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王者归来之天路 > 三 童年

三 童年

    三  童年

    临海村其实没有海,而是位于绵延数百里的太贺山脉深处,夹在陡峭入云的山峰之间,,出门便是莽莽丛林。  全村不过二三十户人家,大多靠打猎采药为生,只有一条崎岖小道通往山外,离最近的官道也有十余里,市镇更远在五六十里外。村里的人只是偶尔出山用兽皮药材换点盐巴布匹,几乎与世隔绝,除了大雪封山时到村中觅食的野兽,鲜有客至。

    但这年秋天,一场夜雨过后,村子里的人们发现除了满地的黄叶,村子里还多了个人。村中的寡妇阿贞忽然不明不白抱回一个男婴,男婴只有三、四个月大小。这在临海村当然是件轰动的大事。

    阿贞不过十八岁,从二十里外的大坪村嫁到临海村两年,开春时,她家男人上山打猎不慎失足落入山崖,因公婆去得早,阿贞又未生养,家中便只剩了阿贞青春守寡。她不会打猎采药,只能在离村数里外的山脚空地处开了两分地,种些番薯瓜菜。因要去田间劳作,每日清晨阿贞便是全村最早出门的一个。据阿贞说,那天她清早出去,到村口忽发现大槐树下有个白布卷儿,一看里面竟然裹着个小小的婴儿,阿贞将他抱起,婴儿想是被惊醒了,睁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却是罕见的蓝色,好奇地瞪着阿贞,却不哭不闹。

    阿贞抱着他走了十来里,寻找是谁家的孩子。直到天色大亮,日上三竿,都未见到一个人,看来这孩子是被父母存心抛弃了。秋天夜雨后凉意正浓,阿贞不忍将婴儿扔在外面,便抱回了家中。

    阿贞拿出一张纸,请村里认得字的人帮忙看下,那人说上面写的是“星子”两个字,想来该是婴儿的名字了。“这个名字有点儿奇怪。”阿贞自语。当然不止是名字奇怪,孩子的眼睛颜色更是奇怪的湛蓝色,就连包裹他的襁褓和小衣,也是阿贞从未见过的上好的绸缎缝制,素白色的锻底,精致的同色暗花,看得出是极好的手艺,至少阿贞自己和她所有的姐妹女伴没人能做这样的衣服。

    另外还有一件事,阿贞从未和任何人提起,那襁褓中除了写有字的纸条,另有一只小布袋,布袋里有一只碧绿的玉锁,一面刻了一只怪兽,另一面是些弯弯曲曲的文字似的符号,阿贞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只觉得事关重大,直觉告诉她不可让旁人知晓。此外袋中还有一只金锭,一只银锭,沉甸甸的不知有多重,不过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显然已足够阿贞和怀中的孩子一生所需了。

    阿贞年轻,长相端正,人又能干,村里不是没人打她的主意,但是,此处虽是穷乡僻壤,寡妇改嫁也是大忌,轻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重则要受村规惩处,阿贞轻易不敢动此念头。而守寡倒还罢了,苦于膝下无子,老来无所依靠,晚景凄凉。哪知今天突然捡到一个健康可爱的男孩子,虽然这孩子来历奇怪,不知是凶是吉,但阿贞还是很快下了决心,这是老天爷开恩赐给自己的孩子,一定要把星子当成亲生儿子养大。

    只有几个月大的星子本需母乳哺育,阿贞无法,便用碎米熬成浓浓的米糊喂他。又翻山越岭,专程去了一趟五十里外的县城,在唯一的一家金店里将银锭换成了碎银,买了些红糖和鸡蛋回来,合着米糊熬在一起,还买了几件孩子过冬穿的小棉衣。星子虽然早早断奶,却一点儿不挑食,米糊菜汤都吃得津津有味,身体也是出奇地好,从不生病,阿贞省心不少,益发相信星子的出现正是天意。

    对星子的身世,有许多猜测在村民间流传,但都无法求证,日子仍是日复一日波澜不惊地过去,这个蓝眼睛的婴儿除了增加好奇的人们的饭后谈资外,并未给这个古老的山村带来任何明显的变化,村民们也就渐渐习以为常了。

    但星子很快显现出他的异样,来了不久,便开始呀呀学语,过了半年,就已能数数。第二年夏天,星子大约一岁时,就已能跑能跳,个头也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一头。两岁时,就懂事地帮阿贞拾柴、理菜,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而星子的容貌,粉妆玉琢,唇红齿白,更是漂亮得胜过画上的金童。

    阿贞却是既喜且忧,得到个儿子,漂亮聪明健康懂事的儿子当然是天大的福气,但这孩子是捡来的,总让阿贞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就象一只五彩的凤凰,这小小的山村怎么关得住他?如果有一天他飞走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和世界上所有的孩子一样,一天晚上,星子望着窗外的星星,忽然问道:“娘,我是从哪里来的?”

    “呃……”正就着昏暗的油灯做针线的阿贞没有准备,转头对上一双蓝色的眼眸,清澈如雨后天空,“你是……你是天上的仙女送给娘亲的……”

    “仙女?仙女长的什么样?她们住在哪里?她们还会来么?”星子扑闪着眼睛。

    “仙女,仙女长得很美很美……娘也形容不上来,她们住在很远很远的天上,对,就是那些星星上面,所以你就叫做星子……”阿贞慢慢地道,见星子听得入神,却想,万一星子要去找仙女怎么办?“仙女说,你要乖乖地,听娘的话,等你长大了,她会来看你。”

    星子对这样的回答似乎还算满意,此后几天晚上又缠着阿贞讲仙女的事,阿贞无法,只得将幼时听来的嫦娥奔月、织女下凡的故事讲给他听。忽然有一天,星子愁眉苦脸地问阿贞:“娘,为什么我和他们说我是仙女送来的,他们都不信?他们还说我是野孩子,没人要的野孩子,娘,什么是野孩子?”

    “胡说!”阿贞气得脸色发白,两年多来,她早已将星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什么野孩子?你不是有娘吗?”

    “可是,”星子翘着小嘴,“为什么他们都有爹爹,我没有爹爹?”

    “爹爹?”阿贞想起自己不幸早夭的丈夫,忍住眼泪,低低叹一口气,“你本来是有爹爹的,你爹爹去得早,如果他在世,也一定很疼爱你。”

    星子见母亲似乎不开心了,也就懂事地不再多问,心中只想,爹爹一定是天下最好的人,要是他在就好了,哎,他去哪里了呢?是不是也去了天上?在那些星星上面?

    又过了几年,星子六岁的时候,春光明媚的时节,跟着同村的大孩子跑去山脚下的白石村玩耍。村子里有个私塾,远远地就听见书声琅琅。星子好奇,跑过去踮起脚尖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屋里几排小桌凳,十来个比自己大一些的孩子正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星子看得有趣,扑哧笑出声来。忽听一声大喝:“谁在这里捣乱?”

    似头上响了声炸雷,星子惊得后退一步,仰头去看,却是一位白须老人杵在面前,手中拎了一根厚厚的红木板,冲自己怒目而视。星子尚未回过神,头上已吃了重重一记!“哎哟!”星子惨叫一声,愤愤地瞪着老者,“老头子,你是谁?凭什么打人?”星子长这么大,娘亲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口里怕化了,重话也不曾说过一句,那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

    “老头子?”那老者是私塾的夫子,向来备受村中老少尊敬,哪有人敢这样顶撞他?啪地又给了星子一记,“打你?就打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哪里来的野孩子不读书,还在这里捣乱?”

    这时屋里念书的孩子们听见外面吵得热闹,一窝蜂地都拥了出来,叽叽喳喳地议论,冲星子指指点点,扮鬼脸,尽是鄙夷神气,那白须老者回头瞪了一眼,大小孩童顿时鸦雀无声。星子还待争辩,同伴却将他一拉:“傻瓜!还不快跑?”

    星子被拉着跑了数百步才气喘吁吁停下来:“你知道那人是谁吗?怎么那么凶?”他前额已鼓起鸡蛋大的一个青包,疼痛难耐,星子揉了揉额头,咧咧嘴,一肚子火气。

    “哎!你不知道啊?他可不是一般的人,千万别惹他,不要说你,就算我们爹娘都得听他的。”同伴虎哥比星子年长数岁,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为什么?”星子更加纳闷。

    “因为他是我们这十里八乡最有学问的夫子啊,谁家写对联、写家书、算账什么都得去找他,要上学的孩子也要去找他,很了不起的。”虎哥显得无所不知。

    “有学问?什么叫有学问呢?”星子继续刨根问底。

    “这个……嗯,就是会写字,会算数,”虎哥对自己解释显然也不满意,“对了,还懂很多道理,会讲很多故事,听说他知道好多好多故事,天上地下的,几百年前的事情都知道呢!”

    “他从哪里知道这些故事的呢?”星子益发来了兴趣。

    “从书上看来的呗!书上什么都有,念的书越多知道的就越多。”虎哥道。

    “就是他们刚才读的那些书么?”

    “嗯。”同伴被问得有点不耐烦了。

    “那为什么我们不去念书呢?”星子的蓝眼中更多迷惑。

    “我不知道!你回去问你娘吧!”虎哥不胜其烦,撇下星子,一溜烟地先跑了。

    星子沿着山路慢慢往回走,满山的姹紫嫣红莺飞蝶舞也引不起他的兴趣,只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回想着今天莫名的遭遇,那个乱打人的老头子和那帮起哄的家伙凭什么瞧不起我?他们有什么了不起?我也要念书,以后我要比他们更厉害!

    回到家中,阿贞乍见星子额头淤青,大惊失色,忙问他是怎么回事?星子想起虎哥说的,就连爹娘都听那老头的,不知怎的,就不愿和母亲说实话,尽力装作无所谓地道:“刚才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跤。”阿贞也未多想,便去找了草药来为他敷上,免不了心疼地数落几句。星子却呆呆地若有所思,忽开口问:“娘,为什么我不去念书?”

    “哦?”阿贞不料他有这么一问,山里人家,极少有孩子上学读书,加上星子年纪尚小,阿贞从未想过这件事,“怎么问起这个?”

    “我想去念书。”星子想了想,一句话脱口而出。

    自晓事后,阿贞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阿贞听了,心下暗道,星子聪明伶俐,自己怎么早没想到送他去上学?家里也还有钱。这孩子不是一般人,就算不图他为官做宰,也不能让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阿贞爱怜地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道:“你想上学,那当然好,明天娘就带你去白石村拜涂老夫子。”

    “啊?”星子一个激灵,白石村?涂老夫子?就是今天打我的那老家伙么?不不不,我不去。“我不去白石村,我不要他教。”

    “怎么了?”阿贞瞪圆一双杏眼,“涂老夫子是我们这里最有学问的人,再说了,这方圆十几里地就他办的有学堂,你不去白石村,想去哪里?”

    “那……那我不去念书了……”星子垂头丧气地道。

    “刚才是你自己说的要念书,”阿贞倒有点生气了,“你不念书,难道就天天和虎子他们鬼混?”

    “我……他……他要打我……”星子终于忍不住。

    “打你?”阿贞看着怀中的星子,星子虽是在山里长大,但娇嫩肌肤却如白瓷一般白皙细致,阿贞当他如心肝宝贝,从不舍得打他一下,但……阿贞狠狠心道,“他是先生,那不是打你,是管教你,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好好学,老师自然不会打你。”

    于是,第二天一早,阿贞背了十斤米一只鸡,拖上星子去拜见涂老夫子。母亲和涂老夫子说了些什么,星子全未在意,只躲在母亲的后面,盯着自己的脚尖,浑身不自在。自己说想要念书,是想把他比下去,好出口恶气,哪知反倒落在他手上?真是倒霉。

    过了好一阵,阿贞拉过他的手,扯到夫子前面,命令道:“星子,给先生磕头!好好听先生教导!”星子转头望了望母亲,见母亲满脸期盼之色,到底不情不愿地跪下,胡乱磕了个头,却不肯叫先生。

    涂老夫子看在眼里,只略点点头:“星子,你跟我进来。”阿贞目送儿子进了学堂,便独自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