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卫若衣厉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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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灼灼桃色

    却是他身后的仵作实在忍不了,怒声道:“什么老子老子的,给老子好好回大人的话!不然把你逐出师门!”

    卫若衣抿抿唇,师徒两人,其实,都差不多。

    老头子太谦虚了。

    楼知府也尴尬的摸摸鼻子,而后问:“不知这位是?”

    仵作立刻躬身行礼:“让大人见笑了,他是小人最近收的徒弟鬼见愁,小徒顽劣,还请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

    说着看向鬼见愁,肃声道:“还不快向将军、将军夫人和楼大人见礼。”

    妥妥的两副面孔。

    鬼见愁抬起眼皮,懒洋洋的分别朝三人抱了抱拳:“在下鬼见愁,这厢有礼了。”

    好端端的话被他说出来,无端有些阴阳怪气的。

    卫若衣抖了抖,要是百晓生在这里,非跟他打一架不成。

    不过说来也是巧了,鬼见愁居然成了知府衙门仵作的徒弟,命运果然很无常,叫人无法猜透。

    不过明面上,她还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受了他这一礼。

    楼知府是老和事老了,笑着道:“好说好说,还是先讲讲尸体的情况。”

    毕竟事关将军和将军夫人呢!

    从将军踏进知府衙门这一刻,他就悄悄地摸了一个沙漏放在桌上,耽误的时间越多,他就越心惊胆战。

    将军的时间跟他这等闲人的时间能一样吗?

    多耽误一刻齐楚可能就多一分危险!

    耽误不起,也不敢耽误啊!

    鬼见愁见他如此,到底也不好再不给面子,便道:“尸体虽然看着很像是普通的被烧死的尸体,解剖了之后,肠道里的食物残渣、大便、还有……”

    “等等等等等。”怕他再说出什么更加恶心心的东西,楼知府赶忙叫停:“太专业的东西略过,说重点就行,说重点。”

    鬼见愁撇撇嘴,这部分才是尸体最有意思的地方好吗?

    懂个屁。

    他百无聊赖道:“反正,尸体里里外外都没什么异常,不过我仔细把某些东西闻了闻,发现她们的身体都太干净了,虽然这跟死亡时间短是有关系的,但味道比我以往闻过的死亡同等时间的尸体都要新鲜太多。”

    他的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楼知府便问:“你闻的是哪些东西?”

    鬼见愁嘿嘿一笑:“我倒是很愿意说,不过你确定你想知道吗?”

    楼知府咽咽口水,立马不确定了。

    他淡定的转移了话题:“所以何以确定是牵魂引?”

    鬼见愁立刻大松一口气似的往前一步,有样拣样的学他师傅去推卫若衣:“这个就要问她了。”

    然而手还没碰到卫若衣的衣角呢,只听“铮”的一声,鬼见愁直觉眼前一亮,一把长刀已经横在他身前,厉钰长身而立,面色不善。

    一言不发,但此举更胜过千言万语。

    鬼见愁暗戳戳的猜了猜他心里的话。

    往复杂了说就是:滚,离老子夫人远一点。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字:滚!

    总而言之,就是滚。

    那他滚就是了。

    鬼见愁敏锐的退后两步,躲回了自家师傅身后,又被自家师傅气急败坏的踢了两脚。

    哎,世道不公,人生艰难啊。

    厉钰见他离开,这才将长刀收回,径直拉着卫若衣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发生在转瞬之间。

    因为背对着鬼见愁的缘故,事件中心的卫若衣俨然是最懵的,就听到一声刀响,刚转过头想看看发生了啥就被厉钰牵着按进了椅子里。

    满堂的人除了她之外,个个神情还非常的精彩。

    尤其上首的楼知府,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串手串,放到了桌上的一个小沙漏旁边,还满脸悲切的望着天双手合十,跟在祈求什么似的。

    她摸摸鼻子,算了,审案吧,医药馆还忙呢。

    她接上鬼见愁先前的话:“之所以确定是牵魂引,也是结合了验尸的结果加以推测。另外牵魂引虽然无色无味,但却有一个非常别致之处,因为……”

    她顿了顿,声音忽地低沉了几分:“喝了牵魂引的人,其血若溶于水,便会变成桃花色。”

    那本冷门的医书里头有一段记载,神医妻子钟爱桃花,恐惧血的颜色,许是怕妻子往后遭遇什么意外,神医特意给牵魂引加上这一特性,也是对妻子极致的爱和极致的温柔了。

    不知前世,厉钰抱着她**的尸身那一刻,又是怎样的感受?

    厉钰发现她情绪的变化,坐到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卫若衣回过神,感受到手心的温暖,笑了笑。

    至少,这一辈子,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还在,他也在。

    楼知府看看尸体旁边,果然放了一个碗,里头装着桃花色的血。

    他想了想,朝厉钰和卫若衣拱手一礼,这才道:“去重新取五碗清水来。”

    许云开小跑着到后院拿了一个碗,而后跑到知府衙门的院子里。

    院子里头有一颗老槐树,老槐树下有一口井,上头刻着三个大字“昭雪井”。

    沉冤昭雪的那个昭雪。

    齐楚衙门人手一份的井。

    说起来“昭雪井”还跟卫若衣的爹,当朝卫太傅有关。

    他老人家没当太傅之前曾经从事过很多官职,其中一任就是在大理寺担任大理寺卿。

    因为上任之后屡破奇案,尤其连大理寺堆积了许多年的悬案、冤案都被他一一翻出来给破了,百姓们纷纷自发上门给他送匾额,一时之间还让京都的木头价格都略有上涨。

    但卫太傅这人一直都异于常人,百姓送来的匾额他全拦在了府外,只有一日,实在没躲过百姓们,连人带马车直接被堵在了门口,他不得已下了马车,朝所有人鞠了一躬,冷冰冰的说了一句“分内之事,不足挂齿,一应物品,府内概不收入”,人就直接坐马车跑了。

    没曾想他如此不圆滑、不世故的拒绝非但没让百姓的热情熄下去,反而烧得比从前更加旺盛。

    不让送匾额,那就想别的办法嘛!

    恰好卫太傅任了大理寺卿之后,为了清白审案,特意命人在大理寺的院子里头挖了一口井,审案时若需要用到水的地方,全都从这口井里取水。

    不仅如此,为保证井水的干净,大理寺原本的井直接被他填了,命令上上下下所有人平日都得喝院子里这口井里头的水。

    还破天荒每月一次公开审案,可让百姓们围观。

    而且他也不怕得罪谁,公开审案,必是一桩大案。

    由是百姓们就将主意打到了这口井上,寻了个公开审案的日子,集资重金聘请京都最好的刻工,预备趁这日偷偷潜进去在井上刻上“昭雪沉冤,人间青天”这八个大字。

    还真让他们成功了。

    但可惜的是字太多,刚刻了“昭雪”两个字就被当场抓获。

    后来卫太傅知道了原由,简直又好气又好笑,诚心的谢过百姓们之后,也就算了。

    京都也没什么秘密可言,这桩笑谈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竟传到了今上耳朵里,今上觉得颇有意思,大手一挥,下令全国各府衙都必须效仿卫太傅的行为。

    于是现在每个衙门都有了这么一口井。

    当然了,除了大理寺那口井的字儿只委屈的占了一小块地方,别的井上都端端正正的刻着“昭雪井”三个大字。

    之前审张岳来和大寿那次,卫若衣因为要加白矾,所以才特意让折枝去后院的水缸里去取的,不然也是要在昭雪井里头取水才行。

    等许云开取了水,仵作当众从每一具尸体身上都取了血,幸而死得时间不长,血取得不算艰难。

    果不其然,血遇到清水之后,立刻变成了桃花色。

    满堂寂静。

    先是瑞丰楼的龟奴受人蒙骗来衙门告状,接着是原本跟将军府有关联的收容所附近发生命案,死了几个青楼女子,而收容所里头的五个妇人身上,也莫名的出现了红印。

    没有新的线索,楼知府有些一筹莫展。

    而沙漏里头的沙子,已经跑了一半。

    卫若衣看向衙门门外,都是来看热闹的人,或者路过的百姓,没有那抹闷骚又显眼的红色。

    她皱了皱眉。

    怎么还不回来?

    正看着,忽听门口有人喊了一声:“那我们怎么知道牵魂引是真是假,听都没听过这个东西!”

    她目光转向声音来处,却只看见几个同样左顾右盼寻人的百姓。

    跑得还挺快。

    她笑了一声,站起来,目光还看着说话人那处。

    “牵魂引乃是禁药,药方唯有国库中有,你不知晓很正常。你若不信,可自去求证。”

    但这回,却没有人再问话了。

    楼知府轻咳一声,扬声道:“堂外之人,观案可以,不得擅自插话。”

    卫若衣转过身,道:“楼大人,还请麻烦再去取五碗清水来。”

    顿了顿,看向另外一旁的龚氏等人,又道:“算了,还是给他们也都来一碗吧。”

    “去。”楼知府立刻吩咐。

    等水取来,卫若衣让人直接将水端到每个人面前,收容所的五位妇人,被百晓生告上衙门的龚氏一干人等,每个人都验了一番。

    毫无意外的,五位妇人的血滴进碗中之后,都变成了桃花色。

    而龚氏一干人的,却完全没有变色。

    众目睽睽之下,同一口昭雪井里头取出来的水,哪怕不能说明收容所的几个妇人中的是牵魂引,都足以说明她们中了毒了。

    至于为何她们会对自己身上红印的来源一无所知,也不过是受牵魂引的影响罢了。

    卫若衣问:“你们最近几日做了什么?仔细想想,可有何异常之处。”

    妇人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蓝色粗布衣裙妇人道:“回夫人的话,民妇们进了收容所之后,白日便在收容所里头待着,帮邻家做些简单的活计,补贴零用,除了浆洗衣裳会出去,平日里几乎很少外出,至于入夜便各自回屋了,没有什么异常。

    身上的印子民妇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怕给您和善心的大老爷们添麻烦,民妇们是万万不敢做什么出格之举的。”

    卫若衣闻言神色微微有些动容。

    当初她之所以选择管百花井长街的乞丐们,也是因为见他们落于困境,但依然有一份坚守。

    她虽不说,但心中也是十分佩服。

    蓝衣粗布妇人的话,真真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若这样的人也要叫人当作用来对付将军府的棋子,还用女子最在意的名节来说事,那实在有些过于可恨了。

    牵魂引乃是禁药,除了她那个便宜师傅,也就皇宫才有药方了。

    而从皇宫来的人,又跟将军府有仇的,除了那两位阴魂不散的皇子还有谁,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实在很难不联想到他们身上去。

    她咬咬牙:“楼大人,适才忘了说,牵魂引虽是禁药,但皇……”

    刚说到一半,袖子忽地被厉钰拉住。

    她转过头,看见厉钰不赞成的目光。

    卫若衣回过神。

    不管她怎么联想,没有证据,始终是没有证据。

    她顿了顿,嘴里的话转了个方向:“但皇恩浩荡,既然上天有意安排本夫人认出了它,自然也会成全大人的一番拳拳爱民之心,总归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大人说是也不是?”

    正等着她下一步思路的楼大人突然收获了一份夸奖,心中有些茫然,但面上脸上笑着道:“是,是,夫人说的对!”

    说来也巧,他话音刚落,一身红衣的百晓生便拎着一群人,乌乌泱泱的往知府衙门冲来。

    一边冲一边喊:“前边儿的人快让开,小爷我来了,带着证据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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