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公子不近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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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自是无处话凄凉

    倒影楼,为康荣驸马的住所,雕栏玉砌、奇花异草、华贵雍容。

    反观此时的驸马刘誉,玉冠歪斜,形容狼狈。

    他静静地躺在雕花红木的床榻上,直勾勾地看着挂在墙上的荷花图。

    那是两朵亭亭玉立站在水中的荷花,鲜艳明亮,根茎相连。画上还提了一首诗: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

    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画下的桌上还摆着两个赤红色的玉雕,一个是灵芝形状,一个是蝙蝠形象。寓意瑞草如意,流云百福。

    男子浓黑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眉眼,却仍然看得到他唇边的嘲讽。

    绣着白鹤的银丝流云滚边的靛色的华贵长袍被压得皱皱的,被雨水打湿的部分已经腾干。

    虽然身下铺着华复繁美的云罗绸缎,却仍然让他感到坚硬冰冷。

    他想将一旁的锦被拉过来盖在身上,遮去骨子里透出的寒意。怎奈双手依然被麻绳反绑着,无法动弹。

    刘誉清瘦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连带着眼皮也慢慢地耷拉下来,遮住了往日里清俊聪慧的眼眸。

    自那日被护卫压回来,他已经如此两天了。没有水、没有饭,甚至没有见过其他活物,偶尔或许会有一个瘦小的影子,在门外偷看,不少片刻又会离开。

    刘誉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玩腻了的某个物件,或者是小狗,主人烦了厌了,就被随随便便遗弃在角落,让他自生自灭了。

    他是太饿了,又或许是太渴了,又或许是长时间被束缚着而血液不流通,才会头脑发热吧。

    自从昨日被这样绑在这里快,

    又来了,那个扒在门外偷看的小影子。

    “吱——”门竟然被推开了。

    顺着房门被推开的缝隙,挤进来了一个粗布衣的小姑娘。

    刘誉半睁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向这个逆着光走进的小影子,是个瘦弱的孩子。

    他想问她,你是谁,你来做什么,但是,他却没有力气开口。

    小女孩走进了些,仔细盯着刘誉看了看,似乎是在确认这床榻上的男人死绝了没有。

    见他好像还有气,小女孩儿从怀里掏出了半张饼,递到刘誉唇边,说:“吃吧。”

    黑瘦的小手上满是粗茧,手背上还有颗豆子大的红痣。她声音清脆,满是孩童的天真。刘誉忍不住想,自己也曾经如此天真过么?

    小女孩又将手里的半块儿饼剥下了一角,再次递过去,说:“快些吃吧,现在外边没人。”

    见他还是不张口,她蜡黄的脸上满是疑惑,问:“不饿吗?”

    她的目光落到了刘誉嘴唇干裂的口子上,随即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又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酒壶,将里面淡得不能再淡的米酒一点一点地喂到他的口中。

    米酒入口,立刻润泽了刘誉的干涩的喉咙,“饼。”

    “这儿呢!”小女娃立即笑着将刚刚撕下来的饼塞到他的嘴里。

    “你慢些吃,还有的。”

    “酒。”

    “哎!”

    喝了些淡酒又吃了些东西,刘誉终于感觉自己恢复了些力气。他勉强地抬了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娃,沙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丫丫。”

    “为什么会来这里?”

    “哦,我两天前就看到你被关进来了,却没见到有人给你送东西。嗯......我想着,你该不会饿死了吧,所以就过来瞅瞅。嘿嘿,好险,你还活着。”说完,她就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黄黄的牙齿。

    若是以前,刘誉定会嫌弃地皱眉离开,不过此时他却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丫丫摇头。“但你一定是个好人。”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俊啊!”她理直气壮地说,“我爹说过,长得好看的人一定都是好人。不然,老天爷也不会独独偏爱,给他们那张漂亮的脸了。”

    谬论。

    “你爹呢?”

    丫丫又摇头,“他将我交给花娘就走了,说是过几天再来接我。”

    花娘......

    刘誉自然知道花娘是谁。他看着小女孩儿天真地小脸,心中泛了丝怜悯。看来,这孩子,是被她爹卖给青楼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花娘和我说,有个性丁的老伯,他有个儿子天生与旁人不同,打小儿就没人和他玩,可怜得很。所以,花娘说让我来陪陪他,给他当玩伴儿。”

    刘誉明白了,她说的是后厨烧柴的丁力,他的儿子天生痴傻,而这个丫丫应该是被丁力买回来当童养媳的。

    “阿兄,你手痛不痛啊?”

    阿兄?

    见他有些怔愣,丫丫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说:“我自小就常常做梦,梦到我能有个如你这般好看的阿兄。”

    “现在我哪里还会好看......”

    他恐怕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吧。

    “好看啊!阿兄,你是丫丫见过的最最好看的人了!”

    刘誉心中一暖。

    “阿兄,我帮你解开吧。”

    刘誉还未回答,就见丫丫三两下爬上了床榻,跨过他,开始解着他手足间的麻绳。

    他想对她说,这样被发现了,恐怕会连累你的。可是,拒绝的话他终是没有说出口。

    “好啦!”

    “阿兄你动动看?”

    刘誉的手刚刚抬起,就有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

    见他吸气,丫丫担忧地问:“阿兄你怎么了?”

    “绑得太久了......”

    “哦。”丫丫伸手抱起刘誉的手臂放在自己大腿上,小手一下一下轻轻地给他揉捏着胳膊。手法熟练,一看就是伺候过人的。

    “阿兄,这样好些了吗?”

    刘誉眼中从刚开始的冷漠、吃惊、到现在满是柔和。他轻轻地回:“好些了,多谢你丫丫。”

    丫丫又扶着刘誉坐起,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说:“嘿嘿,谢啥啊?我爹也说了,多做好事,那是给自己来生积德呢!”

    “你爹,倒不是次次都骗你。”

    她的眼睛瞬间有些湿润发红,却仍旧固执地说:“我爹才不会骗我呢!”

    “是吗?”

    “是啊!我爹他为了给娘治病将祖传的地都卖了,虽然,最后娘亲还是死了......不过,我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了!就算......就算他有时候可能会做错事,但,但丫丫永远都不会怪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