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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结盟(下)

    拓跋琞闻言,脸上竟露出了一淡淡的笑。原本素和以为他会因得不到这些证据而着急,至少也是收敛起这份家国天下的大理论,转而想法子向他讨要,却料想不到,怀宁王竟然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证据在医师手上,如何处置自然由医师说了算,本王无权干涉。”拓跋琞说着,将手上的书册再度翻开,准备忙起自己的事情。

    “哦,王爷如此态度倒是豁达得很。”素和淡淡道。

    “医师此言差矣!成王殿下虽贵为本王之兄长,但其谋害父皇的罪行却天地难容,素和医师既然将这些证据都悉数留存了下来,想必是知道此行径之罪恶,也知道有朝一日可以此来向成王讨要些什么东西,故而本王并不担心素和医师会将其毁了,说到底,较之本王而言,这些证据对于医师更为重要。”拓跋琞的话虽然说得客客气气地,但却是绵里藏针,多少让素和哑口了好一会儿。

    “王爷当真不要?”

    “眼下并非本王是否需要这些证据,而在于医师既已知道了成王的种种陋行,是否觉得应该将这些证据交于本王。再则,若本王真想让成王之罪昭然于天下,假以时日,又何愁找不着证据?”怀宁王的话将问题彻底抛给了素和,的确,对于怀宁王而言,得到这些证据自然重要,但如若硬抢或者用些并不光明正大的手段来得到这些证据,实在是有损清誉的一桩事情。

    素和听闻,即刻向怀宁王行了跪拜之礼,言语中竟是崇敬之情:“素闻怀宁王乃天下之豪杰,今日得见,果真并非浪得虚名!”

    “医师客气了!本王不过借天地正气行人间正道罢了。”拓跋琞起身上前,双手扶起跪地陈情的素和医师,言语谦和而有度。

    “王爷,待赫连阔得以正法,素和愿将手中的证据悉数交至你手,素和此生已踏错了步子,惟愿此举能换得一丝宽慰,待来日受过惩戒时,才不至于懊愧至死!”素和抬眼,眼中以蒙上了一层水雾,这是继当年沈钰儿遇害后,素和第二次留下了两行清泪。

    ……

    五日后,漠北大军尽数到位,拓跋琞在自己帐中就此番出兵胡夏开始召集各路将领进行战前谋策商议,并在一日的时间内就如何战胜赫连阔达成了共识。

    具体而言,漠北大军此次出兵并不采取强攻硬夺的方式,而是采用了左翼将军的建议,利用胡夏目前所存在的诸子征伐、争夺皇位的矛盾,巧妙地引入战事,并一举歼灭赫连阔,解决了胡夏之痛。

    而所谓的诸子征伐,所指的便是如下之事。

    赫连阔如今已进入不惑之年,他身下共育有三子,分别为太子赫连贵、酒泉公赫连伦和太原公赫连昌。生性残暴的赫连阔对于这三个儿子的态度其实并不友善,尤其对于即将继任皇位的太子赫连贵,他更是种种看不惯。

    按理说,对于即将继承皇位的太子,赫连阔应当尽心培养才是,但是赫连阔却不这么干。虽然定了赫连贵的名分,但赫连阔却总是尽其所能地挑剔他。

    话说,当年赫连阔在没有成器之前,也曾有一段不如意的经历,正是这段被人追杀的经历,致使他投奔到当时的后秦国君。传说当年的赫连阔其实没有眼下这么不堪,当年他身高八尺五寸,腰带十围,而且喜爱思辨,还是有些仪态风度的。正因为如此,他才凭借自己的样貌和略有谋略的头脑赢得了后秦国君的赏识,进而成了他的乘龙快婿,而眼下被立为太子的赫连贵则是赫连阔同后秦公主所生之子。

    对于赫连阔而言,屈居于后秦国君之下的那段日子以及后来他杀了这位岳父进而将整个后秦改姓为赫连的这段经历,是他极不愿意提及的过往。同许多通过各种方式登上君主地位的统治者一样,赫连阔并不希望自己的这段经历被过多的人知晓,甚至,同这段经历有关系的所有人和事他都想一毁而尽。

    他的长子赫连贵便不幸地成了他想要消灭的最后一个证据。

    说起来这个赫连贵也是挺不容易的,当年他还尚未成人的时候母亲和外祖父便因着赫连阔的生性残暴而离他而去,虽然他一出生便因为赫连阔想要守住自己的地位而将其立为太子,但是,当这场政事真正出现的时候,赫连贵便在事实上变成了一个“孤儿”,尽管赫连阔这位父亲还在,但却从未正眼看他一眼,更不用说施以父亲的疼爱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些年来,赫连贵顶着一个储君的名头,但却始终被自己的同胞兄弟觊觎,谁都知道赫连贵不得宠,也都知道赫连贵的太子位坐不稳,于是,便有了同胞兄弟一而再、再而三地栽赃陷害。

    早些年的时候,酒泉公赫连伦就曾经从大漠荒原里寻得一块奇石,并在上头刻了些大月食国的文字,并“一番诚心”地寻了几个属下将它悄悄地送于太子,几日后便将此事上报给了赫连阔,称太子居心叵测,欲对赫连阔行不利之事,进而夺取皇帝之位。

    当时的赫连贵不知此奏从何而来,更不知此奏从何而起,于是执意前往赫连阔处与其理论。却不曾想,赫连阔真就请来了懂大月食国文字的能人对石头上的文字进行了翻译,结果,上面刻写的竟然是赫连阔最为忌讳的当年杀害后秦国君并取而代之的过往。

    赫连阔本来就对这个太子不甚满意,因此赫连阔就以这个由头第一次将废太子的事情搬上了台面,好在当时一众老臣恳请陈词,且当时赫连阔忙着与他国斡旋,失不得人心,故而暂且保住了赫连贵的太子之位。

    几年后,太原公赫连昌再一次故伎重演,借着赫连阔对赫连贵的日益不满,又起了哄乱朝纲、废太子而自立的夺位之心。

    这一次,赫连昌把赫连贵献于父汗赫连阔祝寿的贺礼给调换了。

    作为草原上的游牧者,赫连阔知道,整个草原对于牛羊的崇敬以及它们所带来的各种吉祥或不详的征兆。

    那一年,赫连阔刚好过四十大寿,他的臣下虽然对他充满了畏惧之心,但在他的生辰之际,却没有人敢不送贺礼或者表现出一副不由衷祝福的模样,因为早在立春刚刚步入新年伊始的时候,赫连阔就曾经下令所有人在他寿诞之日准备一份令他伤心悦目的礼物,否则便将他们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显然,赫连阔这样的威胁起效了,许多臣下连着好几个日夜都寝食不安,这当中就包括了当朝太子赫连贵。他深知自己并不得父汗赫连阔赏识,故而对于准备什么材料心里并没有底。

    后来,在太子府几名忠心耿耿的随从的建议下,赫连贵花了重金从于阗国那里购置了一块上好的、温润可人的和田玉作为贺礼送给赫连阔。

    本以为这是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但却不曾想,在赫连阔的寿宴上,这块和田玉已经“神不知贵不觉”地被人换成了一只刚从娘胎里拖出来的羊羔,而且还是一只夭折的小羊羔。这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吓地退后了几步。

    赫连贵自己也是从头懵到了脚。而赫连阔自然不会轻易地放下这个心结,或者是说,他从来就不信任拓跋贵,此时的赫连贵就算身上长着十个嘴巴恐怕也说不清了。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据说当日赫连阔尚未回到自己的寝宫,便刻不容缓地下令人让自己的手下前往赫连贵的住处,将他扣押起来。只是赫连贵当时看到事情不妙便先走了一步,赫连阔派去的人吃了一个闭门羹,此后,赫连贵便一直躲在城郊不远处。

    原本赫连贵只是单纯地为了逃命,后来赫连阔对着满朝官吏下了旨意,声称欲废了太子赫连贵随即册封酒泉公赫连伦为太子时,赫连贵才意识到自己危在旦夕,故而起兵与赫连伦鏖战,至此,这场战事已经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

    为了让大魏在这场战事能顺利地取得胜利,怀宁王计划介入的,便是这场赫连阔几个儿子的夺位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