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男寡[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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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天边,一轮旭日刚睁开朦胧的眼睛。

    像感觉到些什么,走出大门的温久忽然回过头,余光瞥见,有个身影在窗后一闪而过。

    应该是早起的工人吧,他没放在心上,沿老宅外的山路,转身往山下走去。

    等温久的身影在路的尽头变成一个小点,傅熠寒缓缓拉开窗帘,窗旁打开的书上,是昨天那人送他的平安结。

    一路漫步,温久呼吸山间清新空气,直至走进山下公园,终于听见熟悉的吹拉弹唱声。

    竹林中的小凉亭,几个叔叔阿姨拉着二胡小提琴,还有两位站中间,演的是名段《庵遇》。

    一曲结束,站在亭边的温久鼓起掌:“叔叔阿姨唱得真好。”

    这群是住在附近、自娱自乐的退休老人,昨晚就听陈叔说,有个喜欢唱戏的小年轻想和他们玩;又见温久长得稚嫩灵气、讨人喜欢,当他是陈叔的亲戚,热情招呼道:“你也来唱两句。”

    温久正求之不得:“那我就献丑了。”

    凉亭另一侧的小道,一个老人正挨在河边石凳上轻寐,忽然,他身前的鱼竿动了动,老人却没注意,而是直起身问旁边的钓友:“你听?”

    友人侧耳细听片刻,心领神会,收起鱼竿,两人一起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凉亭中,温久在叔叔阿姨的盛情邀请下,接着唱另一首:“明月照海滨,万里流银……”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停在凉亭下,看向亭里的青年,俊逸秀气,唱腔婉转悠扬:

    “……似云追月、几多欢乐,几多欢笑入歌韵。”

    公园小道时不时会有晨运的老人经过,有人在凉亭边听小曲,不算罕见;渐渐人群聚起,有的坐在台阶上,有的坐在石头上,有让孙子搬凳子坐在下面,每当一曲暂歇,凉亭周围便响起热烈掌声,穿过竹林,越传越远。

    直到太阳变得猛烈,温久看时间不早,再三谢过自发聚来的观众,答应明天会继续来,意犹未尽的叔叔阿姨们才肯散去。

    走出公园时,一个雄亮的声音在身后喊住他:“小兄弟,请等等。”

    回过头,温久认出,是刚最先坐在凉亭旁听戏的老人,礼貌问:“请问有什么事?”

    老人和蔼问:“请问你平常在哪个剧团唱?我有空去捧场。”

    温久怔了怔,如实道:“没有剧团。”

    “可能我是在多事,有没有想过进粤剧团?”老人惊讶不已,以他的眼光,这个小青年的唱腔、台风,明显久经打磨,他还笃定对方是哪个剧团的当家男旦,忍不住提议:“听说市粤剧团在招演员,或者你可以去试试?”

    这么好的天赋,该让更多人看到。

    “谢谢伯伯,”没想到来这趟有意外收获,温久眉眼弯弯,看上去乖巧可爱:“我改天去试试。”

    回到傅家老宅时已快午饭时间,温久迈入大门,一眼看到露台上的人,脸上绽开一个笑,用力挥手:“我回来啦!”

    放下手上没看几页的书,傅熠寒垂下眼,温久迎着烈日,小步向他的方向跑来。

    金光灼灼照在他身上,嘴角旁的酒窝软绵绵,似明媚的春意,带来无尽生机。

    在屋里听到他的声音,陈叔迎出门:“回来啦?午饭快好了。”今天大少爷难得愿意出去晒太阳,陈叔倍感欣慰,或许,将来小久说不定能让大少愿意踏出屋外。

    谢过陈叔递来温水,温久一口喝尽,话里满溢欣喜:“我碰到一个老伯,他说我可以试试去粤剧团,下午我去看看。”

    拍了拍脑袋,陈叔赞同道:“确实,我怎么没想到,小久一定可以。”

    两人聊了几句,温久感觉到手机震动,回到房中,一接通,便听见经纪人大声嚷嚷:“你的试镜通过了,这个剧组有好几个流量,你进去的时候找机会挨近他们,借位拍,懂吧?”

    “哪个试镜?”和他不在同一个频率,温久眼神一亮,“唱戏那个吗?”

    “什么唱戏!”经纪人嗤之以鼻,“哦,你说地方戏曲啊?那个节目没多少钱,又冷门,我帮你推掉了。”他沾沾自喜,“还买了一波热搜。”

    “我要去唱戏!”捏紧手机,温久难以置信,自己昨天明明清楚告诉过对方,为什么会被当耳边风,“还有,什么热搜?”

    “当然是压你戴假货的热搜,”经纪人一听他说不去剧组,立即暴跳如雷,“你没得选,今天下午就给我来签合同,不然你别在圈里混了!”

    今早有几个营销号爆料,挖苦温久戴“假”品牌耳环去试镜,不过鉴于他一直以来的名声,这反算不上什么大事,倒令不少人看到堪比“换头”后的温久气质大变,这真是同一个人吗?

    并且,最令看客们惊讶的,是圈内没通过头发检验的名单里,竟然没有温久。

    “那正好,”温久怒极反笑,“我不会去演电视剧,我要和你们公司解约。”

    气得挂断电话,他揉了揉额头,没注意到,伏在房门偷听的人影。

    午饭时,见明明回来时兴高采烈的人,竟分外安静,傅熠寒蹙了蹙眉。

    温久试图向戏曲节目的助理导演留言解释,他没有拒绝,是经纪人自作主张,没有得到回应。

    他不知道,在他从傅家出发、去往粤剧团的路上,经纪人变本加厉,又买了个温久拒掉“爆剧”,一心钻研戏曲的热搜,招来一波全网下水的猛烈的嘲讽:

    “少来玷污戏曲!”

    “他也配!”

    “流量滚出戏曲!”

    ……

    温久出门后,方才在他门外偷听的佣人,迫不及待跑到陈叔跟前:“我刚听温先生在电话里说,要和经纪公司解约,还说不管多少钱,他赔得起。”

    陈叔停下手上的活:“所以?”

    “听说解约费要几千万呐,”佣人不知大祸临头,絮絮不休道:“他最爱自炒了,会不会是借机骗钱,威胁傅家帮他‘赎身’,背后和经纪公司三七分账?”

    站起身,陈叔反问:“你是觉得傅家拿不出区区几千万?”

    佣人这才发现,平日随和亲切的陈叔,板起脸时,两眼鹰一样锐利,不知不觉心怯。

    “你们来的时候,我和大家说过,温少爷全权接管这里,是有哪里不明白?”面对点头如啄米的佣人,陈叔寒声道,“那你走吧,赶在温少爷回来前。”

    打断对方的求情,他斩钉截铁道:“这里不需要嚼舌根的工人。”

    *

    在市粤剧团前下车,温久一走近,便看到大门前的“招聘公告”,快步走向接待桌前,礼貌问:“你好,我想应聘演员,请问需要做什么?”

    挨在桌上的两个接待小哥正昏昏欲睡,见来的竟是个眉目如画的青年,连忙站起,一人边递上报名表,边热心问:“不知道小哥哥想应征哪个行当?是科班还是哪个老师的入室弟子?”

    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哥哥,哪怕只是在读,应该早在师兄师姐之间传开了才对。

    “各个行当我都能演,”温久刷刷刷填好报名表,“不知道什么时间方便面试?”

    “男旦你也能唱?!”两人看到他几乎勾选了所有行当,包括近年已鲜见踪迹的“男旦”,不禁讶异,其中一个小哥瞄到他的名字,脸色一变:“你、你是温久?”

    他的表情转变之快,令温久心里有点不舒服,礼貌答:“是的。”

    以前民间戏班只有几个人,一人要演十多个角色很正常,温久早习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面前两人对看一眼,毫不掩饰语气中的鄙夷:“我们只是个小剧团,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温久按捺住不悦:“招聘要求上说不限性别学历,我想,我至少应该有一个展示的机会。”

    这些人明明根本不认识他,只听到他的名字,就把人打上标签,一帮乌合之众。

    “我们团长今天不在,”一个小哥给同伴打了个眼色,冷冷道,“定好时间我们会通知你。”

    不想轻易放弃,温久又问:“对了,我还想做兼职,”

    另一人一口回绝:“没有兼职。”

    指了指招聘公告,温久直言道:“这里说招工尺谱转译兼职。”

    两人嗤笑一声:“你会读工尺谱?”

    工尺谱起源自汉代,一度是华国历史上最流行的记谱法,并且,根据流传的时期、地区、乐种不同,因而所用音字、字体、宫音位置、唱名法等各有差异,需要乐师不但精通谱法,还要对剧目本身足够熟悉,细致认真。

    断定温久是来捣乱,二人耳语几句,其中一人从桌下抽出半张复印曲谱,昂起下巴:“这里是测试内容,你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过来交。”

    另一人环起手,茶里茶气道:“不过来也行,我们不催,省得乱写浪费大家时间。”

    收下谱子,温久扭头就走,忽然想起些什么,脚步一拐,走向大门附近,客气问一位在指挥工人搬戏箱的小哥:“不好意思打扰,请问知不知道,一般在哪里买戏服?”

    温久不知道,小剧团里消息传得很快,这个小哥刚在消息群听完两个接待同事添油加醋的话,不由多打量了他两眼:这么好看的脸,怎么就长在这种人身上呢。

    指了指外面,小哥随意道:“那里,玉兰街尾的凤鸣坊,是全省最好的店。”

    出来帮忙的接待小哥刚好看到这一幕,等温久走出去,不解问:“干嘛告诉他,”

    “放心吧,凤鸣坊的郑伯谁不知道?卖戏服挑剔得很。”搬起箱子,小哥朝同事挤了挤眼,“就温久这种什么不懂的贸贸然去,说不定会被扫把打出来。”

    “哈哈哈哈……”

    渐行渐远的温久听不见他们的嘲笑,玉兰街离剧团不远,他做好了最坏打算,可能要多跑几个剧团,才能找到不带有色眼镜看他的人,不过没关系,他相信有耐心找总能找到。

    那位小哥说凤鸣坊是全省最好的戏服店,他出门后查过,对方没骗他,等他走到玉兰街尾,果然看到一家小小的铺面,里头密密麻麻挂了几十套戏服,还有头面、马鞭、厚底靴……

    “请问有人在吗?”铺中塞得太满,温久不得不侧身通过,听到最里头响起一个声音:“谁?”

    “我是来想买戏服,”挤过一套套服装,温久总算找到声音来源,擦了擦额头的汗:“老伯你好,真巧。”角落里有一架小缝纫机,坐在机子前的,就是今早建议他去粤剧团面试的老伯。

    老伯站起身,示意他过来,温久这才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个小门,听他问:“你去剧团面试了吗?他们什么时候让你排戏?”

    “还没,我刚去问了,他们说团长不在,没法面试。”在小门后的花园坐下,温久谢过老伯递给他的茶:“不过我找了个写工尺谱的兼职。”

    老伯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们跟你说团长不在?”

    听完温久的话,老伯攥紧拳头,半晌放开,问:“你想买什么?”

    温久:“各个行当的袖子、练功服、棍子、水袖……”

    让小工把足足十几样服装道具搬到后车厢,老伯拉住温久的手,假装不经意问:“这个头盔我得改一改,你不是说明天要去交谱子,什么时候?我明天也得去那边帮忙处理戏服,到时一起带过去,省得你再跑过来。”

    “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温久由衷道,“谢谢你。”

    送走温久,郑伯当下拿出手机,拨通就噼里啪啦一顿骂:“好你个梁文飞,天天说没有好苗子,我给你找了个紫微星,你倒把珍珠当泥丸!”

    粤剧团团长梁伯被他一通数落弄得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

    郑伯中气十足道:“什么都别说,明天这个时候,给我等着!”

    夕阳西下。

    在家“养病”的傅熠寒,收到一封匿名信,里面是数十张电视台里,温久和潘笑祈的偷拍,里面两人姿势“暧昧”,有说有笑。看了几张,他拿出打火机,面无表情点燃。

    火光刚灭,傅熠寒听到楼下清脆的声音:“我回来啦!”

    刚把买的东西搬下车,温久一进客厅,便见陈叔推着傅熠寒从电梯出来,轻快跑上前:“我买了奶茶,你要不要试试?”

    黄昏把客厅染成一片暖黄,傅熠寒抬眼看他,一对星眸在霞光映衬中流光溢彩,倒映着自己可怖的面容,那人脸上偏不见一点恐惧,为什么?

    从小到大最讨厌甜腻饮料的傅熠寒,别开视线:“试一点。”

    “好,我去拿杯,”温久和他在窗前坐下,开口道:“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傅熠寒注视着他上扬的嘴角,莫名唇干舌燥:“说。”

    “是这样的,我想跟经纪公司解约。”温久双手握住杯子,屏住气息,“下午问过律师,说肯定需要扯皮一段时间,违约金大概少不了,所以我想,能不能先问你借点钱?”

    听到温久说“借钱”时,傅熠寒眸色一沉,看对面的人认真解释“我会打工还你、今天找了一份兼职”后,本就骇人的脸更显阴郁。

    “大少爷,奶茶分好了。”一旁的陈叔怕以大少爷的性格,真会说出“我缺这点钱?”,找借口打断,把杯子放到傅熠寒手上,低声提醒:“小久害怕你凶他,记得吗?”

    抿了一口杯中液体,傅熠寒被甜得舌尖发腻,像在逼他思考:怎样算不凶?

    对上温久明显忐忑的目光,他开口:“钱不用还我。”

    温久:……

    陈叔:尽力了,救不起.jpg

    机智的傅总,很快意识到这个似乎不是正确答案,补充道:“我投资你。”

    温久:???

    作者有话要说:  傅熠寒:学习和老婆说话好难

    温久:……

    本章唱词引用自《彩云追月》(词:周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