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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懵

    第二天,班长方芳还是把李应杰打海涛的事,报告给了班主任。

    课间,班主任蒋老师将他们俩叫到了办公室。这个四十几岁的女教师,自己都数不清这是担任多少届班主任了;她有句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现在的学生比以前可难教育多了!

    海涛是头回走进教师办公室,他一直低着头,不敢和蒋老师以及那些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其他班级老师眼神相交。

    蒋老师先向两个学生问起冲突的缘由。海涛确实搞不清楚,这顿挨打到底因为什么,瞧瞧身旁的李应杰,摸摸自己还一直隐隐作痛的脸蛋,只是晃动着脑袋。

    李应杰的表达则清晰许多,他指着海涛:“先是他撞我,还不赔礼道歉,他还先动手,好多同学都看到了。我有证人!”

    李应杰敢“恶人”先告状是有把握的,这个班几乎所有的男同学都是“大红楼”的子弟,李家兄弟的“威名”无人不知。他不怕老师去调查他的话真伪,他有这个自信。

    对于这类男孩子打架,蒋老师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扫视着两个人都明显“挂彩”的脸蛋,语重心长:“海涛撞你,可能他是无意的。话又说回来,你海涛错就错在该跟同学道歉;这么小就好勇斗狠,都受了伤不是?你们就不怕学校给你俩来一处分!”

    “处分”这俩字让海涛感觉到了怕。在全校大会上,他不止一次听过校领导宣布过处分决定。领导说:如果是记过处分,那要装在档案里,是你一辈子的污点。

    海涛很想解释李应杰脸上的伤,是昨晚他父亲教训他所致,并非是自己造成的。

    可蒋老师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到阶级友爱一通说教,苦口婆心说得嘴角泛着白沫。直到上课的铃声刺耳的响起,海涛也没机会插上嘴,只有垂首聆听的份儿。

    一旁的年级组长走过来,对蒋老师说道:“让他们俩写份检查,好好认识犯的错。这么小的年纪就打架斗殴还了得。”

    “明天把各自的检查交给我,上课去吧。”蒋老师接过组长的话,这才向他俩挥了挥手。示意回到课堂里去。

    两个人前后往班级回,李应杰转过头,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对海涛说:“没完,你等着。”

    放学回到家,海涛摊开本子,抓紧构思着老师交待的“检查”,这份不光彩的“检查”一定要在母亲下班回来时完成了。

    此时,他早已忘记是“被打”的那个受害者,经过老师的教育,倒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错。

    但等到下笔时,海涛却为难住了。毕竟是第一次写“检查”,不会的生字用拼音可以将就代替,可老师要求的“深刻”,他却一直想不出来如何表达。

    在撕了一张又一张,开头仅写下“检查”两个字的草纸后。他想到了一个唯一可以求助的人。隔壁的“大宝”

    海涛自从搬到这个新家后,最先熟悉的就是住在另一单元的大宝,二宝哥俩。哥哥大宝已经是中学生了,弟弟二宝比海涛高两年级。熟络后,对没有玩伴儿的海涛,很愿意粘在这哥俩屁股后面。海涛家中白天都空荡荡的,到大宝家玩儿便是他消磨时间的最好去处。

    不过带海涛这个跟屁虫一块儿玩儿,大宝对他是有要求的。因为正在长身体,他们家的粮食定量,远远无法满足这哥俩吃不饱的需要。只要海涛玩儿的正兴,大宝总要示意海涛回家拿上两个馒头来“效劳”他。如若不从,便已不再跟他玩儿相威胁。

    这件事海涛的母亲一直蒙在鼓里。下班回家看到笼屉里所剩无几的馒头,还一直以为海涛每天在家里疯跑,活动量也大,所以饭量渐长得厉害。

    海涛拿定主意,赶紧从锅里拿出两个馒头,揣在上衣兜里带着纸笔,一溜小跑推开了大宝家门。

    几乎和每回海涛进屋后一样,大宝的目光像“雷达”一样,立即扫探着海涛衣兜是否有鼓起的痕迹。待确定后,呲着一排黄牙笑眯眯地说:“海涛,找我们玩儿来了?”

    海涛先是递上了纸笔,对大宝道:“大宝哥,我来求你点儿事。”

    “让我帮你写作业?”

    “不是,帮我写份检查”

    二宝跟着凑过来,乐了:“你算找对人了,我哥就会写检查。”

    大宝并没急着接过海涛手中的纸笔,而是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上衣口袋,等着他和以往一样拿出“贡品”。

    海涛把兜里的两个馒头掏出露出一角,说:“你帮我写好啦,两个都给你。”

    见到了“货”大宝一边咽着口水,一下子接过纸笔:“这简单,你说怎么回事吧。我这就给你划拉出来。”

    海涛把昨天挨打的经过,今天蒋老师的批评和警告像背书一样,说了一遍。不知大宝听没听进去,倒是不大一会儿,一篇纸的检查就写了出来。

    海涛接过来看了一眼,不过五六行字;前面两段是人人会背诵的语录,中间说的是互相打架的事,最后那几个字海涛认得,口中念了出来“今后一定改,看我的行动吧。”

    交给海涛检查的同时,大宝已经伸手把他口袋里两个馒头迅速掏了出来;随手扔了一个给二宝,便迫不及待地就咬了一大口。边嚼边不忘叮嘱海涛:“你赶紧回去重新抄一份,这个交上去老师一看,就知道不是你们小学生的字。”

    海涛应着,回到自己家把这份来之不易的检查,工工整整的抄写了好几遍。直到留下一篇自己最满意的,才将“检查”小心翼翼地藏在书包最底下。

    他不想让妈妈知道,写“检查”在他的意识中是“坏孩子”所为;他还有一个担心,这篇用两个馒头换来的“检查”,在蒋老师那儿能不能一次性过关。

    将“检查”交到蒋老师手里后,海涛担心“不深刻”“重写”并没有发生;蒋老师只是瞟了一眼,就把他这份劳心费力的“检查”塞到了备课本里,不再提及了。

    但让他不曾料到的是,这次莫名挨打事件之后;让原本无忧无虑的他,在学校里的日子变得越发灰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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