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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念之差(五)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昨天谢宴生跟温予墨说了什么,才让原本来找我麻烦的温予墨最终变成了低声下气地向我道歉。但我知道,有铁证如山的视频和余瑶这个目击证人的证明,我跟余衡那事儿温予墨是相信的。

    不然她现在不会找上我。

    温予墨看了我一会儿,涣散的目光缓缓移向海面,浓长的睫毛轻轻眨动,大滴眼泪瞬间滚落了下来。

    我的心一下就揪紧了,看着她的侧脸满心歉疚,“予墨,我也不希望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我……”

    她似笑非笑地打断我的解释:“其实你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能跟余衡哥举行婚礼,对吗?”

    我皱眉看着她,“是。”

    温予墨嗤笑出声,目光看过来,良久,她倒了杯红酒一口气喝完,抿了抿唇后再才看着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的目光像在审视犯人,我无从躲避,“你说。”

    “你跟谢董在一起,真的是因为爱他,而不是为了气余衡哥?”

    我垂下眼睫冷静地说,“你想多了。我跟谢宴生走在一起是因为我们彼此都是真心实意的相爱,没有任何外在因素,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更别说为了气余衡。”

    “是吗?”温予墨叹息着说,又摇摇头,用笃定地语气说,“许唯,我愈发觉得,你真的很自私。”

    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听到旁人这么评价自己,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很平静的,想听温予墨证明我到底如何自私。

    温予墨双手肘搁在餐桌上,双手捧着下巴,眨巴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端量着我,眼神迷蒙涣散,显然是醉了,“余衡哥曾说你“容易让别人对你好,但你却不值得别人对你好”,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总算看清了。你的的确确不值得别人对你好,因为你只爱你自己,你这样的人,只适合独善其身,在荒山野岭里孤独终老,而不是在这个充满人情世故的城市里占据一方之地。”

    我看着温予墨,很久,连我自己都没忍住笑了。

    温予墨把红酒杯递给我,我没接,她自己仰首一口喝完,斜眼看着我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因为爱谢宴生才跟他在一起,可这世界上好男人那么多,你别的不选,别的不爱,为什么要选泽丰的董事长,选余衡哥的上司?我不是傻子,余衡哥不是傻子,我们都知道你是存心想给余家难堪。”

    我看着目光涣散的温予墨,心潮起伏难定,因为从不知道与谢宴生交往的事,在旁人眼中带着这层意思。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吞了吞喉咙,脑海里词汇突然变得匮乏,“我从没想过给任何人难堪。”

    我当时只想证明给余衡看,我有人爱,有人疼,不是他口中说的一无是处。

    “你撒谎!”温予墨突然变得暴躁起来。

    温予墨状态很糟糕,我想她是喝醉了思绪混乱,拿出手机准备给温严打电话让他接温予墨回去,刚把手机拿出来,温予墨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抢夺,“你想给谢宴生打电话是不是?想让他来给你撑腰是不是?许唯,自己做错了事就要承担,仗着别人保护算什么东西。”

    婚礼取消,或许这才是温予墨该有的反应,方才平静如水的模样,不知道压抑了多少即将沸腾的愤怒和不甘,可这个大家闺秀却不是个主动挑事儿的人。她性格被动隐忍,所以不敢直接关机,在心理上给自己一个铁定的理由。

    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情绪得到伸张,我作为她眼中的罪魁祸首,逃不了。

    但这是靠海建筑的餐厅,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海水里,边上又是扶栏,我动作不敢太大,怕她掉下去,就不跟她硬抢,她肆无忌惮地大动作让我无法招架,手机被她夺过去,她在我紧张的注视中将手机扔进了海里。

    “温予墨!”我厉声喊她的名字,趴在扶栏上看,只剩下海面荡起的涟漪。

    温予墨朝我嘿嘿一笑,把自己的手机也扔进了海里,“现在谁都不能打扰我们了。”

    “你疯了。”我转身朝楼下走去,还是想捡回自己的手机,里面有很多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

    温予墨一把扯着我,她喝醉酒力气蛮横,我也实在不想跟她动手,她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就把我顺势按倒在地上,龇牙咧嘴地说,“是,我是疯了。可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吗?我妈为了所谓的真爱舍弃我跟我哥另嫁别人,后妈背着我爸欺负我,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真心待我的人,亲妈却为了面子硬把我跟他分开,把我一个人丢去国外让我自生自灭。”

    温予墨越说越激动,她用力揪着我的衣领,双目赤红地瞪着我,“在国外那两年,我每天睁开眼就想到跟余衡哥结婚的人不是我,躺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被人称为余太太的人也不是我,你知道那种滋味有多煎熬吗?呵呵,可是这都没关系,只要余衡哥心里有我,我什么都不在乎。他是我唯一的依靠,是我的命,只要他把我捧在心里,哪怕我身在地狱也能坚持下去。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推开我,为什么他要承认你们那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为什么躺在我身边却叫着你的名字。”

    我怔忪看着温予墨,以至于忘记了头皮上的疼痛。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温予墨是幸福的,家境优渥,长相美丽,有个两情相悦的恋人,可是今天,这个我一直羡慕的女人却把内心最痛苦的一面撕扯给我看,我错愕之余,更多的是对她的同情和惋惜。

    我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她,温予墨泪水横流的脸上写满悲痛,让我不知从何说起。

    “我那么爱他,他竟然告诉我,我们成熟了,该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温予墨哭着笑了起来,“我想要什么,这么多年了,他竟然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予墨……”我嗓子干哑。

    温予墨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只想要成为他的女人,只想做他的女人而已,为什么就这点小心愿他都不能帮我完成,还在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候打碎我的梦想,让我失去一切。就因为我故意让你背上撞到我流产的罪名,他就跟我取消了婚礼。”

    说到这里,温予墨挑了下眉头,像想到一件令她很得意的事,她用力抹了把眼泪,低下头凑近我,“说起孩子,你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吗。我把他灌醉了,趁他不省人事的时候主动坐上去的。你是不是很生气,要不是因为那个孩子,我爸不会拿你来威胁余衡哥。他宁可跟家人反目也不跟你离婚,为了你他就差把泽丰集团总裁的位置丢了,结果你TM居然跟谢宴生跑了。”

    温予墨说完就笑了起来,说她醉了,又不像,说她没醉,却与往日行为大相径庭。

    我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余衡为我做了什么,至少余衡曾经表现出来的样子,绝对不像是会在乎我的人。

    可现在从温予墨口中听到这些,我仍是觉得诧异,甚至怀疑温予墨在撒谎。

    楼下的服务员上来见我们这阵仗,忙在一旁劝温予墨松开。温予墨神色突然黯淡,然后真的松开了我,站起身理了理凌乱的长发,拂了拂衣裙,又恢复到昔日温婉端庄的千金名媛。

    我则是狼狈许多,动了动麻木的身体,在几双奇异的目光下,撑着被阳光照射的温暖的木地板起身,对服务员说,“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她,顺便打下120,她喝多了。”

    我说完转身下楼,身后传来温予墨尖利的声音,“余衡哥看人很准的,他说你不值得别人对你好,就证明你真不值得。所以啊,你可要把眼睛擦亮了,这里面也许还包括你的谢宴生哦。毕竟……你连许唯这个身份都是假的。”

    温予墨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击打在我内心最为敏感的地方,我僵硬地回过头看着她,她巧笑嫣然,迈步走近我,在我耳边说,“希望你跟谢宴生之间的感情真如你说的那样真实纯粹……海棠。”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尤为清晰。

    海棠?海棠是我的名字吗?

    好像……在海棠孤儿院的时候,他们是这样叫我的。

    那温予墨是怎么知道的,温严跟她说的?毕竟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章烨和我,就只有温严了。

    我坦然地看着温予墨地眼睛,不管内心有多澎湃,面上仍是笑了笑,很多话堵在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

    服务员过来扶我,我推开了,撑着扶手下楼,每下一步台阶腿都在打颤。

    楼梯下面是沙滩,对着的位置是刚才温予墨扔手机的地方。看着海浪掀起一层又一层,我头脑一热,借自己水性好,所以毫不犹豫地脱下鞋子一头栽进海水里,在冰凉的海水中寻找自己的手机,我心里清楚手机不可能找回来了,但我就是想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