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念他们过去的时候，秦箴跟周博已经站在科室门外走廊上了，周博眉头紧锁，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看见所念跟着过来，周博明显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快收敛了面部微表情，朝三人笑了笑，“你们怎么过来了？”

    刚收敛了情绪下意识升起提防，周博突然想起秦箴说的对所念的评估，眸光顿了顿，尝试着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

    周博也知道自己对所念产生了偏见，毕竟怎么看目前的所念也顶多就是脾气怪了点，实在不应该被当作贼一样防着。

    即便普通人可以任由自己喜好选择是否靠近或远离，他本身的职业就比较特殊，周博对自己的要求是尽量公平公正地对待自己工作上需要面对的任何人。

    这样微妙的变化彭圆跟曲小美是感受不到的，可无论是秦箴还是所念本人，都看了周博一眼。

    对于周博的变化所念并不关心，他直接看向周博手上的报告，“这个可以给我看看吗？”

    直接到有些粗鲁，周博噎了一下。

    虽然看也没关系，可你能不能稍微委婉一点？或者对我的努力我的变化给予一点关注？真是个我行我素狂妄至极的怪胎。

    周博决定即便公平公正的看待所念，可还是不要对这个人抱有好感。

    想是这么想，周博还是把报告递了过去，却没有给曲小美以及彭圆看的意思，转头看秦箴，对所念说到：“报告不是很详细，你跟秦法医一起进去，让她仔细跟你解释一下。”

    进了房间再过两道门就是解剖室，意思就是让秦箴对着尸块向所念进行解说。

    所念刚才过来的时候就怀疑微生物判定死亡时间这个事是不是周博有意隐瞒，这会儿能直接看见死尸自然应允。

    周博说话对象就所念一个人，再加上个人意愿，曲小美跟彭圆都没进去，就站外面跟周博随意聊天。

    所念低头迅速看着报告，一边跟着秦箴转进了解剖室，解剖台上透明冷气罩里还摆放着人形肉块，所念抬眸之间就如此突兀地冲进了他的视线。

    所念眸光顿了顿，而后神色如常地转头看着房间里的摆设布置，“你们做法医的，一般会有哪些工具？”

    法医取东西化验检查都是分工的，秦箴负责的就是尽可能多的从尸体上取下有可能存在信息的部件，然后交给别人检验，获得检验结果后判断结论。

    结论出来后生成报告，给科室内接手过的成员查看，觉得属实则签下自己的名字，最后检查报告并检查单钉成最终结论报告交给案子负责人手中。

    这份报告是要入档案的，所以要保证绝对的客观，于是跟接手尸体检查的法医关系好的刑警负责人都会过来跟法医聊一聊，以便听取一些法医不能确定但又有所推测的想法。

    秦箴从头到尾都在关注所念，发现所念看见碎尸时不同于常人的反应也没有吭声，此时听所念询问，秦箴也没有遮掩，反而尽量详细地向所念介绍了一下解剖室内的一些器械，最后拿出了自己的两套工具箱。

    一套是简易版，可以带走的，一套则是不方便带去现场的。

    “你要亲自试试吗？”

    秦箴说这个话的时候声音很平淡，语气也十分冷静，就好像在说“吃饭了吗？要不然你也坐下吃点”。

    所念看了秦箴一眼，对上对方平静的眼神，扯着唇角假笑了一下，而后点头伸手，“好啊。”

    秦箴带着所念洗手消毒更衣戴手套，最后挂上口罩。

    准备的过程中秦箴已经将解剖室内的冷气开足了，这会儿再打开解剖台旁边的冷气罩，尸体接触空气后的损耗度不会太大。

    房间冷下来了，所念因为心脏加速鼓动剧烈奔腾的血液也渐渐冷却下来，同时冷静的还有他的大脑。

    “法医验尸，一般情况下的方式你知道吗？”

    秦箴站在所念身边，并没有伸手，只是在一旁准备为所念指导讲解。

    所念摇头，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对法医这个行列有过什么兴趣，没兴趣自然也就没有了解，秦箴了解了一下所念的知识情况，而后开始简单的总结归纳了一下法医知识。

    前后不过十分钟不到，需要学习八年的学校里能学到的知识就被秦箴语言简洁地从浅至深的跟所念说完了，而所念也理解到了。

    两人都对彼此的行为丝毫没有惊诧质疑等情绪，秦箴给所念灌输了一定的“基础知识”，这才开始就目前的情况进行针对性解说，“传统的验尸方式在面对这样尸体破坏太过严重的情况下是很难有作用的，所以一开始我对碎块肌肤进行了喷雾处理，而后组成整体，这可以看出死者生前是否有遭受到凶手暴力打击……”

    这一点也很重要，能够推断出的信息很多，比如死者与凶手生前是否认识，凶手对死者是处于随机性选择陌生人作为施害者还是因为某种原因心怀仇恨。

    这些都是比较浅显的，报告上也有写到结果，肌肤上没有出现施暴痕迹，推测凶手或是一刀致命，或是药物昏迷/致死。

    “尸体的完整度大约百分之九十二，缺失部分有喉管至胃袋包括胃部的食道，腹部肠道缺失一半。”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死者应该是死前服下过某些凶手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东西，而且凶手应该是对人体或动物内部很熟悉的人，能够随意切割出自己想要的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凶手性情冷酷残忍，杀人后也能慢条斯理地在碎尸的过程中进行消除线索的处理。

    这个情况被周博知道后，周博很担心如果这件案子搁置，会让凶手流窜在外，迟早会出现下一名受害者。

    而对凶手的推测大概上也出了，这是一个惯犯，或许从事过医生或屠夫职业，性别为男，且尚算健壮，因为碎尸骨骼切口比较平整。

    所念听完，也按照秦箴所说的方式自己翻看尸块将知识对照实物进行了对比判断。

    两人都很认真，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快要过去了。

    “你能找到显微镜吗？相关化验仪器也需要。”

    最后，秦箴明显已经结束整个验尸过程，所念站在解剖台前没动，头也没抬地问秦箴。

    秦箴想了想，“最快也需要几个小时从省城送下来，或许你可以留在这里，晚上继续。”

    想到张梓婷，所念皱着眉点头应了。

    面对尸体让他兴致高昂，这样的环境却让所念很不喜欢，可为了让这个案子早点了结，所念决定还是忍了。

    不仅仅是彭圆对这个案子深感好奇，就连所念也有点这个意思。

    围观一件案子，只知其首不知其尾，哪怕是离开了以后也会时不时的惦记，所念不喜欢这种惦记什么人什么事的感觉。

    所念跟秦箴从科室里出来的时候周博跟彭圆他们都已经走了，也是，好歹也差不多一个小时，光站外面等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突然这么急着破这个案子了？”

    站在走廊上，秦箴突然没头没尾地问到。

    所念洗了手不愿意用毛巾擦手，这会儿正甩着手上的水珠，闻言扭头看了秦箴一眼。

    秦箴的表情似乎总是如此冷淡平静，所念有点好奇秦箴是不是从来没有过别的表情。

    如此想着，所念也就直接问出来了。

    秦箴回头看他，片刻后眼神认真，“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面部神经坏死的现象。”

    想了想，秦箴加了句，“据说面部表情少，脸上不会长皱纹。”

    所念：“......”

    无语片刻，所念问她，“你刚刚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秦箴垂眸不想理他。

    所念咳嗽一声，感觉莫名冷场。

    冷场这种情绪所念少有关注，可想着刚刚秦箴才毫无保留地传授了他那些知识，所念看秦箴这样好像挺可怜的，于是转移话题，“刚你不是问我嘛，就是看个故事只看开头不看结尾很难受。”

    很简单的原因。

    秦箴抬头看着前面的走廊，问：“你准备走了？”

    所念并不觉得秦箴听了他那个话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懒洋洋“嗯”了一声。

    秦箴没忍住，又扭头看了所念一眼，唇角动了动，没说出口。

    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只能用小时计算，可秦箴还是有些摸清了所念的秉性，这是因为什么突发事件准备离开普州市？

    “准备去哪里？”

    秦箴很不符合自己性格地多问了一句，纯粹就是觉得可能让所念做出这个决定地突发事件大概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悦的好事。

    说安慰，交情还达不到那个程度，于是秦箴少有地说了句废话。

    “就随便走走看看呗，我花国大好河山这么多，随便找个地儿都够我蹲一段时间的了。”

    秦箴干巴巴“哦”了一声，意思就是还在国内？

    周博没跟彭圆曲小美在一起，因为派出去查杨某社会关系以及那个神秘电话背后人物的同事回来了，带回的信息繁杂，需要他捋一捋。

    秦箴问所念要找谁，所念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可能带着小美女培养感情去了的发小，选择去找周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