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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顾明屿跟安林意认识于几天前的一场晚宴上。

    在见到安林意之前,顾明屿后悔自己参加了这么一个无聊至极的宴会,只能避到角落寻清静。

    而安林意的出现,立刻压下了他整晚的不满。

    花房旁安静独坐的小美人,皎洁如夜空中的月光,温润如一块白玉,仿佛周身都散着淡淡冷冽的清辉。

    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还没见过哪个男孩子能长成这样,皮肤白的不像话,五官精致如画,月光映照下,好看得像个人偶娃娃。

    顾明屿被美色吸引,毫不犹豫地朝安林意走过去。

    走近后,顾明屿才发现他在哭,眼眶红得像兔子,却用力抿着嘴唇想要憋住,不肯让眼泪落出来。

    那模样令他一瞬间心动。

    起初顾明屿以为这是一见钟情,看到小美人哭时,心脏莫名悸动,他都有股冲动想将安林意揽入怀中。

    后来冷静了,又觉得可能只是单纯的见色起意。因为安林意真的很好看,从眉到唇,每一处都落在顾明屿的审美点上。

    但不管是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能确定的是,顾明屿喜欢这个小美人,想要得到他。

    打听安林意的身份家世不难,想接近他也不难。

    安林意是个令人省心听话的乖小孩,每天学校跟家。顾明屿叫人暗中跟了几天,发现他最多中途拐个弯,去琴房待两三个小时。

    顾明屿想着用巧遇的办法接近小美人,开始没想过会这么顺利。

    江砚简直是神助攻不说,小美人对他用手帕的借口也没起疑,直接将联系方式给了他。

    之后安林意的状况更让他觉得老天根本站他这边——安林意想找个地方练琴,他刚好认识这么一个人。而且安林意的性格实在单纯好骗,就这么信了自己,直接上钩。

    见面那天,顾明屿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地点。

    结果安林意来的比他更早,顾明屿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初春的天气令人难以捉摸,前一天还闷热难受,后一天就突然降温,仿佛一夜回冬。

    安林意穿了件深灰的高领毛衣,围了条浅灰围巾,背着斜挎包,整个人看上去青春洋溢。包的拉链没有全部拉上,露着书的一角,应该是学校刚下课就过来这边了。

    见到顾明屿,他有些拘束紧张地主动打招呼:“顾先生,你好。”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双手递给他:“……这是你的手帕,那晚谢谢你。”

    又乖又有礼貌。

    看着就叫人喜欢,顾明屿更想得到他了。

    “不用谢了。”顾明屿接过手帕,“你是不是等很久?”

    “没有,我也刚到。”

    “上车吧,抓紧时间带你去看琴房。”

    安林意就是在等这个,见面便眼睛发亮地看着顾明屿,只是不好意思主动说。

    顾明屿一提,他就应道:“好。”

    顾明屿体贴地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后又要帮安林意系安全带。

    动作带了些过界的暧-昧,毕竟他们才认识,顾明屿明显照顾过度。

    可安林意没察觉到顾明屿的别有所图。

    他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只觉得顾明屿细心。而且安林意太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对他来说,能认识顾明屿就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了。

    安林意也算个小富二代,父亲安观山是知名建筑师,在业内声望很高,有自己的公司。从小到大,他都没为物质上的不足烦恼过。

    但顾家是真正的豪门家族,在金融跟房地产行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资产至少千亿起步。跟顾家相比,他们就什么都算不上了,安家一年的收入都不够顾家缴纳的税额。

    所以能跟顾明屿认识,尤其顾明屿还是这么亲和热心的性格,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安林意对顾明屿的了解不算多,只听父亲说起过几句。

    知道他是顾家的二儿子,也学的建筑,念书时就参与过几个地标建筑设计。没有在家族企业上班,自己开了个公司。是个才华横溢,富足且聪明的年轻人。

    车上,顾明屿同他闲聊。

    “上课辛苦吗?作业多不多?”

    安林意一点都不喜欢建筑,会选择单纯是因为家里的关系。偏偏这个专业学制五年,他还在念大一,这样的日子还得过四年,想想就觉得痛苦。

    于是很诚实地回答:“辛苦,作业又多又难。”

    顾明屿笑:“有安先生在,学校的作业应该不算什么吧。”

    但实际上安观山很少在专业上辅导安林意,他只是一昧地要求安林意选这个专业,又严厉地指责他学不好,完全比不上他哥哥。

    这些事不好对不熟的人说,安林意只好无奈笑笑:“是我笨,学不好。”

    顾明屿余光瞥见安林意的表情并不自然,他想是自己猜错了。

    昨天开始他就隐约觉得这对父子关系有些微妙,但自己跟安林意还不熟,不能问的话,顾明屿不会问。

    车子很快驶到了目的地,距离安林意原先练琴的地方并不远,就几公里。

    地点是在某个小区内,需要刷卡进入。

    保安认识顾明屿的车,直接放行,车开进后,顾明屿将一张卡递给安林意:“这里刷卡才能进,这是我的卡,你拿着吧。”

    安林意的第一反应是高兴,因为要刷卡,江砚那混蛋肯定进不来,不用担心再被他打小报告了。

    可冷静下来,他看清这是业主卡,意识到不妥:“……这是业主卡?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我没关系,保安认识我。”顾明屿道,“而且我不住这边,你不用有心理压力。”

    “可是……”

    第一次被人给业主卡,安林意不知所措。

    “没事的,就是进来的通行证罢了,去不了我家。”顾明屿笑,“难道你会在这里做坏事吗?”

    安林意下意识摇头,那当然不会。

    顾明屿看着他:“那不就没事了,好了,到了,下车吧。”

    顾明屿所说的琴房在小区角落,离其他房子较远,隔了一个休闲锻炼区,还被一圈树木草丛包围着。

    单看外面跟其他房子也没有区别,但走进去,里面就是茶馆的模样了。

    老板五十岁左右,看上去斯文儒雅,见顾明屿过来,热情同他打招呼:“臭小子,多久没来我这里了。”

    顾明屿回道:“最近忙,之后空了一定常来。”

    老板的目光落在安林意身上:“这就是那位要借琴房的小朋友?”

    安林意忙道:“……您好,是我。”

    顾明屿很自然揽着他的肩膀:“对,就是这位小朋友。”

    意外的肢体接触。

    他们根本不熟,对安林意而言,顾明屿还算半个陌生人。

    可对顾明屿的好印象已经留下,能来这里也是顾明屿帮忙,安林意难得没排斥感。

    “走吧,带你们去看看,就在隔壁。”

    顾明屿又很自然地松了手:“好,麻烦哥了。”

    男人在前面带路,琴房在隔壁房子的二楼,两幢房子中间打通,直接能在里面过去。

    他们一边上楼,一边听着男人说道:“这个琴房是我老婆亲手设计的,不是我说,外面绝对没有这么好的钢琴,多少人想借我们都没肯,这回也是你要借,她才肯答应的。”

    走进琴房后,安林意就知道老板没有夸张。

    宽阔明亮的房间内,摆了一架博兰斯勒三角琴。

    旁边是一个书架,上面满满的琴谱。

    “这琴还是定制的呢,当时我老婆可宝贝了。”男人开了窗通风,“这房间隔音也好,坐我们那边声音都不怎么重的。我老婆要求多,说琴房也会影响钢琴表现能力,当年装修的时候,处处都顺着她的心意来。”

    屋内光线亮堂,窗外是樱花绿树,植物围绕,视野极佳。

    离其他房子远,环境静谧,不会打扰到其他人,也不会被其他人打扰。

    当然,最令安林意难以置信的还是这架钢琴,他做梦都想有一架博兰斯勒三角琴,没想过能在这里摸到。

    顾明屿看安林意的小表情生动,跟只小猫似的,双眼都在发亮,觉得他这样很可爱。

    小声问他:“喜欢这里吗?”

    安林意怎么会不喜欢。

    来之前他以为就是普通琴房,现在他都开始怀疑自己能否接受,因为这远超他的预期,完全成为惊喜。

    最后还是坦诚地点头:“……嗯,我很喜欢。”

    老板听到了,颇为得意:“还没谁来了这里说不喜欢的,我老婆之前几个学生,看到这架钢琴都走不动路。”

    安林意相信,他现在就走不动路了。

    老板看着顾明屿:“但我这地方也不是白白就给你家小朋友用的。”

    安林意下意识想答他有钱,一定会付钱的,可顾明屿先说道:“条件好说,只要我派的上用场。”

    “那你可太派的上用场了。”老板道,“我们之间就不提钱了,前两天有人送了我两支表,你帮我看看真假。”

    安林意在旁听得紧张,还以为是要付出什么代价。

    原来只是看表。

    但顾明屿问:“什么表?”

    老板答了。

    顾明屿便说:“这表可不便宜,还是交给专业机构鉴定好。”

    “你的水平要还不够专业,外面更不用说了。”

    顾明屿无奈:“我是真技术不精。”

    “你是不想揽麻烦,怕跟送我的人认识,伤彼此面子。”老板一言戳穿,“你放心,我就心里有个大概,不会跟人讲的。”

    老板拉扯顾明屿:“你跟我下去……还有其他东西,你既然来了,一并帮我看了。”

    第一天过来,安林意不好意思摸琴,老板要拉着顾明屿下去,他也跟着下去。

    “明天吧,明天一定帮你看。”顾明屿推辞,“今天就带小朋友过来看看,我还有其他事,要先走了。”

    老板就没再坚持,顾明屿总会再来:“那好吧。”

    安林意在一旁礼貌道谢:“……谢谢您愿意让我在这里练琴。”

    老板笑:“小朋友真懂礼貌。”

    “那我们先走了。”

    “行,明天我等着你们。”

    俩人上了车,安林意再次向顾明屿道谢:“顾先生,谢谢你,这琴房比我想得好太多了。”

    自然得好。

    要是不好,怎么留得住小美人?

    但顾明屿面上正经:“你觉得好就最好。”

    安林意没能从顾明屿的言语中体会出什么,还沉浸在有地方练琴的喜悦中。

    有一点不安,不是冲着顾明屿,而是因为琴房太好,老板好像又不收钱,他就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安林意想了想:“……我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之后要能为你做什么的话,请你一定不要客气。”

    顾明屿被他单纯的模样逗笑。

    之后要从安林意身上得到回报时,他肯定不会客气的。

    顾明屿送安林意回了家。

    车子停在几米外,顾明屿跟他一起下车:“明天我去接你吧,我正好也要再去的。”

    安林意想拒绝,已经这么麻烦顾明屿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他去接自己。

    可顾明屿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就这样,明天下午联系,我先走了。”

    安林意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看着顾明屿的车子开远,才往家去。

    心情不错。

    他觉得顾明屿真是很好很热心的人,决定晚上就将这件事告诉哥哥,让他一起想想该如何感谢顾明屿。

    如果这天在这步结束,必然是很完美的一天。

    可惜在自家门口,他看到了脸色很臭的江砚——这家伙的出现,足以毁掉安林意所有的好心情。

    “你为什么会跟顾明屿在一起?他为什么要送你回来?你们认识到什么地步了?”

    一见面,江砚就咄咄逼人。

    昨天所有联系方式都被安林意拉黑,江砚气得不行,安林意头一次这么绝。

    他们俩不在一个学校,江砚白天见不到他,于是傍晚直接上门了。

    安林意不想理他:“别挡我路,让开。”

    江砚没让:“你以为顾明屿看得上你?”

    安林意讨厌他说这种话,好好一件事,都被这混蛋说脏了。

    安林意狠狠瞪向他:“跟你没关系,让开。”

    “怎么跟我没关系,我是你未婚夫。”江砚拽过他的手,“我爸已经在跟你爸说了,今晚我们两家出去吃饭,顺便商量我们订婚的事。”

    安林意一惊:“你做梦,我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不同意,难道你还想着其他人?”江砚说不出好话,语气嘲讽,“你别想了,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顾明屿吗?他看上去就不安好心。”

    “你嘴巴能不能干净点。”

    江砚以为安林意是在维护顾明屿,更口不择言:“我说错了吗?他最多就是看上你的相貌,你长得是好看,但他要知道你的身体构造,八成觉得你是怪物,除了我……”

    江砚的话没能说完。

    啪——

    安林意一耳光甩在他脸上。

    安林意第一次动手。

    他太气了,理智断了弦,手不受控制,就这么挥了过去。

    等回过神来,自己也吃惊,面对惊愕愤怒的江砚,没再说一句话,转身开门进屋。

    江砚的父亲也来了,不过正在书房跟安观山闲谈,大人并不知道他们在门口发生的事。

    安林意也不想见他们,只顾回了自己房间。

    过了半小时左右,安观山进来跟他说话:“回来就躲房间,也不知道去跟江叔叔打声招呼,没规矩。今晚跟他们出去吃饭,快准备一下。”

    或许是对江砚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曾经他为了家长跟江砚做朋友,现在却连假装都不愿意。

    安林意直接说:“我不想去。”

    安观山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去?”

    安林意鼓起勇气:“我讨厌江砚,不想跟他一起吃饭。”

    安观山语气不变:“你们又闹矛盾了?”

    “不是闹矛盾,我一直都讨厌他。”安林意看向父亲,“我知道你跟江叔叔一直想把我们凑对,但我真不喜欢他,我讨厌他。”

    父子俩直视,安林意的眼神紧张却认真。

    安观山停顿好一会儿:“江砚聪明上进,家世又知根知底,你们还是一起长大,关系不一直挺好的吗?”

    江砚最擅长的就是在家长面前演戏伪装,真实的他才不是这样。

    “他一点都不尊重我。”安林意道,“他总拿我的身体取笑我,说除了他没人要我。”

    这是安林意最不愿见人的秘密,若不是忍无可忍,他不会告状。

    他以为在这件事上,安观山总是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听到这两句,安观山确实沉默了。

    可沉默后,却只是说:“不想去就别去了,随便你。”

    没有其他安慰的话,语气还有些不耐烦,说完安观山就出去了。

    安林意心里更难受了。

    安观山对他的态度总是这样,冷冷冰冰,好像失去母亲后,他也不是亲生的小孩了。

    那晚两家聚餐,安林意真没有出现。

    江砚挨了安林意巴掌,心情正不好,晚餐不见安林意露面,终于有了些慌张。

    他问安观山:“安叔叔,林意怎么没来?”

    安观山慢慢道:“他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就随他吧。”

    江砚给父亲使了个眼色,江父便说:“那真是可惜了,原本我还想,今晚商量一下孩子们的事。”

    安观山心里有数:“跟我说也一样。”

    江父笑吟吟的:“我们这亲家终于能订下来了吧?孩子们都成年了,不妨让他们先订婚。”

    江砚之所以如此嚣张,就是因为他觉得安林意注定属于自己。

    虽然他们的娃娃亲是幼时大人口头定下的,但这么多年时不时挂在嘴边,他们长大后,两方大人的态度更为认真,丝毫不像玩笑。

    江父跟安父是三十多年的好友,江家的条件比安家更好,江砚性格是恶劣,可模样头脑确实都好,还是独子,他甚至觉得跟自己在一起,安林意是赚的那方。

    江砚心里认定安观山不会拒绝,除了他,安林意哪里还能遇上条件更好的人。

    但前一秒他还胸有成竹,下一秒就听着安观山说:“这件事啊,那还真是要看林意自己,我做不了主。”

    江砚僵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父也没料到,白天两人聊天时,他已经透露了这样的意向,那会儿安观山反应很好的,结果到晚上竟变了。

    江父玩笑似地问:“怎么了,觉得我儿子配不上你们家啊?”

    安观山呵呵一笑:“那应该也是小砚觉得林意配不上他吧。”

    江父严肃了语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砚怎么了?”

    安观山看了江父一眼:“你问你儿子吧。”

    江砚脸色都白了,连忙辩解:“……安叔叔,我是真心喜欢林意的,或许有时是说错了什么话,但我对他是真心的。”

    “你应该向林意说,他要相信接受了,那才有意义。”安观山平静且严肃,“有些话是底线,你们都不是孩子了,应当明白能不能说。”

    江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安观山如此严肃,猜都能猜到。

    看了江砚一眼,江父打圆场:“这臭小子惹林意生气了?回头我就让他好好给林意道歉……他们俩从小闹到大,一定会和好的,和好就没事了。”

    但这次,江砚心里没谱。

    他习惯了从小单方面压制欺负安林意,将安林意的不反抗视为理所当然。

    可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安林意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连安观山都说出这样的话。

    他终于意识到,安林意是真的不想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