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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千秋大业(水龙玉佩)

    观逸低眉垂眼, 双掌合十,温声道:“人立身于天地之间,若是摈弃了财色、名利、贪念、私欲, 时时返观自省,便也能少受煎熬……”

    华瑶才不想听他讲经论道。她一口咬定:“人善被人欺, 马善被人骑。”

    她扭过头,径直往前走, 声音越飘越远:“你久居寺庙,不知人世险恶。我就问你一句话,倘若旁人要置你于死地,你会不会坐以待毙?有时候,你身受煎熬,不是因为你贪心,而是因为旁人太狠心。”

    观逸目送她的背影远去。

    她走向那一片破败不堪的废墟,扫眼看过两具焦烂尸体, 眼底没什么情绪。她的众多侍卫站在她背后, 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她又偏过脸,遥遥望向何近朱的几位属下——这几人聚在一处,头顶着树荫, 手提着灯笼, 在幽暗的灯影下戒备地盯着她。

    “殿下,”齐风低语道,“他们士气低落, 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华瑶却道:“不,何近朱已经死了, 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暂且饶他们一命, 我自有计较。”

    何近朱死后,他的属下仇怒郁结,对华瑶恨之入骨。但华瑶的身边高手如云,何近朱这一方的人也不敢贸然行事。他们首先拜会了宏悟禅师,又请来了观逸作见证。在观逸的陪同下,他们合力抬走何近朱的尸首,要把何近朱带回京城复命。

    深冬的寒风分外凛冽。华瑶轻叹一口气,脚踩着一块焦土,细看罗绮的骸骨。夜风托起她轻薄的衣裙,袖摆飘飘逸逸地流荡,恰好拂过齐风的左手。

    齐风把左手背到身后,华瑶便说:“好了,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看燕雨怎么样了。”

    *

    此时的燕雨处境堪忧。

    他双腿挺直,双臂横展,静静地躺在一张竹床上。

    汤沃雪二话不说就脱光了他的上衣,更令他难堪的是,杜兰泽、白其姝、辛夷、谢云潇等人也都挤在这一间狭窄局促的破屋子里。

    辛夷是谢云潇的侍卫。今日一早,辛夷被何近朱砍了几刀,血流如注,伤已见骨,情势远比燕雨严重的多。但他实在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汤沃雪给他上药时,他面色不改,一声不吭,堪比关羽刮骨疗毒。

    谢云潇问汤沃雪:“辛夷应当休养几日?”

    辛夷抢答道:“两日!”

    燕雨盯着他血窟窿般的伤口,不由愣住,辛夷还说:“公子,请容我歇息两日!后天一早,我定能照常当值!”

    华瑶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你们先把伤养好,磨刀不误砍柴工。”

    她推门而入,直言不讳:“何近朱已经死了,消息传回京城,皇帝必定震怒。皇帝的心性,你们也都明白,多疑善变,恨不得杀尽全天下的叛徒。”

    “事到如今,”白其姝的唇边浮起一抹笑容,“您不得不造反了。”

    白其姝倚靠着一张木桌,手里把玩着一盏烛台。

    杜兰泽从她面前走过,顺手端走了烛台,白其姝便追问道:“杜小姐,你这是何意,怕我也突然发疯,烧了这间屋子吗?”

    白其姝穿着一件宽大的棉袍,腰间系着一条细长的丝带。她手指拨弄着自己的丝带,双眼格外的明亮,流转的眼波似是一把钩子,随着烛光泛动,尽数勾缠在杜兰泽身上。

    杜兰泽视而不见,只说:“此时造反,便是死路一条。”

    谢云潇早有造反之意。他道:“山海县与凉州相距不过百里,明早启程,快马上路,三日即可抵达凉州。”

    “万万不可,”杜兰泽紧握烛台,语调陡然沉了下去,“倘若公主离开虞州、直奔凉州,等同于公然叛逃,谋反大逆,必将声名扫地。晋明乃是前车之鉴,公主断不能重蹈覆辙。”

    微弱的烛光掩映着杜兰泽的侧影,她背对着燕雨,身形单薄如纸,腰肢纤不盈握,似她这般文弱的女子,立在谢云潇的面前,竟敢与谢云潇针锋相对——燕雨都不敢顶撞谢云潇一个字,生怕谢云潇一剑砍了他脖子。

    燕雨不禁暗暗地佩服杜兰泽,连疼痛都忘记了,只是盯着她出神。她被烛光照得朦朦胧胧,像月宫仙子一样清雅秀丽。

    “喂,”汤沃雪一针扎入燕雨的穴位,“你发什么呆?”

    燕雨难忍巨痛,低叹一声:“你扎死我了。”

    汤沃雪道:“滚你爹的,好赖分不清,我不扎你,你才会死。”

    燕雨道:“不是吧,我这伤也不严重,死不了人。”

    “真有那么痛吗?”华瑶忽然插话道,“你的脸色,怎么又红又白的?”

    燕雨抬手盖住他自己的脸:“我、我没事,多谢殿下挂念。”

    近半个月以来,华瑶经常瞧见燕雨发呆的模样。她并未多想,只当燕雨又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燕雨是齐风的兄长,齐风又是华瑶手底下最耐用、最忠心的侍卫,看在齐风的面子上,华瑶不会故意为难燕雨。她转过头,看着杜兰泽,继续商讨大事:“所以呢,兰泽,你有何计策?”

    杜兰泽隐晦道:“事关您的千秋大业,不可不谨慎。”

    华瑶环顾四周。她带走了杜兰泽、白其姝、谢云潇、齐风,与他们四人一同步入另一间屋舍。这四人皆是她的心腹,也被她视作亲属,在他们的面前,她肆无忌惮道:“要是皇帝明天暴毙就好了,他暴毙了,我才有理由造反,否则我师出无名,天下人都会骂我是乱臣贼子。”

    “您暂无兵权,”杜兰泽把烛灯搁置在案前,“若您去了凉州,皇帝举兵讨伐,镇国将军为保百姓周全,也会将你送到京城,听候发落。”

    白其姝蹙眉,喃喃道:“如此一来,恐怕会死得很惨。”

    华瑶一点也没动怒,频频点头:“确实,我会被凌迟处死。”她将齐风的衣袖轻轻一扯:“现在,把你今天找到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屋内昏暗,门窗关得很紧,极安静的环境里,华瑶收手回袖,指尖又擦过齐风的手背。他手腕一颤,缓缓从袖中拿出一枚通透的玉佩,摆在灯下,方便众人审视。

    “水龙玉佩,”谢云潇扫眼一看,便道,“应是八皇子的贴身之物。”

    华瑶轻轻为他鼓掌:“不错,不愧是世家公子,见多识广。”话中一顿,她才说:“八皇子五行缺水,他所用之物,刻着水龙的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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