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你尽量自然点，放轻松。”

    摄影师耐心太好，把话说了好几遍，可她总是很僵硬连笑也不自然，所谓的皮笑肉不笑，好像一夜回到封建朝代畏惧这台摄魂仪一般。聚光灯照得身上发热，不消半会苏洱已经后背起汗，额发贴着脸湿漉漉的。

    摄影师只得让化妆师上去补妆。

    “漂亮是真漂亮，可惜不会摆造型太僵硬了。”摄影师翻阅几张照片，皆不满意得向言助理摇头。言助理冷着脸说：“谁都有第一次吧。”

    摄影师讪笑着不再挑刺。

    陆衍之来的时候苏洱正窝在休息椅里发呆，言助理拎着饮料分发给大家，不打搅两人独处时光。冰凉触感碰在耳稍，苏洱一惊抬头见他来了，挂起抹倦笑：“你来啦。”

    她接过饮料，咬着吸管。

    “怎么愁眉苦脸的？”陆衍之拖了椅子坐在对面。

    她说：“太突然了，我没有这方面经验做不好，耽误了大家的时间。陆总，不如你另外找人来拍吧。”

    “那些模特明星也不是第一次就会，况且你可签了合约。”

    这句话真噎死她了。

    古董瓷的钱还没偿清，这会又稀里糊涂签了代言约，如果中途不干又是一笔巨额债款。正想着，陆衍之伸手往她眉心揉开结，说：“别担心，我会在这里帮你。”

    苏洱狐疑道：“你就不怕让我代言，会让盛亚亏损？”

    必经她既不是名媛也不是红星。

    他笑：“盛亚的香水我只让喜欢的人代言，这一季的香味和你正配，我有把握不会挑错人。”

    她咬咬吸管，耳尖泛起红晕。

    因为陆衍之在场，他又特别会调动苏洱情绪，喜怒娇嗔一瞬多变，摄影师光在两人讲话间已经摁了无数次快门。

    成片挑选出来，非常满意。

    代言宣传一出立刻吸引热度，不光是苏洱气质清雅和产品融合度高，更关键是她顶替了秦子珊。外边传言铺天盖地，更有小三、情妇字眼出现在八卦头条。

    苏洱这张脸最常见的八卦，便是陆衍之已故未婚妻，容颜酷似令金主动容。

    只是这篇报道还没等苏洱看到，已经被陆氏压制全部肃清，余下的全是代言成功、盛亚庆功晚宴的相关新闻。

    苏洱作为代言人有幸出席。

    宴会上推杯换盏在所难免，十个来搭讪的人里，九个是经纪公司意求合作，剩下一个是初出毛犊不怕虎口夺食前来表白。

    陆衍之就在边上，眉毛挑得老高：“小少爷胆子挺大啊。”

    “你只是叶小姐的上司，又不是恋人我不必因为忌惮你而隐藏自己的爱慕之情。”少年穿着得体礼服，脸上稚气犹在倒是，看年龄也不过十三、四岁样子。

    苏洱掩唇笑出来。

    “还想和我公平竞争？可惜我已经准备和叶小姐交往，往后会相亲相爱下去，小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简直蜜里调油。”

    少年呵笑：“那也要问叶小姐愿不愿意。”

    “她肯定愿意，我们都私定终生了。”说罢，他直接往苏洱脸上落下一吻，苏洱没想到他还真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宴厅人多媒体也在惊得她手足无措，脸皮薄得一下子发烫。少年见她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唇角下滑，鼓着气：“这不公平！”

    陆衍之说：“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你欺负小孩！”

    “这么大还哭，叶小姐才不喜欢你。”

    少年包着眼泪，被话激得微微发抖最终跑了出去，陆衍之得逞得笑出来，一脸打胜仗的表情十足十的幼稚鬼。余下那些求合作的经纪公司，全被陆衍之上台致辞时的一个决定打击念想。不仅连在场媒体，苏洱也是惊讶不已。

    陆衍之说：“陆氏不日会将星韵唱片公司扩充纳入，并将星韵改名为璨艺。”

    璨艺娱乐，光听名号就晓得代表什么。

    而她，只会归属璨艺。

    这则消息经各大媒体宣扬，最终传到杜谨言那里。他看完杂志上的内容，手劲突然加重下一秒猛地把杂志摔飞出去。

    进来送药的杜管家差点被砸到，他看了眼杂志上的标题，叹气：“少爷，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把叶小姐带回来呢？”

    杜谨言轻哼了声，拄着手杖站起身踱到窗口。

    很久，他才说话：“她陷地越深，以后得到背叛会伤得越狠。不把一颗心摔地粉身碎骨，她不会回到我的身边。”

    “少爷是有对策了？”

    他说：“给陈纪深打电话，对策在他那。”

    管家虽然疑惑还是照做，把药放下后去书房打电话。

    璨艺娱乐剪彩落成当日，苏洱应约来公司找陆衍之用午餐。两人刚乘电梯下楼，前台便送来一支白玫瑰，半掌大小的贺词卡片用丝带系在枝根。

    卡片上很简短一行字：“衍之，祝你幸福。”

    熟悉的气味及字迹。

    但他记不得。

    “谁送来的？”

    前台摇头：“是快递公司寄来，需要查寄件人吗？”

    “不用。”

    既然连署名都没写，是不想让他知道了。要查必然也查不出什么来，恐怕查到的也只是虚构的人物，并不似什么隐形炸弹、反动言论，只是祝福语便没放在心上。

    苏洱本没放在心上，今日庆贺送来的花篮不在少数，只当这支白玫瑰也是其中。直到用午餐时，演奏小提琴的表演者下台换了钢琴表演。

    曲子是很舒缓、温柔的《DoYou》。

    前奏起来不久，陆衍之握刀叉的手猛地顿住，有些疑惑得扭头去看演奏者。苏洱顺着他目光望去，是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微卷散落在腰的女人。

    她的脸看不清，头发遮去太多视野。

    “怎么了？”

    苏洱问，他回过神反问她：“还记得这首曲子吗？”

    一点印象也没有，她木然摇头。

    陆衍之意识到自己多虑，问了些她已经不记得的事。午餐结束后苏洱又在璨艺逗留参加形体及表演课程，回到陆衍之安排的南江公寓时已经天黑。

    楼下壁灯光影里站着一个人，苏洱走近看清后不免讶然：“谨言？”

    “有些话想跟你说，所以调查了地址，抱歉。”

    他到底是自己在伦敦的恩人，如果不是她，自己或许连转醒的机会也没有。想到这她心里不免愧疚和窘迫：“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他温笑摇头：“已经很晚了不想打扰你，说完我就走。”

    “好。”

    “璨星，不要对陆衍之太投入。”他的表情既心疼又认真：“否则最后受伤的会是你，你应该很清楚他对你一开始的不一样是因为什么。”

    这是她心里潜藏的疤痕。

    她很清楚陆衍之心里是谁，而她之所以得到青睐也是因为那个“她”。可她存着侥幸，觉得那位小姐已经死了，陆衍之往后的空白岁月全由她来填充。像飞蛾，明知扑火会有什么后果，仍旧奋不顾身。

    “我明白的。”

    杜谨言皱眉：“明知道他可能会伤害你，还要继续吗？”

    她鼻酸地弯唇笑：“我相信他。”

    简短四个字彻底让杜谨言剩余的“慈悲”消没，他只是含笑点点头，说：“希望你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如果有一天他伤害你了，记住，我永远在你不远的地方。”

    “谢谢你谨言。”

    送走杜谨言后回到家，也不知是否那番话让自己动容，她特意把密码锁更换数字，原先的0923变成0713。半夜里想多了变梦魇，像无形的漩涡把她吞噬下去。

    她梦到陆衍之不要她了。

    说她是赝品，是影子。

    说从来不爱她。

    她是哭醒的，喉咙里发出声嘶力竭得呜呜声，醒来很久才忍住眼泪。枕面湿了大半，她坐起身呆滞很久才从梦境里抽身，掀开被子去厨房煮热牛奶喝。

    已经凌晨两点，潼市夜景依旧光彩繁华。

    公寓位居顶层，卧室里的偌大落地窗可俯瞰整座城市的霓虹闪烁，苏洱额角抵在玻璃窗上，触摸着冰凉玻璃，突然心里很空很空。

    不知是不是杜谨言那番话的原因。

    但她也清楚了，自己其实很在意陆衍之心里那个“她”。

    盛亚的代言之后，苏洱接了支广告。

    动态比静态更美。

    她转而从陆氏小职员变成了广告宠儿，叶璨星三个字搭在陆衍之身边简直如雷贯耳。她的粉丝也从几百人变成几千再到上万，涨势与日俱增。

    粉丝多了，狂热支持者也多了。

    苏洱今次参加某珠宝展，走红毯时不仅被砸不明液体的矿泉水瓶更在展会结束直接被男粉飞扑撞地。辛亏现场保安反应快，把人拉走。

    但她额头不幸擦伤。

    陆衍之本在苏黎世开会，得知这件事当天飞回来，明令这家珠宝展会再不入陆氏名单。

    “我替你安排保镖。”陆衍之检查完她伤口，突然说。

    她也后怕便没拒绝。

    等招聘信息发出，本来是内部安排但苏洱想在候选人里最终敲定人选，便亲自去了趟璨艺。候选人一共五名，一女四男，体格强健。

    陆衍之正靠在沙发里翻五个人资料。

    目光最终落在聂烟的简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