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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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时缨沐浴完毕,换上来时穿的衣裙,走出净室。

    曲明微已经令人备好了午膳,都是她喜爱的食物,还特地把酪浆和掺杂鲜奶的糕点排除在外。

    时缨碰不得乳制品,倘若误用,轻则发烧起疹,严重些甚至会因呼吸困难而失去意识,平日她参加宴席,为免兴师动众,都是自己从现成的菜肴中挑选,只有熟悉的人知道她的忌口。

    她在桌案边坐下,曲明微凑近几分,颇不好意思道:“阿鸾,我……”

    时缨反手捂住她的嘴,唯恐她再次语出惊人。

    曲明微求饶地眨巴着眼睛,举手投降。

    见时缨面色白里透红,又不禁有些新奇。

    时缨来京城之后,一改从前开朗外向,逐渐学会七情不上面,即便是提及卫王,她也容色淡淡,从不公然表露喜怒,更遑论窘迫与赧然。

    但方才她只是念在没外人的份上随口一说,素来举止端庄得体的时三娘竟手忙脚乱打翻了茶盏。

    她倒觉得自己所言在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时缨生得花容月貌,一直不缺爱慕者。

    虽然她早早与卫王订婚,寻常贵公子只得望而兴叹,可岐王身份特殊,不似他们瞻前顾后、束手束脚,对她心生好感,便借此机会表露,也能说得过去。

    时缨询问在先,自己才提供猜测,天晓得她的反应竟如此剧烈。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时缨有过这种情绪波澜。

    也是,旁人忌惮卫王,从未有谁敢像岐王一样公然对她示好。

    她许是被吓到了。

    时缨缓缓收手,面颊仍挂着几分绯红,郑重其事道:“往后不许再将他和我牵扯到一处,在这世上,我最该避而远之的人就是他。”

    “好好好,是我不对。”曲明微识时务者为俊杰,自然满口答应。

    -

    那厢,曲家兄弟几人分工,一边调查马厩那边的情况,一边安抚宾客,引他们去宴厅。

    宾客们兴致勃勃地聊着刚才的比赛,提及那名家仆,皆是赞不绝口。

    得救的孩子也颇具胆量,非但没有被吓哭,还好奇地缠着父母问东问西,想学击鞠和骑马。

    时绮听他们七嘴八舌地称赞时缨,心情百般复杂。

    她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姐姐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时缨竟有如此离经叛道却又光艳照人的一面。她此前从未观看过击鞠,但却被时缨在校场上风驰电掣的身姿吸引,几乎移不开视线。

    时缨她竟敢如此。

    她怎敢如此?

    整场宴席,时绮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离开英国公府,回到自家府上,还满脑子都是比赛时的情形。

    一进门,林氏身边的仆妇便迎上来:“四娘子,老爷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时绮回过神来,作别兄嫂,随那仆妇去往正院。

    进入屋内,时绮向父母行礼,时文柏示意她落座,开门见山道:“皎皎,你既已及笄,也该将婚事提上日程。我和你母亲原本考虑与荣昌王府联姻,可惜,竟被那英国公捷足先登。”

    时绮听闻“荣昌王府”四字,登时面上一红,惊慌失措道:“阿爹,女儿年纪尚幼,还想在您和阿娘身边尽孝……”

    “放肆!”时文柏板起脸,“我话未说完,你竟敢顶嘴!”

    他计划泡汤,心中很是不豫,自从得知岐王要回京,他们卫王一系便商量着拉拢荣昌王父子,彻底绝了岐王在京中的人脉。

    孟家没有适龄且未许夫婿的女儿,他本想让幼女与对方结亲,谁知迟了一步,被英国公府抢先。

    他以为,荣昌王世子应当看不上曲家那个终日舞刀弄枪的野丫头,岂料天不遂人愿,他似乎还颇中意这门亲事,反倒是曲娘子不肯就范。

    也不知荣昌王世子年纪轻轻,怎的如此眼瞎。

    时绮见父亲面色阴沉,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不禁暗恨自己无用,但凡她有时缨半数的勇气……

    “我和你母亲为你相中了成安王府的世子,”时文柏的声音缓和几分,“今上这一辈皇室血脉稀薄,除了荣昌王,便是成安王最为显贵,其子与你年岁相当,是不可多得的良配。”

    林氏也道:“皎皎,你阿爹为你的婚事愁白了头,只怕亏待你。成安王世子是皇亲国戚,将来继承爵位,堪称前途无量,届时阿鸾嫁与卫王,你们也算亲上加亲,少不了互相照拂。”

    两人一唱一和,时绮却只觉耳畔嗡嗡作响,全身血液直冲头顶。

    成安王世子,正是今日想要偷袭时缨、反被岐王打落马下的纨绔。

    父母居然要将她嫁给这种人!

    她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但大致可以猜出是因为姐姐。

    时缨已经与卫王订婚,安国公府若再与世家大族联姻,恐怕会招致皇帝的疑心。

    成安王府没有实权,但因是皇室子弟,荣华富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无论对安国公府亦或卫王,都是不错的资源。显而易见,父母凡事以姐姐为上,她注定是要被牺牲的那一个。

    时绮狠狠地掐着手心,几乎要脱口而出,让父母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三女儿背地里干了些什么事,扮做家仆骑马击鞠,还仗着无人知晓她的身份、和岐王共乘一骑……

    但她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无凭无据,父母未必会信,而且姐姐有卫王做靠山,她根本不是对手。

    她稳定心绪,顺从道:“女儿知错,多谢阿爹阿娘。”

    父母还不知成安王世子今日受了重伤,即使订婚,也要等待数月才能举办婚礼。

    在这之前,她须得自谋出路。

    千秋节……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

    暮色渐染,金乌西沉。

    时缨与曲明微聊到傍晚,期间曲五郎来了一趟,说已经查出惊马的幕后黑手,是马房那边的一个伙计,与第一局比赛中坠马的忠平侯府公子暗通款曲,给时缨的马下了烈性药,意图报复。

    内鬼亲口招供,自己进入英国公府之前曾受忠平侯府恩惠,因此当对方派人转交他一包药粉,想给那“家仆”点颜色瞧瞧,他二话不说便同意下来。

    忠平侯公子早已离开,所幸曲五郎兄弟几人找到了残存的纸包,上面还沾染着些许粉末。

    “这药成分古怪,府上的大夫也说不清来路。”曲五郎道,“阿爹打算赶明儿请宫里的奉御来瞧瞧。等有了消息,我们会传信给你,或者让明微去贵府相告。”

    复而慨叹:“多亏了岐王殿下提示,否则我和兄长们八成会忽视药粉,只将那仆人惩治一番,再逐出府。”

    曲明微叹息着岔开话题:“阿兄,你若有事忙就先走吧,别占用我和阿鸾的时间。”

    五兄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让人头疼。

    曲五郎识趣地起身,看了看桌上的月杖,又望向时缨,由衷道:“时娘子,这些年多谢你了,以后……如果还有机会,希望能再次与你并肩作战。”

    时缨轻声:“我也是。”

    曲五郎走后,曲明微找来一只放置卷轴的狭长木匣:“阿鸾,林将军留给你的东西,你还是自己带回去吧。装在这里面,万一被令尊令堂发现,便说是我送你的画……我的画技你也知道,他们应当没兴趣打开细看。”

    时缨忍俊不禁,点了点头。

    她依依不舍地抚摸月杖,旋即用绸布包好,轻手轻脚地放入匣中。

    从此,她再也不能骑马和击鞠,出阁前的这段时间,她必须通过休息和使用药物,将掌心的薄茧消除得一干二净。

    往后对于舅父一家的怀念,只剩下她永世不忘的记忆和寺庙中供奉的长明灯。

    临行前,她去了趟马厩,告别自己相处多年的伙伴。白马已经恢复往日的安静,许是药性影响,有些无精打采,但看到她,还是勉力支撑起身躯,认错般对她低下头。

    时缨轻抚它的鬃毛,拜托曲明微务必请大夫医治好它,适才与她道别,离开了英国公府。

    -

    夜色浓酽,阴云遮蔽月光。

    屋内一灯如豆,暗处立着一个人影,讶然道:“殿下是说,您在英国公府见到了疑似逍遥散的药物?”

    “十之八/九。”慕濯没有否认,“但愿曲五郎动作够快,始作俑者尚未销毁证据。此番若能借英国公府之力查明逍遥散的来龙去脉,对我们倒是件好事。”

    那人点点头,压低声音:“殿下,关于卫王私养外室的线索……”

    他絮絮说了些什么,待最后一字落下,灯烛即将燃尽。

    “属下会继续探访,殿下若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先行告退。”

    慕濯叫住他:“今日杨家九娘也在场,你可后悔没去看她一眼?”

    那人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杨九娘已不复存在,她是时家大少夫人。我与她缘分已尽……又或许本就没有缘分,何必贸然露面,为她徒增困扰。”

    他行了一礼,退出门外。

    待那人身影消失,慕濯从衣襟中取出一样事物。

    一条陈旧褪色的长命缕,他贴身携带,已有十年。

    他的眼眸中掠过些许柔和,良久,重新收回胸口的位置。

    “缘分”这种东西,不去争取,又怎知没有?

    烛火熄灭,室内骤然陷入黑暗。

    洗漱更衣过后,慕濯合眼躺在榻上。

    许久,视线中出现一片似曾相识的白雾,时缨衣袂飘飘立在高台,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

    纵然已经看过无数次,他整颗心依旧被莫可名状的恐慌攫紧,怕她再度消失,索性停在原地,试探地唤她的小字:“阿鸢。”

    时缨仿佛没有听到,反而背对他转过身。

    旋即,白雾如分海般疾速消散,高阁耸起,她衣裙纷飞,一跃而下。

    仿佛对这世间再无任何留恋。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压不住了,放弃了,恢复日三。

    前面看着一个比赛写了好几章是因为每章只有两千字,本来想在这周四之前压在4万5以内的,但剧情断断续续的我自己看着都好别扭,算了,做回我自己(x),榜单什么的随缘吧,反正已经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