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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月珑泉边

    吃晚膳时,拓跋琞带着手下来到病帐看望士卒,因病源皆已除,将士们才同意让怀宁王进来。不是作秀阿谀,只是大家心目中都有个数,知道怀宁王于军于国尤为重要,故而轻率不得。

    漠北的天比王都晚得迟,即使过了吃晚膳的时间,依旧可以看到夕阳斜坠的美景。拓跋琞于病帐中四下找寻雅墨清的身影,却未有见到。

    寻视了一圈,拓跋琞把帐中的情况了解清楚后准备离开时,仍未见到雅墨清回来。于是,拓跋琞招来一名军士问道:“墨清医师可是出去了?若是出去,可知去了哪里?”

    “禀王爷,墨清医师只说出去转转,没告诉我等去哪里了。”

    “约莫去了多久了?”

    “将近一个时辰了。”

    拓跋琞听闻此言,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她一个女子,茫茫大漠之上,若是迷路了怎么办?于是,他跨上骏马,扬鞭出了营,径直寻她去了。

    雅墨清会去哪儿,其实拓跋琞心中也没数,但营帐周围没什么地方可去,拓跋琞骑马寻了一周,并未见着她的身影。

    拓跋琞想了想,约莫猜到她会去的是月珑泉边。这大漠之上要说哪里能让她独自一人待上一个时辰,除了那里,也没他处了。

    果然,拓跋琞飞驰向月珑泉,在离月珑泉边不远的地方望见了雅墨清的身影。

    一个稍显瘦弱的剪影倒映于水面,但却一点也不柔弱,随手折的一支水草在风中轻轻摇曳,白晰细嫩的肌肤被染成了暖色,一双眼睛轻轻眨着,凝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有些出神,有似若有所思。

    她虽然不说话,但却恰好连同周围的影致映成了一幅大漠上伊人独立的画卷,柔美而动人。

    拓跋琞微微勾起嘴角,翻身下了马,牵着缓缓走近,生怕惊了这画里的人。先前是不知她在何处,怕她出了事,所以急着寻她,眼下寻着了,而且就在这眼前,迟些再喊她也无太大关系。

    拓跋琞寻了一处平稳的地方坐下,看着雅墨清在不远处凝神,自己也平和地顺势望去,一轮红日映入眼帘,安宁而静谧。不一会儿,拓跋琞本不想惊扰她的心思被身旁那匹骏马给破坏了。

    一声骏马嘶鸣,雅墨清回过神来,看着拓跋琞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报以一个甜甜的笑,脸上的酒窝更是明显,衬得她可爱水灵。

    雅墨清手里挥着那支水草,轻轻蹦哒着往拓跋琞这边来,边走边说道:“王爷可是特意来寻我的?”

    拓跋琞见她过来了,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但言辞却还是原来的样子,反问道:“没有报告便私自出营,依军律该如何处置可知道?”

    雅墨清走近来,见他如此不近人情,嘟囔着嘴道:“军中规矩是营中将士们应当遵守的,雅墨清一介市井草民,不识、不知也是情理之中,更谈不上遵守二字,王爷就是想罚也罚不到我的头上。”

    雅墨清说完,一屁股坐了下来,紧挨着拓跋琞。

    “这月余以来,在本王身边待着,确实长进了不少啊。”拓跋琞半夸半卖道。

    “王爷此言差矣,雅墨清虽说不是出身名门,但从小也是聪慧过人的天资,否则怎么会有名医愿意赐教,又怎会从小便学艺……”

    “学艺颇深、技艺不浅嘛……”拓跋琞打断道,“这是你的招牌吗?怎么每次讲起来都是这么顺当,丝毫无顾忌的?你就是这么把月珑泉的百姓们都诓进你的小医馆的吧?”

    “事到如今,我的技艺精不精您还觉得能用‘诓’这一字来说吗?若是,那雅墨清便只能说不再认得王爷您了。”雅墨清歪着头,有些不悦道。

    “你的医术本王心中多少有些数,但若要承天下大仁之术,单在这月珑泉诊治一镇的百姓,医术再精也只是少数人受益而已,当不得‘大义’二字。”

    雅墨清想了想道:“不瞒王爷,我也曾经想过此事,医者仁心天下,真正的医者,不仅只在一方诊治一方之人,更重要的,是能行遍天下,传播医术,以救助更多的人。”雅墨清郑重其事地说着。

    的确,这是雅墨清一直以来的愿望和理想,这样的愿望就像一顆种子似的深埋在她的心里,在每日的诊治煎药中慢慢地被巩固和升华。她从未向别人透露过,就算秦谊与她一道长大,也未必知道她有这样的志气。

    而怀宁王拓跋琞则是她第一个吐露此心声的人。

    拓跋琞听着她的话,心中颇有些敬佩之情。在王都,他所接触的女子中,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是希望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然后相夫教子、衣食无忧地度过一生。即便是她们花了很多的时间来读书识字或是精致女红,其目的也不过是如此。

    的确,雅墨清与她们都不一样。

    “待我攒足了川资,便离开月珑泉,先往西走,把中原的医术传扬开去,再学上波斯、龟兹这些西域国家的医术往东走,把西域的医术传回中原去。”

    雅墨清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但拓跋琞是吃了一惊的,雅墨清的理想抱负甚至比一个男子都还要远大。

    “你如何有这种想法?”拓跋琞十分好奇。

    “这有何稀奇?蚕桑、农耕不都是这样传去西域的?佛经、宝石不都是这样传到了中原?医术自然也是可以的。”

    拓跋琞点点头:“倒还真是这个道理。””

    “重要的是得有人去做这件事情。我担心的,不过是现在柔然越来越强悍,阻了这西去东往之路,若有朝一日这丝路真被毁了,要重新通行可就难了。”

    拓跋琞沉默不语,雅墨清说的其实并不止她自己的理想,而是成百上千在丝路上来来往往的客商、官吏的心声。

    “你若真想成这愿望,本王倒是可以帮帮你。””拓跋琞开口道。

    “此话当真?”雅墨清脸上露出了笑容,“王爷可是金口玉言,轻易许诺不得,否则,我可是要追着你一世的啊!”

    这话听上去让人多少有几分浮想联翩,不知道的,还以为雅墨清想追随拓跋琞一生呢。拓跋琞听完,略显尴尬,话一出,雅墨清也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我是说……”雅墨清想要解释,拓跋琞却并没有接着听下去,而是直奔主题道:“眼下有一事,或许可以为你日后畅通无阻助上一臂之力。”

    “何事?”雅墨清转而问道。

    “漠北大军在此次瘟疫后除了军医,现在正缺一个主事的医师,本王觉得你可以胜任。”拓跋琞说完,眼神坚定地望着雅墨清,看着她的脸从满心期待慢慢变成了满心疑惑。

    “我?入营当军医?”雅墨清不相信地笑道:“王爷可真是在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