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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答案

    班级每天出早操,排队集合站在前面的海涛,总是被后面冷丁伸过来的手重重拍打一下,开始还以为是站在后排的同学和他开“玩笑”。

    可他刚转过头来,脑袋上便接着是越拍越重的几只手不停打来,他若反抗指认,换来的却是每一个“无辜”者的厉喝,招惹来更多的攻击。

    每当这会儿,站在最后排的李应杰,则像没事儿人似的,冷笑旁观。

    课间,放学后,凡是男同学的游戏,海涛都被排除在群体之外。

    像跟屁虫一样在李应杰后面的一帮随从,对他拳打脚踢成了家常便饭。再上课时,李应杰只要举起手来,总是先用眼神死盯着他,海涛从此也就改掉了“积极发言”的好习惯,成了班级里的“隐形人”。

    一天上体育课,体育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女孩子扯起皮筋,在一旁边唱边跳;李应杰则带着男同学在一角玩儿起了“骑驴”,海涛已经习惯了,只有远远地看着的份儿。

    出乎他意料之外,李应杰的跟班路军向他跑了过来,邀请他一块玩儿。海涛摇摇头,目光朝向远处的李应杰。路军明白他的担心,马上说道:“是李应杰让我来找你的。”

    海涛被突然接纳有些激动,再三确认后,一溜小跑随着路军来到了男孩子们跟前。

    “骑驴”这游戏,海涛只是见过其他孩子们玩儿,并没有真正参与过。

    但游戏规则他还是清楚的。当“驴”的一方由一个人靠住墙角站立,余下的相互扶住弯腰;另一波人依次像体操跳马一样跑步跃上,若“驴”队被压塌则判输,能坚持住就用“拳头剪刀布”来决胜负。

    见海涛走近,李应杰对路军使了个眼色:“他跟你们一拨。”

    路军答应着,自己站在了墙角做“立桩”。他指挥海涛扶住前面的人,做最末的“驴”。

    一切停当后,海涛开始感觉身后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第一个跃上来的人,并没有像以前他看过的尽可能跳到最前面,而是在他的身体处便重重落下,还顺势趴了下来。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以同样的姿势仿佛叠罗汉一样,叠压在海涛身上。一声大叫的是李应杰,他最后一个飞向已经不堪重负的海涛,砸夯似的跳在了已经摞了三,四个人的他的身上。

    一直在咬牙坚持的海涛,终于支撑不住,被超出自己体重几倍的重量压垮,瘫软在了地上。

    落地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狠狠地戳了一下,他大声喊叫,想让上面压在身上的人赶紧起身;未料到这些同学,却在他的身上一遍遍地用屁股颠坐着,发出哄堂大笑。

    海涛听得出,笑声最大的是李应杰,而让他不理解的还有和他一拨的那些队友。

    晚饭时,海涛的胳膊已经端不起碗来了。就像上回莫名挨打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像母亲解释自己受伤的原委,索性向母亲撒了谎,说是自己上体育课跑步不小心摔倒造成的。母亲给他敷上药,再三叮嘱以后活动不能毛毛糙糙的。

    海涛还一直给母亲宽心:“上了药就不疼了。”

    小学的第一个寒假假期来了,按惯例学生要自由组合学习小组。

    和海涛预料的一样,所有男同学都在看着李应杰的眼色,无人提出愿意同他一组。最后是班长方芳加上另外一个叫孙淑娥的女同学,算是把海涛“收留”了。

    学习小组本来固定在海涛家。每天母亲上班之前会把炉火封好,交待海涛火乏了要添加煤。可十有**等两个女同学先后到来时,海涛不是把整个屋子弄得乌烟瘴气,呛得人睁不开眼,要么干脆把炉火折腾熄灭掉了。

    开始,方芳和孙淑娥还七手八脚的帮忙“救火”,可那个不听话的炉火偏偏难以重燃。屋里失去热乎气,写起作业伸手都难。几天下来,俩女孩子也失去了耐心。方芳建议学习小组干脆改在她家算了。

    方芳的家在海涛家东面,房间的格局和他家一模一样。

    如果说海涛家此时像空旷的“寒宮”,走进方芳家温暖的感觉恍如换到了春天。方芳是三姊妹,两个姐姐也放假在家,母亲是家庭妇女,一个老奶奶总是盘着腿坐在自家打的土炕上,做着没完没了的针线活。

    屋子中间的火炉,透过炉盖的缝隙一直闪着蓝蓝的火苗;大多数时候,炉子上面烤着滋滋作响,泛着金黄的玉米面饼子。

    看到海涛写作业,还不时盯着炉上的烤饼子,方芳拿起一块递给他说:“这可没你家馒头好吃。”

    海涛头回吃这么香的食物,连连说:“这个好吃,真的。”一旁的方奶奶,方母被这句话逗乐了,方芳的两个姐姐噘着嘴直说“这孩子傻,好赖不分。”

    在方芳家的好日子也就短短一周多点,那天学习结束,方芳送海涛,孙淑娥出了家门,告诉他俩:“下周,我二姐的学习小组该轮到我们家里,家里容不下了。”

    海涛明白了方芳的意思,虽然极不舍,但还是回应道:“本来小组就定在我家,那还是回我们家吧。”

    孙淑娥首先提出了反对,她举着自己的小手:“你看,在你们家我都冻出冻疮来了,那么冷,我可不去。”当班长的方芳此时也很为难。

    “去我家”僵持了片刻,孙淑娥给了意见。

    孙淑娥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家也住在“大红楼”,而且和李应杰家是同单元,同楼层。在小组学习间隙,孙淑娥聊的最多的就是李应杰家的事。

    她说,李家就像一火山,还是定时定点的爆发;每到饭点儿李应杰父亲两盅酒下肚,李家总是霹雷火闪,整个单元几乎每天都会听到李应杰父亲的咆哮声,还有他们兄弟挨打的惨叫和不服气的对抗。分贝最高的是李母声嘶力竭护儿子的大叫。

    据孙淑娥说,李应杰父亲的管教严厉的瘆人。皮带抽,抄起擀面杖抡都是家常便饭。从李应杰大哥开始,老二,老三一直到李应杰无一例外。

    但奇怪的是,李家兄弟的“祸”却越闯越大;大哥,二哥都是派出所的常客,老三还上了两年“工读学校”,所以“大红楼”的孩子们提起李家兄弟都是又“敬”又畏。

    海涛挨打被欺负一直不明就里,孙淑娥跟他讲:李应杰仗着三个哥哥的势,打小霸道惯了;他不允许孩子中间有比他更强的人出现,你在课堂“怼”了他,李应杰就不可能饶过你。

    那天,你和母亲去他们家我也看见了。李家兄弟有个习惯,如果谁去他们家告状,挨了父亲一顿皮肉之苦,转过头来,会对告状的人加倍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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