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到目前为止，那位电话后面的神秘人物还没有任何线索，无论是对死者杨某进行了电话排查还是生活娱乐场所排查，都没有找到跟那个神秘人有关的线索。

    除了从死者杨某这边入手，一零一户主那边也有深入调查，毕竟凶手有千百种方法处理碎尸，却偏偏要放在一零一毛胚房中，显然凶手或抛尸者跟一零一户主可能产生过某种过节。

    这是工作量很大的比较蠢笨的调查方式，但目前他们连命案第一现场在哪里都不知道，又不能在这种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坐在办公室里等天上掉线索。

    所以说听起来很炫酷的刑侦工作其实真挺繁琐无趣的。

    好在周博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平时看起来挺糙的一大男人在工作起来的时候却有绝对的耐心跟细心。

    看见所念跟秦箴过来了，周博先看了秦箴一眼，当然是什么都没能看出来，毕竟秦箴常常是一张冷淡脸，连眼神的波动都很少。

    据说这是看死人看多了，看见活人也不会有太大感触。

    当然，这个据说周博是嗤之以鼻的，毕竟他本人看的死人难道还少吗？医生看的还少吗？

    回家了不照样逗孩子抱老婆，没事儿跟兄弟喝酒吹牛侃大山。

    职业只是职业，像他们这样心理素质过关的人，并不会出现那样严重的错误，顶多就是有点儿职业病。

    没从秦箴那里看出什么，周博心里反而踏实，招呼所念随便坐，反正这会儿这临时办公室里就他一个人，其他都跑外勤了，另外还有几个后勤的都是本地警员，他们办公的地点自然是在另外的大办公室里。

    所念也不客气，就近拉了张椅子坐下，就翻看起刚才周博已经看过的那堆资料，嘴上一边随意的问周博：“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其实最好的还是从碎尸上找线索，因为这是目前他们手上唯一跟凶手有过直接接触的东西。

    周博叹了口气，放下资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大摇其头。

    秦箴看了一眼深陷挫败的周博，没说什么话，虽然晚上她跟所念还会对尸体进行深一步的解析，可秦箴并不是会在结果出现前就开口说话的人。

    所以说秦箴话少，因为她习惯了用结果来说话。

    然而直到两个小时后，案件确实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代价却是又一个受害者的性命。

    这次的受害者头颅保留完好，眼睛被凶手用两根木签刻意撑开，做出了瞪眼的姿势，而头颅下方，则又是三个黑色垃圾袋，里面正是死者身躯部分。

    跟杨某一样，这名死者的尸体被劈砍分解成碎块。

    尸体是老王他们发现的，老王就是当初所念被拘留那晚盯监视器的那位，随同的还有老王负责带着的小刘。

    当时两人是去走访相关人物，来到这人的棚户屋时根本就没多想，毕竟这人就是倾城雅居二期小区里一负责清理垃圾桶的老头子，发现一零一碎尸前后，这老头还刚好请了假回老家，这么一看，根本就没有什么走访的价值。

    然而推开门口，扑面而来的腐尸臭气熏得老王跟小刘差点没缓过气来，然后就心里一咯噔，抬头一看，刚好就看见了搁床板上正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们俩的头颅。

    如今已是六月中旬，天气开始闷热，所念跟在秦箴身边，同周博他们一起匆匆赶去了发现尸体的工地上。

    这个工地是已经停工一年多的建筑工地，破损的围墙里面还有两座矗立的塔吊，死者正是所念曾经在几位老大爷口中听说过的那位老赵。

    老赵除了负责倾城雅居二期小区里的垃圾桶清理，另外还负责一期以及其他几个小区的垃圾。

    除此之外，老赵还兼职了这个工地的守夜人，帮工地老板看着工地里的两座塔吊。

    “工地老板我们已经通知了，正在从外地赶回来的路上。”

    这个工地因为资金短缺，老板没办法支付建筑团队工资，工人纷纷停工，僵持了一段时间后，这个工程就这么搁置了。

    老板去了外地发展，希望能从别处捞够资金回来继续把这个工程完成。

    工地上的塔吊是老板租赁的，因为拆卸运输比承担租金更费钱，所以就一直这么风吹日晒的搁那儿，让老赵帮忙看地也不是担心有人能把塔吊给拆了，而是担心有人在塔吊那里出事。

    没想到最后出事的反而是老赵。

    老赵住的就是工地上用废弃木板随意钉上钉子搭建出来的那种木棚，这会儿房门已经打开了。

    周博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深吸一口气，回头冲秦箴点点头，而后摆手让其他人留在外面查看工地其他地方有没有线索，自己带着秦箴以及两个一起从省城下来的技术员进了小木棚。

    秦箴把所念也带了进去，暂时代替她助理的位置替她拿着工具箱，周博看见了也没多说什么。

    老赵本名赵金水，本地人，今年六十来岁，年轻时因为家暴，老婆不堪忍受，带着一对儿女外出打工，三十多年都没回来过了。

    所以在认识他的人眼里，老赵就是个爱好喝酒平时沉默寡言的孤寡老人，生活很简单。

    可以说这是一个生活简单来历也清白的本地人，所以老赵一定是看见了什么，才会被凶手找上。

    最有力的佐证就是老赵特意被留下的头颅以及那双刻意被撑开的双眼，凶手是一个骨子里满是桀骜猖狂的人。

    “但是或许他外表给人的感觉就是不起眼，甚至让人鄙视？”

    所念揣着手在狭窄地空间里转。

    说是转，其实也就几步路的事，除开正对着门口横着靠墙摆放的床板以及一个当作桌子的铺了一块木板的纸箱子，房间里能走动的空间实在不多。

    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可说完之后所念却有瞬间的若有所思。

    秦箴瞥了一眼，低头继续小心地转移尸体。

    说实话，这房间里的味道很难闻，这种棚屋本来就谈不上遮阴保暖，蜀地的夏日本身又是那种连空气里的水滴都成了温水的闷热，在这种情况下，肉质腐烂的速度很快。

    再加上这个房间根本就没有窗户通风口这种东西，只有半个多小时前老王跟小刘打开房间门口通了半小时风。

    这种情况下人进入房间，那味道真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不过周博他们戴着口罩倒是根本没在意这个情况，而是认真想要尽可能多的寻找到更多有用线索。

    因为天气已经干旱了大半个月了，工地里的泥土全都晒得很扎实，有人在上面走动也绝对不可能留下足迹，所以在外面的人自然没能找到多少有用线索。

    所念并没有凑去周博或秦箴身边，反而似乎突然对这个简陋到称之为房间都很勉强的室内感兴趣，时不时或站或蹲观察着屋里的一切用品，就连从外面接进来靠近墙角的水龙头都凑过去认真研究了半晌。

    现场依旧没什么线索，周博顿在木板床前沉默了许久，最后撑着膝盖站起身，挥挥手让几个人留下来守着现场，然后宣布收队。

    所念却没有跟着一起回局里，把秦箴的工具箱还给了她，“我要去吃晚饭了。”

    秦箴默默看他一眼，然后从工具箱里找出一瓶调制稀释过的消毒水递给所念，“帮我倒一下，我洗个手。”

    消毒水用过后秦箴又去室外的水龙头下将手细细地搓洗干净，所念拿着消毒水站在一旁围观，别说，秦箴的手是真好看，做成标本或者雕刻的话，堪称艺术品。

    洗好手，秦箴又把工具箱整理好，却是转身递给了别人，让人帮忙带回去。

    “正好我也准备吃晚饭了，不介意一起吧？”

    所念戏谑地看她，嘴上懒洋洋拉长了调子“哇哦”了一声，挑眉，“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啧，虽然爱上我是很正常的，可我也有必要说申明一下，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秦箴看着他不吭声，面色冷淡眼神无波，虽然没说话，可所念就是从里面看出了一句话：演，接着演，我看着呢。

    所念深觉无趣，耸耸肩转身甩手离开，也不管秦箴跟不跟上来。

    秦箴知道所念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想要跟上来，她很好奇这个人的大脑里到地在想什么。

    如果剖开一个人的头颅就能看见对方的思维想法，说不定现在秦箴更感兴趣的就是如何用自己的解剖刀打开所念脖子上顶着的那颗脑袋了。

    所以说有时候真相总是如此的毁人不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