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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念之差(三)

    谢宴生重新走到车头前方,高大的身躯站得笔直,像一道屏障挡在温予墨面前。我看不见谢宴生的表情,不知道他心里的反应是否和他表现出的一样平静,但我深知如果角色调换,我可能会疯掉。

    温予墨理直气壮地跟谢宴生说着什么,情绪越来越激动,指着车里的我神情愤然。余瑶拉着温予墨的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温予墨情绪稍才平复,两个人一起望着谢宴生。

    我双手紧贴着挡风玻璃望着谢宴生,掌心渗出冷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不知道谢宴生说了什么,温予墨神色由怒转惊,又倒退了半步,满脸的不可置信。

    余瑶亦是一脸害怕。

    在两人错愕的视线中,谢宴生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室的门上车,他看着尚在发抖的我,眼神晦暗不明,紧绷的面部线条不难看出他此刻心情有多糟糕。

    我羞愧地看着他,等待着预想中的责骂或者质问。

    但他只是静静地与我对视,良久后,浅浅勾起唇畔,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笑容,“我送你去医院。”

    我僵硬着没了反应。

    车外艳阳高照,他刚才那一笑竟让我汗毛竖立,连脊柱骨都在发冷……

    副驾驶的门突然被打开,我猛然回头,温予墨站在车窗外含泪对我说,“小唯,今天的事是我们没弄清楚误会你了,给你造成的伤害,我深感抱歉。”

    温予墨说完朝我鞠了一躬,我木讷地看着这局面,耳旁是谢宴生低沉的声音,“事情到此为止,温小姐请回。”

    “谢谢董事长不计较。”温予墨朝我苦涩一笑,退后半步关好车门。我与她视线相撞的刹那,她眼底的憎意根本掩藏不住。

    谢宴生启动车子调转车头径直往市区驶去,我透过后视镜看见温予墨与余瑶抱在一起,温予墨哭得很伤心。

    车子极速行驶在马路上,我思绪空白地盯着前方,大脑的晕眩在彼此的沉默中清醒过来,也越发明白,事到如今无论我和余衡之间谁是受害者,整件事对其他人而言,我跟余衡都错了。

    到医院做了个头部CT,确定没问题了谢宴生才肯带我回家。经过海边公园,我要求他停车,坐在车里听海浪扑打沙滩的声音,脑海里回忆着谢宴生在海边说要追我时的样子,嘴里却说着最难启齿的话。

    “对不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忍着锥心之痛艰难地说,“我跟余衡……”

    “商会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了。”谢宴生打断我。

    我心猛跳了好几下,脖子似乎硬化,只能机械地转过头看着他的侧面。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谢宴生面朝大海,神色沉静,“徐昂给你定的房间,里面出现了别的男人,门口还有你的高跟鞋,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猜到。”

    谢宴生说着又偏过头看着我,“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当时为什么不进去?”

    我半个字都难以启齿。

    谢宴生轻笑一声,“别说你好奇,就连我自己回忆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活了半辈子,竟然还会因为一个女人产生窝囊的害怕情绪。”

    我眼睛酸楚地盯着他,心口阵阵抽痛。

    他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支烟点燃,烟草味瞬间弥漫整座车厢,他的脸藏在袅娜的烟雾中,看我的目光仍是柔和,“有时候我不禁感慨,人这一生,真的很难遇见一个值得自己付出一切去拥有的人。好不容易遇见了,即便明知她做了出格的事,也依然不忍心责怪,甚至心甘情愿地放纵她到外地逃避,给她做决定的机会,也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冷静,然后在心里告诫自己,如果她回来,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如果她不回来……她要是不回来,我就当她从没来过,依然重新开始……”

    谢宴生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哭得泣不成声的我已经听不清,因为无颜面度他的包容,更配不上他的深情,我情绪崩溃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宴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湿润,笑说:“如果向我道歉能让你心里好受些,那我接受你的道歉,并且原谅你。小唯,我们都不是圣人,即便是圣人也未必不会犯错。”

    他又伸手将我搂进怀中,在我耳垂上落下一吻,语调温柔缱绻,“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从你选择回到我身边,愿意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托给我开始,你曾所做的一切我都不会计较。从现在开始,我们只有未来,也只看未来,好吗?”

    他的语气轻如羽毛,没有半分责怪之意,我却更觉得愧对于他,我甚至想告诉他,那天晚上我根本不知道余衡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余衡也是因为失去了理智才强行与我发生关系,我的感情没有背叛过他,从来没有……

    但就像余瑶说的,没人会信。

    即便谢宴生相信,只要我们继续交往下去,我就始终欠他,这份亏欠感还会一直困禁着我,让我被动的把自己的一切付诸于他,哪怕我有一天不再爱他,我依然会深刻地记得我对不起这个男人。

    事实上我对谢宴生的愧疚确实伴随了我许长一段时间,我也是在很久以后才明白彼时没能理解的道理。谢宴生作为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毫无底线的容忍我犯下的错误,甚至连这种事都能不动声色轻易的原谅?

    因为愧疚,确实是捆绑人心的好手段。

    闻着他身上独有的烟草气息,我想伸手抱他,但面对他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褶痕的西装,我愈发自行惭秽,除了眼泪这不争气的东西一直吧嗒吧嗒往外掉,我无用的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

    虽然谢宴生没有怪我,我仍觉得彼此都应该分开一段时间想清楚,未免将来有一天我们还会因为这件事闹不愉快,我搬离了谢宴生的别墅,回到陈旧的老房子里。

    我东西不多,谢宴生想帮我搬,我拒绝了,从医院回到别墅直接拖着行李箱回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打扫完已经深夜十二点过,累得腰酸背痛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窗外深黑的夜空,我突然觉得,也许这样的环境才适合我。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恍惚间听见有人敲门,我猛然睁开眼盯向卧室的门,屏住呼吸听是客厅,我拿起手机打开电筒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到谢宴生站在门口。

    本以为是陌生人敲门的我轻轻松了口气,一丝欢喜攀上心房,我拉开门望着面容疲倦的谢宴生,“怎么跑这里来了?”

    “两个人住习惯了,你不在家我觉得冷清。你放心,我就在沙发上睡一晚,不会太打扰你。”他大步迈进屋站在客厅中间,像来查岗般在屋里四下环顾,目光落定在沙发上。

    他这人有洁癖,很严重,我笑着指向沙发,“下午刚换的沙发套子,很干净,坐吧。”

    “我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休息过,很困。”他声音粗哑。

    我心疼地叹口气,领着他去浴室洗澡,除了再次提醒他注意身体之外,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他重视自己的一日三餐和作息问题。

    趁他在浴室洗澡,我望了望不到五十厘米宽的沙发,怎么也不舍得委屈他。

    把卧室的床整理好时他正裹着我的浴巾出来,四目相对,他冲我笑,然后躺在沙发上,把西装外套盖在身上,枕着抱枕对我说,“睡吧,晚安。”

    我走过去看着闭眼的他,“现在晚上很凉快,你睡这里容易感冒。我刚把床铺好了,你去我的卧室睡吧。”

    他睁开眼,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因为说要分开一段时间的人是我。我让他去我卧室睡,他肯定会确认我的想法。

    我无奈一笑,转过身拿着睡衣走向浴室,“泰安马上就要正式运营,你是泰安的领头人,这个节骨眼感冒就不好了。”

    我说完已经走进了浴室,关上门,浴室里氤氲着雾气,是他刚洗澡时放的热水蒸腾起来的。

    门外传来谢宴生走路的声音,想来应该是他进卧室去了,毕竟我们两人之间本来就没见外过。我快速洗漱完回到卧室,他已经躺床上睡着了。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犹豫很久,最终决定穿着秋天的睡衣躺在沙发上,再给自己盖了一件大衣,先将就一晚上。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因为持续的在连着做同一个梦,梦里我看见两扇上了锁的绿皮铁门,我不知道自己是在门里面还是在门外面,只看见门上面锈迹斑驳,破口的地方有几束光透出来,在铁门最底下上锁的位置,不知谁递了一张照片,我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接过照片,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叫一个名字……

    海棠,海棠……

    我费尽努力才摆脱梦魇,睁开眼,周围寂静一片,客厅窗台透进来的微弱的光明。我抹了把额头,全是冷汗,梦里的场景令我深感恐惧,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