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锦医行

丝路锦医行 > 第一百零一章 隐疾

第一百零一章 隐疾

    看着雅墨清愈渐涨红的脸,阿那格的脸上竟露出了几分喜色,直到雅墨清的气息微弱至奄奄之时,阿那格这才松了手。

    雅墨清不由地瘫倒在地上,猛咳了几声后喘息不已。

    “哈哈哈……!”看着雅墨清这个狼狈的样子,阿那格不禁笑出了声,“玉清公主?……哼!于阗国王那个死胖子还真是对你感激不尽啊,竟封你做公主?”

    雅墨清依旧瘫软在地上,阿那格伸出脚掌在她的手上狠狠地糅踩着,还没回过神来的雅墨清疼得钻心,不由地喊了出来,见她如此,阿那格更是兴奋不已,脚下用力更甚,雅墨清感觉自己的手指似欲断裂。

    阿那格最初的目的,是将雅墨清带回来,然后慢慢地将她折磨至死,以泄心头之恨。

    只是后来,他改了主意。因为他的属下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据说那个征战四方、誉满天下的怀宁王拓跋琞对她犹为上心,于是,他便想着拿这个雅墨清与拓跋琞交换些什么,在还没有想清楚如何利用她之前,阿那格还不会那么轻易地让她死去。

    “你不是医师么?如果这手断了,你自己应该知道如何接起来的吧,哈哈……”阿那格果真是疯了,如果说胡夏国王赫连阔是西域三十六国里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的话,那么眼前的阿那格则正在步着他的后尘。

    雅墨清没有说话,眼下的她还没能接受眼前的一切,只觉一口甜腥的血水涌上来,钻心之痛更甚,眼前猛地一黑,重重地晕倒过去。

    等再度醒来时,雅墨清已经被关在了一个四壁阴暗、周遭潮湿的水牢里。手被铁链束缚,冷冷的冰川融水没腰而浸,她缓缓地恢复着意识后才开始慢慢将这二日的经过仔细地想了个清楚。

    如今落入阿那格的手里,他对自己恨之入骨,只因当日她在于阗国帮着国王公主将他的阴谋给毁了,以致于柔然可汗颜面尽扫,这才将他支到高昌,失去了争夺柔然可汗之位的机会。

    于眼前的阿那格而言,她就是死多少次估计也难以平他心中不平之气。然而,她虽落入此境,却不能就此坐以待毙,有什么办法能护住自己的性命,确实该好好想想。

    水牢中暗无天日,雅墨清不知自己被关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这里待了许久,隔段时间便有人来送些吃食,起初还能数得清,后来便算不得了,度日如年是什么意思,雅墨清算是彻彻底底地体验了一回。

    某日,水牢又被打开,几名柔然兵士说着雅墨清完全听不懂的话后便将她从水牢押到了阿那格的大帐里。雅墨清进帐见到阿那格的那一刻,心中不由得惊颤起来,但她却强忍着把这份惊颤压制下去,只有这样,她或许才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见过王子……”雅墨清强作镇定地向阿那格开了口。

    阿那格听她这么开口,有些意外的神色。“哦?”阿那格轻笑一声,“你还记得我?……也是,毁了我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怎么会轻易就忘了呢?!”

    “王子此言差矣,当日墨清也是无意冒犯,只针对那潜藏之人行事,并不知那是王子,若知了您的身份,那便是几国之间的大事,断然轮不上我来插手。”雅墨清不温不火地解释着,语气中尽是无奈之意。

    “你倒是挺会替自己找说辞,照你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了?还是说,这事说到底是我自己害了自己?”阿那格反问道。

    “王子言重了,墨清不过一名市井小医师,哪敢与您叫板,只不过都是碰巧罢了……”

    “碰巧?……我看不止如此吧,你不仅是市井小医师,还是拓跋琞军中的军医,这个身份如何是一个‘碰巧’就能解释得了的?更何况……他还对你如此上心。”

    雅墨清听见阿那格这么一说,清寒侵心。如果不是拓跋琞执意不给孩子们添置取暖的物什,她又何至于半夜跑出来被活捉了来。

    雅墨清苦笑了一声,神色中透着难掩的绝望和伤感:“王子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拓跋琞此人心中装的只有他自己,那些王都和西域各国的金枝玉叶尚入不了他的眼,更别说我一个区区的市井小民,更谈不上上心一说。王子真是高看我了……”

    阿那格看着雅墨清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不免怀疑此前属下的消息是否有误。

    “这么说,你和他无甚瓜葛?”

    “我与他能有何瓜葛?若真要扯上什么关系,不过是墨清身为一名医师,与他不过是病患与医师之间的关系罢了……”雅墨清淡淡地回道。

    “哦?这么说你不是拓跋琞的心腹,不过是一名医师,如果我让你到我军中帮我的军士诊疾,你也愿意了?”阿那格问道。

    “军中行医?”雅墨清摇了摇头,“有关军务之事我不想再沾染,若说为高昌百姓诊治,我倒是乐意得很。”

    “你倒是一副菩萨心肠,我要这么轻易地送你去死,岂不可惜了?我这心头的气可是还没消啊!”阿那格冷笑着回答道。

    “王子将如何处置我暂且不说,只是眼下,你身上有一隐疾,如果不及时根治的话,恐怕连处置我的功夫都没有了。”雅墨清身后,指了指阿那格的头,皱着眉头道。

    “你是什么意思?”阿那格见她脸上阴云密闭,不由地问了起来。

    “王子是不是近日一直觉得头皮瘙痒难耐,常常以手抓之、挠之,不仅没有办法让症状消除,反倒让皮肤破溃,流脓恶痛?”雅墨清凑近两步仔细看了看阿那格的头询问道。

    阿那格一愣,似乎被雅墨清说中了痛楚,但却没有搭话,而是故作镇定地威胁道:“你以为凭借一点医术就想要在我头上动土么?即便是你说中了,我也不会就此放了你,你还是省省心吧。”

    “王子如何看待自己的病情,墨清自然无法干涉,但身为医者,将病情如实地反馈给病患,这是医者之德,墨清不敢忘了先师的教诲。”雅墨清退回两三步,正色道:“王子眼下染的,虽非什么即刻致命的大疾,但却也是不可小觑之病,医术上将其称之为‘疥藓’。”

    “疥藓?”阿那格顿时心中一惊。

    “没错。疥,虫也;藓,徙也。古书有云:‘夏时有痒疥之疾’,说的就是这一病症。”雅墨清解释道,“这病主要流传于牲畜及爱宠之上,凡得此疾者,如不及时根除,便会因抓挠等因形成疮疤,届时毛发再无法依附,最终成了‘疥癞’。”

    阿那格听着雅墨清的话,心里多少有些不安起来。疥藓这个名字他不是从未听过,只是这病之前一直都是流传于牲畜之间,极少会传染到人的身上,尤其像他这种甚少接触牲畜的贵族,别说在高昌了,就是整个柔然也极少有人会碰上更别说因为染上这病而成了奇丑无比的“疥赖头”。

    阿那格想都不敢往下想。他这辈子什么都不怕,要杀要剐都不在话下,最怕的一件事就是被自己的兄弟、被柔然汗国里的人耻笑。他虽然贵为可汗的长子,但却因为是庶出,因而得不到可汗的重视,连汗国里的臣下以及他的那些弟弟们,都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所以,阿那格看似强势的外表下,其实内心极度自卑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