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结束了对现场的查勘，回到了楼下客厅，等待着局里来人将死者尸体带回去做进一步的法医鉴定，站在院子里，徐正天摘下手套，取出香烟递给靳天龙，靳天龙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吸烟。

    徐正天笑笑，也不再坚持，自己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才说：“我以前也不会抽烟，工作久了，经常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有些场面看了就想吐，便学会了，抽上几口，心里的恶心就镇住了。”

    靳天龙看着院子里栽的盆景和花卉，好多都是第一次看到，大概这也是死者生前的杰作吧，他心里轻轻地替死者惋惜着，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此时，徐正天已经吸完了一支烟，又点上了第二支。

    “小靳，我有一种感觉，这起命案，可能是死者的亲人所为。”徐正天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

    靳天龙从一盆盆景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徐正天，静待着他继续说下去，可徐正天却没急着说话，连看也没看靳天龙，只是把目光望向院子里各式各样的盆景，沉思起来。

    从院子外远远传来了警笛的声音，前来支援的同事们到了，靳天龙等不到徐正天说话，便匆匆忙忙迎了出去，带领同事们进来，又帮着把尸体以及刚才自己和徐队长收集好的证物统统放到车上，将小院封锁起来。

    此刻，靳天龙就站在那天与徐正天并肩站立的地方，伸手从包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了叼在嘴里，眼光又一次投在那天自己所看的那些盆景上，现在那些盆景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些光秃秃的树桩在冷清的空气里，更显得这个曾经生意盎然的小院，死寂沉沉。

    靳天龙抽完了烟，把烟头扔在地上，伸脚踩灭，他不敢太接近院子里的一切，怕万一还有那种硬蜱，跳出来在自己头上咬上一口，那可就全完了，靳天龙一边小心戒备着，一边缓缓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还是和十四年前一样，只不过凌乱了很多，酒柜上同样也摆放着一杯开过的酒，不同的是，这次的酒一看就知道是劣质白酒，被喝掉了小半，大概是王海刚所为。

    靳天龙站在房间中间，眼光不由投向当时发现尸体的地上，那些血迹都已经没有了，现在出现在地面上的，是一些垃圾和纸屑，看得出来，王海刚过得很邋遢，到处都扔着吃过用过的垃圾，沙发上还胡乱扔着几件衣服。

    靳天龙没有动房间里的一切，随意看了看之后，就向楼上走去，十四年后再次回到这里，靳天龙的心情已经和当初完全不同，那时的自己对未来充满了踌躇和理想，满心都是成为一名刑警后的光荣和得意，可今天，剩下的只有疲惫。

    大卧室的门紧紧地关着，小卧室的门却大大的敞开着，靳天龙走进小卧室，发现这里和十四年前完全不同，十四年前这间卧室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而十四年后，这里却变得一蹋糊涂，想来是王海刚经历了十四年的铁窗，他的人生已经写满了失意，对自己生活的环境也没有了收拾的兴趣，就这样得过且过。

    应该说，王海刚的一生就是这样被毁掉了吧？靳天龙有些酸楚地想，老婆被杀掉了，而自己又因为杀妻的罪名在监狱里呆了十四年，人一生能有几个十四年？想到王海刚，靳天龙又联想到自己，他叹了一口气，自己和王海刚的遭遇多么相似呀！靳天龙摇摇头，咬了一下牙关，不行，我不能像王海刚这样任人摆布，我也不能像他这样，轻易就把自己的人生毁掉！

    靳天龙提起了精神，伸手推开了大卧室的门，门才一打开，就有一股酸臭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靳天龙皱了皱眉，掩住了口鼻，在门外站了一会，等待这股味道消散一些。

    过了一会，靳天龙觉得里面的气息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便走了进去，大卧室里的东西还像十四年前一样，几乎没有变动，他没有去翻看卧室里的东西，而是直接就对着那扇小门而去，小门打开后，靳天龙还是吃了一惊，在他记忆里这里当时应该是存满了的，可现在，除了那些空荡荡的架子，连一片纸屑都没有！

    里面的东西呢？靳天龙清楚地记得，当时处理这件案子时，里面的东西因为价值不好确定，而且局里怕离开这个环境会对物品造成损坏，下令原地封存起来的，可此时，里面的艺术品、瓷器全都不见了。

    难道是王海刚出狱后将东西变卖了？可是从屋子里他生活的痕迹来看，王海刚出狱后的生活过得潦倒而拮据，应该不是他！难道真是徐正天？在处理完案件后将这里的东西全部占为己有？这个念头把靳天龙自己都吓了一跳，徐正天是这种人吗？一直以来自己都看错他了？

    靳天龙带着满腹的疑问，轻轻将小门带上，他回顾了一下大卧室里的情景，慢慢走下了楼梯，回到客厅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来，要等王海刚清醒过来，才能有答案了！

    靳天龙站在客厅里，站在当时自己和徐正天讨论尸体的地方，忍不住又点了一根烟，现在他总算理解了徐正天对他说的话，当刑警久了，亲眼目睹各式各样的凶杀场面，烟瘾自然而然就会大了，想当初才到刑警队，靳天龙既不会抽烟也不会喝酒，可现在，工作久了，他的烟瘾也大了，酒也会喝了。

    靳天龙一边抽烟，一边又想起了徐正天当日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到现在靳天龙也不得不承认，在刑侦上，徐正天确实很有能力，不光是这件案子，这件案子之后，靳天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徐正天的徒弟，跟着他一起又接触了很多案件，也学到了不少知识，尽管十几年前徐正天就因为出色的业绩，坐上了局长的宝座，但还一直在亲自办案，直到前几年才正式离开刑侦岗位，而靳天龙也从当初的新手，变成了能独立办案，带徒弟的老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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