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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海棠依旧(一)

    窗台上的窗帘无声地飘动着,耳边不断回荡着梦里那个名字,我越想越觉得惶恐,顾不得跟谢宴生有什么约定,掀开被子翻身起来,抱着抱枕就往卧室冲。

    不过进屋还是放轻了声音,担心吵醒了谢宴生,他睡眠浅,极容易醒,以前睡觉半夜我翻个身他都知道。

    慢慢贴近他的后背感受着他的体温,听他沉缓的呼吸声,不安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些,却再也睡不着了。

    一直熬到天亮,我早早起床下楼给谢宴生买早餐,市井气息浓厚的老住宅很热闹,上了岁数的老人家坐在街边晒太阳,周围的小商贩大多都是眼熟的。

    “张阿姨,给我来一笼小笼包,两杯豆浆,两个卤蛋。”我熟练地报着名。

    卖包子的张阿姨看着我乐呵呵地笑,“咦,你回这边住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

    张阿姨把打包好的东西递给我,再往我身后瞅了瞅,“你老公没跟你一起回来呀?”

    她说得老公指得自然是余衡,当初我跟余衡结婚时,余衡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把整个小区街道堵得水泄不通,街坊邻居都知道我嫁了个有钱人,老公是个帅气多金的富二代。

    我笑着摇摇头,正准备解释自己已经离婚了,不知道谁拍了下我的肩膀,我警觉性比较高,心里暗示自己这里已经没有熟络的人了,所以反手就是一个肘击,手里的豆浆飞了出去,身后传来一声痛呼。

    “许唯,你这是想要我老命吧!“

    声音陌生,我连忙转身,一眼就看见高中时期的同学费铭,他头发上全是豆浆,衣服上也有,勾着背双手捂着肚子一脸痛楚地望着我,“不就打个招呼吗,你至于要把我往死里弄?”

    费铭是我以前的邻居,高中时也是我同桌,上学放学经常在一起玩。他念高三那年开始常跟几个小混混在街上混,因为屡次犯下严重错误被学校开除。我去警校之后便很少看见他,听奶奶说他跟人打架被抓进局子里,还是安子哥亲手抓的。

    看着狼狈的旧识,我极抱歉地伸手去扶他,“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抱歉抱歉,没烫着你吧?”

    张阿姨递给我几张纸巾,“小唯来来来,赶紧给他擦擦,这豆浆烫着呢,要是破相就不好看了。“

    费铭先我一步接过纸巾,在头发上乱揉一通,“放心,我皮糙肉厚,经得起烫。”

    “那也不成,回头被你妈看见了,又得说我了。”张阿姨笑,“赶紧回去把头发弄弄,别感冒了。”

    费铭嘿嘿一笑,许是穿的都是牛仔风,看上去很痞气,他对我说,“得,你这见面礼我就收着了,下回再见面可别搞得这么隆重,我消受不起啊。“

    我就差打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了,即便是以前关系不错老同学也觉得不好意思,“真是对不起,下次一定注意!”

    费铭大方地挥挥手,手臂可见壮硕的肌肉轮廓,“开玩笑的,别这么见外。我先回去换套衣服,晚点来找你玩,先走了,回见。张阿姨再见。”

    费铭转身进了楼梯,我目送他的背影心里有些纳闷,费铭辍学后在周围出了名的不受待见,但看刚才张阿姨的样子,关系似乎挺和气。

    “是不是觉得很久没回来,周围人都变样啦?”张阿姨重新给我打了一份豆浆,“这人嘛,一旦变化起来,那可比天气变化还快。不说别的,就说费铭这小子。别看他以前不务正业,到处闯祸,这两年倒挺有成就,经常穿西装打领带,看上去挺像大领导那么回事儿,偶尔出门都是车接车送,气派得很。”

    张阿姨把豆浆递给我,身子向我靠过来,一改刚才的亲和样,满脸八卦地说,“听老张说,他坐的车都几十万叻,够我儿子在东城西边首付一套房子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工作,高中都没毕业的人,长得也不怎么样,一两年的时间竟然能混得这么好。我让他给我儿子介绍份工作,估计他是怕我儿子抢他饭碗,死活不给介绍。”

    张阿姨天天在这里卖早餐,平时喜欢嚼舌根,除了她儿子以外,没几个人她看着顺眼。

    我接过豆浆笑说:“时代在进步,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精英嘛。我听说张阳是东城大学的高材生,东城大学是一流名牌大学,张阳出去以后前途肯定一片光明,而且费铭做的工作张阳也不一定适合。”

    张阿姨一听,嘴巴笑得更开了,“你说的对,所以后来我也想通了,阳阳可是要进世界五百强的,工作再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好啦好啦,我就不耽误你了,今早的豆浆包子就当阿姨请你吃的,赶紧回去趁热吃,好吃再来买。”

    我不喜欢白收人家东西,执意给了钱,张阿姨虚推了两下就收了。我提着包子豆浆上楼,没想到费铭正坐在楼梯上抽烟,我第一反应是回头看张阿姨的包子铺,这距离估计我们刚才讲的话他都听见了。

    “你怎么还没上楼?”我尽量放低声音,免得被张阿姨听见。

    费铭猛吸了一口烟,我这才留意到他右手虎口有个十字架纹身,他扔掉烟蒂在地上踩了两下,再才看向我,“刚才上楼才想起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钥匙了,我在这里等我妈回来。”

    我‘哦’了声,“那我先回去了。”

    我上一步台阶,他没要让的意思。可他体型健硕,不到一米宽的楼道他占了大半,不让我不可能挤过去。

    “我过一下,得麻烦你让让。”我说。

    费铭瞄了一眼旁边,“这还过不去?”

    物是人非,我不知道他是跟我开玩笑还是故意刁难我,脸色有些不自然。费铭见我脸色不好,立即挪屁股,“别生气别生气,我让,我现在就让。”

    我看着腾出来的‘康庄大道’,“这还差不多。”

    说完昂首阔步上楼梯,转弯的时候我听见费铭说,“老同学,好日子过腻了是不?”

    我顿住脚,探出上半身俯首看着依然坐在楼梯上的费铭,“什么意思?”

    费铭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和打火机,点烟之前抬头看着我,黝黑的皮肤竟然透着憨实,随后他咧嘴一笑,麻溜地点完烟下楼走了。

    我心里有些纳闷,但也没深想这件事儿,回到家谢宴生已经洗漱完准备穿衣服出门,我把早餐给他,他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去上班。

    谢宴生走后我收拾行李箱突然时突然想起照片,翻遍行李箱也没找到照片,只好把手机里的照片先留着,等以后找到照片了再对比。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历,25号,余衡和温予墨结婚的日子,也不知道婚礼是否会正常举行……

    “叮铃铃……”熟悉的电话铃声想起,来电显示温严。

    看到这名字我就心虚,怕温严替予墨找我麻烦,但还是接听了,“温警官?”

    “出来见个面吧。”

    我问:“有什么事吗?”

    “重要的事。”

    我以为是与案子相关,他不好在电话里直说,就答应了,换了件白色毛衣出门。到温严说的海上餐厅,没有看见温严,反倒见着了温予墨。

    会出现在这里,想必他们的婚礼……

    我心里充满负罪感。

    手机合适宜的再度响起,不用猜也知道是温严打来的。

    “抱歉。”温严说了两个字。

    我与温予墨的目光在空中相聚,她坐在露天餐厅靠扶栏的位置,桌上摆了一瓶打开的红酒,身后是海天一线,海风撩动着她的长发,纤瘦的身体看上去很脆弱,我看了都觉得心疼,更别说她温严。

    “没关系。,能理解。”我挂断电话,走到温予墨对面的卡座坐下。

    接下来就是良久的沉默,温予墨优雅地喝着红酒,举手投足依然是气质高雅的名媛千金。她的手机放在桌面上,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我偶尔不自觉地看来电信息,大多都是李敏仪和余瑶。

    直到手机没电关机,温予墨才轻声开口,“这样我心里会舒服些,起码不是主动关机拒绝他们的关心。”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唯姐,我跟余衡哥的婚礼终于还是取消了。”温予墨平静地陈述,“你知道这个消息的吧。”

    我皱眉,“刚才见到你那一刻才知道。”

    “是吗?”温予墨目光沉寂地看着我,“刚才我不说话,是因为我一直在等你一句‘对不起’。我们会取消婚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我深深吸口气,真的想对她说抱歉,温予墨却忽而又笑了,有几分醉态,“可要你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呢,我已经失去余衡哥了,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付出,他都不再爱我,不会对我好了。所以你就算说一万句对不起,除了让我听了心里舒服外,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

    我觉得自己是来听训、来向温予墨忏悔的,事实上我确实只是个听众,身负重罪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