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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借车风波

    海涛最盼望的日子就是周末了,虽然也经常失望,但这一天爸爸回来的可能性是最大的。这个周末他的心情更急迫。

    开春后,学校要组织春游,去的地方是樱花岭,离市内有五六十公里的路程。日子定下后,运载学生们的大卡车需要各班自行解决。蒋老师第一个就想到了**涛。

    放学后蒋老师让海涛去办公室找她。见他进来,蒋老师微笑着让他坐在自己的对面;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海涛的头发,亲切地说:“海涛今年的进步真大,尤其是遵守纪律方面,是个懂事的孩子。”

    海涛很受用老师不多的表扬,和那只摸在自己脑袋上温暖又柔软的手,这个待遇也只有妈妈给过。

    一旁的学年组长老师也跟着凑了过来,两只手搭在海涛的肩膀上,弯腰低头问了一句:“海涛爸爸是海军对吧?是团长吧?”

    这个学年组长兼教他们班政治课。在开秋季运动会时,她曾经就个别找过海涛。

    那天,海涛挎着一只军用水壶,正给自己班级的运动员喊着“加油”。学年组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旁,拍了他一下,示意跟她去一边说话。

    海涛一头雾水,但知道组长老师找学生谈话,比班主任老师更重要,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可没想到的是,组长老师开口是问他借军用水壶;说她女儿是文艺宣传队的,表演什么节目需要这样一个道具。

    海涛看着组长老师慈善又期待的目光,没犹豫便把肩上的水壶摘下来,交到了她手里。分开前组长老师还对他低声耳语:“不要跟同学们说。”

    军用水壶被借走后,组长老师好像就忘记了,一直也没还回来。海涛问母亲是不是该给老师提个醒,母亲劝他:“别,老师事情多,等想起来了就会还你。”

    今天组长老师问海涛爸爸是不是团长,这个问题让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上幼儿园时,他就能说出爸爸部队的番号,但父亲到底是什么职务,他既不清楚也没想起问过。海涛只好回过头,对着组长老师如实说:“是海军,我不知道是不是团长。”

    组长老师,蒋老师被海涛的话逗乐了。“不管是不是团长,总之是个大军官,”蒋老师眼中放着光说“知道咱门下周要去春游吧,回家跟爸爸说,借部队一辆卡车用一天。没问题吧?”

    “等我爸回家我跟他说。”海涛应答着。

    “咱班春游的的车可就指着你爸喽”蒋老师交待完,关心的说:“快回家,早就饿了吧”

    “车的事,看来属你们班最有把握啊!”海涛刚走出办公室的门,还能听见学年组长和蒋老师仍在议论着“借车”的事。

    父亲到家后,海涛就急不可待,把老师请部队派车拉他们春游的事,跟爸爸说了。

    让海涛没想到的是,爸爸回绝的特别干脆。父亲告诉他,现在战备很紧张,部队的车辆不能随便出借。

    父亲看出了海涛很失望,便说:“你就照我的原话跟老师讲清楚,老师不会怪罪,一定会理解的。”

    当海涛把父亲无法“借车”的理由,一五一十跟蒋老师说后,海涛还从没见过蒋老师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她未回一言便转身狠狠摔了教室的门,留给手足无措的海涛一个远去的背影。

    每个孩子对游玩的兴趣,都远比课堂的学业来得更有吸引力。

    海涛当然不例外。得到这次春游的消息,激动地觉都睡不踏实,每天一早就把当天的日历撕下来,希望正日子赶紧到来。

    可真正等到这一天,海涛的心情说不出的难受,内疚。因为自己没有完成老师交给的“借车”任务,他们一班只能沾三班的光,拥挤在一辆卡车里。

    三班是主人,自然优先登车,学生们很快占据了车厢前排,两侧的好位置;等海涛他们一班学生上去,人挨人的挤困在车的中间,连个扶手都难以抓到。你踩了我的脚,我顶到了你的腰,车在本就不算平坦的乡间路上颠簸,车上的吵闹声没有一刻消停过。

    三班班主任老师坐在驾驶室里,蒋老师只能和她的一班学生们在一起。

    她站在车尾,两手紧攥着横在车槽上拉起的铁链;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很乱,稀蓬的黑发露出了染过后长出来的白发根。从来强调纪律的她,对车内一锅粥的乱局却没发出过一声训斥。

    离“樱花沟”越近,路面坑洼不平的状况越来越厉害。有时卡车像受惊的马一样,接连蹦跳着,同时车厢里的学生便是一阵大呼小叫。

    “都怪咱门班没借到车”“怪就怪海涛,说大话……”抱怨的有男生有女生,一路上不停地传到海涛耳朵里。

    本来也站在一班同学中间的李应杰,感觉自己的位置很不舒服,扒拉开身边的人,顺势挪动到车箱的边上。

    他用肩膀顶开了一直站在栏杆处三班的一个男生,可那男生也不愿挪动半步,一手紧拉着拉杆不撒手,另只手想用力推开李应杰,拼命守护本属自己的好位置。

    李应杰习惯同学“臣服”他,对反抗自己的人从来没手软过,他回身就是一拳重重地锤在三班男生的脑袋上。

    可让李应杰万没想到的是,从他的前方冲过来一个粗壮的男生,左右开弓就给了他两记带响的耳光。

    “敢到我们班撒野,滚开!”海涛第一次看到李应杰没了“霸气”,捂着脸乖乖的让出了位置。

    这个三班男生在年级里名声很大,传说旧社会爷爷就在街上开武馆,世代练家子;这个叫唐大勇的男生打小就随父亲舞刀弄棒,有一身好功夫。可贵的是他从不欺软怕硬,班里的孩子打心眼敬他,说他“特仁义”。还是这个年级四个班唯一的男班长。

    李应杰当然知道这个硬茬——唐大勇,泄了气,转过身回到了原处。

    到了“樱花沟”各班级自由活动。孩子们很快消失了疲劳感,女孩子和花花草草亲,掐花枝的,拣花瓣的,樱花树丛间叽喳的像欢快的小鸟。男孩子们更是撒了欢,高坡爬,沟坎里跳,顿时“樱花沟”就像开了锅一样。

    海涛的心情依然沉重,从集合那一刻起,一路上他见到,听到的都是指向他的不满,怪罪。他觉得像有一块无形的大石头,压的自己抬不起头来。

    下车后他就一个人远远地离开集体,独自无趣地转悠着。

    当他溜达到一个岔路口,不期迎面撞上了正闹腾在一起的李应杰,路军一帮同学。海涛很想转身躲开他们,可李应杰的反应更快,随之一个半圆圈就把他困在了中间。

    这阵势海涛已经熟悉了。他也有了经验,不能言声,不能正眼看这些人,尤其是李应杰。

    “你还有脸来春游?把我们班弄得这么惨!”路军用手狠推了海涛一把,话语中既气愤又带着嘲笑“老师说你爸是团长,团长连个车都借不来,你是吹牛吧?”

    “我没说,我爸也不是团长。”海涛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

    “不是团长那是什么?”“说”“说啊”几双手把海涛拉来推去,审问的喊声一个比一个高。

    “你这个小骗子,今天不说……”李应杰在车上挨了两巴掌,正憋着一肚子邪火,他握起拳头咬着牙槽,斜着眼警告着海涛。

    海涛心开始“砰砰”急跳,他知道李应杰只要有这表情,接下来对他的“开练”就不可避免了。

    从第一回被李应杰打的鼻青脸肿,这两年李应杰也在“升级”,为了避免落下明显口实,打海涛都是朝着肚子,身体手脚并用。这样他既解了“气”,挨打的人却也告状无证。

    “说不说”“你爸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说,我说”海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编出来这么一句“我爸可能是——炊事班长”

    一瞬间安静过后,接着便是这几个人的爆笑,路军甚至跳着脚,笑得岔了气。

    “他爸原来是……炊事班长”对部队的认识,这群孩子都是通过那几部战争片了解的。可能在他们心里,围着围裙,手拿大铲勺的炊事班长形象,在军人里远不如手握钢枪的战士。

    嬉笑了半天,李应杰还是不想就此饶过海涛:“你骗了老师,害了我们和三班挤一辆车,你说该怎么办?大家说他是不是欠揍!”

    “可恨!”“揍他!”呼应声和刚才的笑声同样大。海涛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准备好又一通莫名的皮肉之苦。

    赶巧的是三班的唐大勇不知什么时候,也领着班里的男生溜达到了这里。李应杰几个人正要围攻海涛,唐大勇见状上前两步,分开围在海涛的周边的人,面向李应杰问道:“一帮人欺负一个,干嘛呢!”

    “没事儿,就是闹着玩儿呢。”海涛还从没见过李应杰哈着腰服软过的样子,没等唐大勇再逼近他,便带着路军他们悻悻开溜了。

    “你叫海涛吧?”海涛很意外,但听得出唐大勇对他的口气很友好,他长舒了口气连忙点头回应。

    “走,跟我们一起玩吧。没人敢欺负你。”

    和唐大勇包括三班的男生在一起,海涛感觉到从没有过的放松,愉快,他甚至把“借车风波”带来的烦恼都忘得差不多了。

    唐大勇告诉他,他们家就住在大商店的对面,至于为什么知道海涛的名字,是因为有时周末穿军装的父亲,带着他去那里购物,所以街面上的孩子,没人不知一班有个叫**涛的爸爸是海军。

    孩子间的友谊不需要时间打磨。仅仅小半天和唐大勇,三班男生在一起,相互间便很快熟悉起来,那股亲近劲儿是海涛在一班从未享受过的。

    临分开时,唐大勇还邀请海涛放学后,可以随时到他家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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