋……”

    山上风景优美,为了饱览美景,下山时他们另选了一条路。这条小道没有上山时的那条那么陡峭,而是比较平缓,所以他们走得十分轻松,一路上说说笑笑。走了一会儿,一条山中溪水冲刷成的壕沟挡在面前,贺思敏一步跨了过去,赵娟却停在沟边,迟迟不敢迈步。贺思敏鼓励她说,快跳,没关系的!见有贺思敏的保护,赵娟的胆子大了一些,鼓足勇气,一步跃了过去,却扑到了贺思敏的怀里。由于冲力太大,两人搂抱着一起摔倒在地上。

    赵娟压在贺思敏的身上。他们脸对脸,嘴对嘴,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就像定格了一样。接下来,像发生了磁吸作用一样,两只发热滚烫的嘴不知不觉地粘合在了一起。贺思敏觉得,赵娟的口腔像花房一样,充满了芳香,他的舌头情不自禁地探进花房,与另一只柔软的舌头纠缠在了一起……

    星期二,设计组的最后一批成员乘解放牌离开了。他们在车厢里坐下,汽车刚要发动,只见孙小凤远远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等一等!等一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将一只布袋递给吴天宝,说:“这是俺做的肉包子,你们路上吃。”吴天宝接过布袋,连声道谢。

    在工地的这段日子,孙小凤跟吴天宝逐渐熟悉起来了。有一次,吴天宝感冒了,晚上没去食堂打饭,孙小凤找人打听后,特地包了馄饨,用瓷缸盛着,热腾腾地送到了他的帐篷里。

    卡车缓慢地开动了,孙小凤恋恋不舍地挥舞着手,大声道:“吴天宝,别忘了打电话!”吴天宝似乎也有些伤感,用力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