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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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往事

    八十七  往事

    星子回想毒性发作时的变化,知道师父说的是实情。  师父要运用强大内力为我驱毒,他既说了要大费周折,怕就意味着大耗元气。这该死的神仙丸竟然惹出这么多事来!星子惭愧无地,额上冷汗涔涔。

    莫不痴却并没有责怪星子,只是拿过放在案上的那袋神仙丸,重新交到星子手里:“还记得我的吩咐么?将它贴身藏着,明天清早起床后,再一枚枚地丢进溪水里去!”

    这次星子答得痛快:“是!弟子遵命!”

    莫不痴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好在你戒断这药瘾尚算顺利,今日你毒性发作时,我已经为你驱了一些毒。料得近日内不会再发。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再给你服药催发这毒性,然后顺势导出。不过,恐怕要多花些时间,三五个月也说不准。”

    “弟子……”星子如噎在喉,师父竟要耗费三五个月为自己驱毒,更不知要消耗多少真元……自己何德何能,受此大恩?“师父大恩……”星子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但大恩不言谢,什么言语都似乎苍白无力……

    莫不痴看透了星子的心思:“你不用来这些虚礼,我又不是皇帝老儿,动不动就要人谢主隆恩,杀头之前都要谢恩,岂有此理!我也不是要你感谢,你仔细想想那几个问题便好!”说罢,自顾出门去了。

    那几个问题……师父为什么要收我为徒?我是谁?如果要活,为什么活?如果要死,又为什么死?师父这是卖什么关子啊?说话象是庙里参禅打坐的大和尚,一句句故弄玄虚让人听不懂。我是拜他为师,又不是要出家。星子琢磨了半天,不得其解。倒是分散了注意力,不去惦记藏在怀中的那袋子神仙丸了。

    过了午夜,星子方迷迷糊糊睡去。天快亮时,星子又被药瘾折腾醒了,趁着意识还清楚,星子拿出那袋神仙丸,拼尽全力朝虚掩的窗户掷去!听见砰的一声,那药袋飞出窗外落在地上。星子长舒了一口气,俯趴在床上,将头死死地顶住床板,动也不动。

    半个时辰后,药瘾过去,星子已全身湿透,不敢耽搁,忙连滚带爬地起来,穿好衣服,出了门,先到窗子下找到神仙丸袋子,那药丸已散落一地。星子便一一拾起放入袋内。自己这样做,算不算违背了师父要我一直放在身上的命令呢?但药瘾发作时守着神仙丸,真没把握能控制住,好在天色昏暗,亦未见莫不痴人影。星子走到溪边,一枚接一枚地扔了神仙丸,这次竟没有再生杂念,很快便完了事。

    此时晨曦初露,霞光将天边流云染上明亮色泽,清凉的风拂动树梢,鸟儿叽叽喳喳地在林间欢快歌唱,嫩绿的草尖上,珍珠般的朝露反射着晶莹清光。星子深深吸气,望着那平静的水面,心头似卸下了一块大石。

    仍是谷哥儿来唤星子吃饭。星子想到他定是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做饭,心里颇为过意不去:“谷哥儿,这些天辛苦你了!”

    “嗯,”谷哥儿眨眨眼睛,“主人说你以后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我从来没听他夸奖过谁呢?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谷哥儿也问这个问题,星子还是答不出来。师父的意思是说我要当皇帝么?可我并不想当皇帝,而且师父对皇帝十分不屑啊!“那你以后是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到啊?”谷哥儿问。

    “当然不是。”星子笑了。

    “我想也是的,你再怎么了不起也比不上主人厉害嘛!不过,你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给我吗?”谷哥儿望着星子,圆溜溜的眼睛里尽是期待。

    “好玩的东西……”星子面露难色,自己身上别无长物,“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

    谷哥儿偏着脑袋想了一会:“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告诉你。说定了哦!不许赖账!”

    用完了早餐,星子照莫不痴昨日的安排,主动揽下了砍柴做饭的活,有心让谷哥儿休息一下,谷哥儿则去浇灌苗圃。星子内力未复,身体虚弱,虽是最简单的劈柴烧火,仍是累得气喘吁吁。好在他从小在山村长大,干惯了粗活,倒也适应得快。星子累了一上午,到中午已饿得慌了,胃口大开,一连三碗白米饭下肚。

    见莫不痴面露笑意,星子才明白,师父此举是要加快我康复,心中愈是感激。午饭后,莫不痴仍是给了星子一袋神仙丸,星子老老实实地接过。莫不痴却又从怀里另摸出一枚,道:“这是我在你窗外捡到的,如果让我再在别的地方捡到,一枚十下。”星子吐了吐舌头,师父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他。下次药瘾发作时把袋子扎紧点扔床底下好了……

    星子洗碗扫地,又打扫了其余几间屋子,接着准备晚饭。谷哥儿毕竟是孩子,有了星子代劳,他便自去玩耍,从屋后牵出来星子的宝马乘风,兴高采烈地爬上马,小小的人儿坐在高头大马上,十分滑稽。玩了一会,莫不痴叫他下来,带他去苗圃里,似讲解着什么。谷哥儿便采了一些草药,随莫不痴进了屋。

    星子忙碌了一天,上了床已是眼睛都睁不开,呼呼睡去,一夜无梦,那该死的药瘾也未来骚扰。第二日天不亮,星子便穿衣起床,出门扔了神仙丸,却见谷哥儿正在溪边练功,都是些简单的拳脚套路。星子也顺便活动了下,自觉神清气爽,比前两日精神了许多。

    待谷哥儿练完,星子不解地问他:“师父既然已经传了你功夫,为什么没有正式收你为徒呢?”谷哥儿自幼就和师父朝夕相处,师父不收他为徒,偏偏要收我为徒,还要来考问我原因,真是……

    谷哥儿不以为意地回答:“主人说,这些都是些强身健体的基础功夫,人人都可以学。至于他要不要收我为徒,我要不要拜他为师,要再过两年决定。不过主人说我既然对医道药理有兴趣,不管我拜不拜他为师,他都会教我,能救人性命总是好事。”

    星子原本想从谷哥儿这里得到些答案的线索,听了仍是一筹莫展,好在十天之期还有些日子,星子并不是十分着急,仍是按部就班地料理诸样事务。如此过了两三天,这日中午,星子特意烙了野菜鸡蛋煎饼孝敬莫不痴。这是阿贞最擅长的手艺,也是星子小时候最爱吃的美味,每次娘亲烙饼,星子总是眼巴巴地围着灶台旁观,久而久之就无师自通了。今天亲自做来,闻到熟悉的香味,便如娘亲温暖的气息,娘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是不是每天都盼着我回去?幸好师父救活了我,不致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伦惨剧,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再见她了吧……

    香喷喷的鸡蛋煎饼别具风味,莫不痴亦十分满意,风卷残云地吃了个精光,却发现星子呆呆地坐在一旁,揪然不乐。“喂!小子,你这手是哪里学来的?我不信皇家的御厨房能做出这种东西!”莫不痴打断了星子的思绪。

    “是从我娘那儿学的。”星子闷闷地答道。

    “你娘?”莫不痴略感吃惊。

    “是弟子的养母。”星子不知该从何说起,攥着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米粒,眼神迷离,“弟子从小是养母把我养大的,弟子的生母……弟子出生时便难产过世了……”

    莫不痴“唔”了一声,这些天还没详细询问星子的身世经历,辰旦未给他皇子的正式名分,只以义子的名义让他在身边当个侍卫。星子做起杂事粗活来样样在手,显然不是长于深宫之人,难道他是辰旦流落民间的私生子?他的生母养母又是谁?而看星子的表情,这个故事怕是很长……

    莫不痴微微一笑:“你既然做了这样好吃的东西,我也不能白吃你的,你跟我来。”

    星子依言跟着莫不痴进了药房。这是星子第一次进入这神秘所在。巨石砌成的石屋四壁无窗,屋顶上却有个烟囱似的高高天窗。屋子正中有一只三耳紫铜炉,炉上刻了太极八卦的镂空花纹,炉下炭火烧得正旺,蒸得室内热气腾腾。靠墙一排排厚重高大的深青色楠木架子,顶天立地,摆满了各种颜色大小不等的瓶瓶罐罐。四处弥漫着略带苦味的浓郁药香,沁人心脾。

    莫不痴指着角落里一张窄小的木床,吩咐星子:“把衣服脱光了趴上去。”虽然星子对“脱衣”有本能的抗拒,但师父的命令不能不遵。星子迟疑了一下,只得乖乖地脱得一丝不挂,爬上了小床。

    莫不痴从架子上抱下几个瓶瓶罐罐,分别用勺子舀出些膏药似的东西,于瓷碗中混合均匀,再兑了少许清水,调成糊状备用。那小床可调角度方位,莫不痴调节好星子的姿势,见那外伤都已结疤痊愈,慢悠悠地道:“我这碗里的东西专除各种瘢痕伤疤,有个名目,叫做‘无瑕膏’,顾名思义,可让肌肤完美无瑕。每年我只做十两,一百两银子一钱卖给一名药商,他拿去卖价还要翻倍,名门贵妇们无不闻风而动,趋之若鹜。”

    星子这才明白,师父竟是要除去自己身上丑陋狰狞的伤痕。师父如此善解人意,星子惊喜难以置信,差点要跳起来抱住莫不痴的脖子:“多谢师父!”

    莫不痴按住他,哈哈一笑:“看你这样子,比救了你命还高兴!莫不是小星子有了心上人,要为悦己者容?不过,你这一身上下,就算只涂一遍,也要好几两无瑕膏才勉强够用,你算算,该付我多少钱?天下的美女要是知道,恐怕都会嫉妒死了!”

    听莫不痴调侃,星子面现赧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想了想,又不甘心地反驳道:“师父你这是漫天要价啊!”

    “漫天要价?”莫不痴也不生气,微笑道,“是奇货可居好不好?天下只有我一人会制作这无瑕膏,公平交易,童叟无欺,要是贵了,他们不买就是,有什么关系?你是觉得贵了不想要么?”

    星子知道师父是开玩笑,遂顺竿就上:“弟子是怕欠师父的太多,就把弟子卖了也不够还债的。”

    莫不痴挖了一点无瑕膏,仔细地抹在星子伤痕累累的后背上:“那就先欠着吧!放长线钓大鱼,我这辈子就做你这单生意也够了!”又似不经意地问起:“你从小不是在辰旦身边长大的么?又怎么遇到了箫尺,说来给我听听?”

    星子此时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从自己出生讲起。生母难产而死,而辰旦又因为奇特的蓝眸和血色的星形胎记欲要将自己溺死,后被管家乳母冒死救下,带到了太贺山临海村,由养母阿贞收养……

    “难怪……”莫不痴忽插了一句,“我初见时也以为你有西域血统,那辰旦自然更是做贼心虚了!”

    “做贼心虚?”星子诧异地反问。

    莫不痴冷笑一声:“嗯,你先说你的事吧!这个以后再慢慢和你讲。反正你那父皇,这辈子没干过几件好事,久走夜路必怕遇鬼,就连自己襁褓之中的亲生儿子,也会如此猜忌了!”

    星子便继续讲述如何进了涂夫子的学堂,如何巧遇箫尺大哥,如何得到他教导,知道了他的血海深仇,立志长大后效力报恩。回忆年少初遇箫尺,那真是一生中最快乐最幸运的时光,星子不禁嘴角含笑,神采飞扬。

    莫不痴静静地听着,手上不停,为星子涂抹无瑕膏。箫尺到底是我的弟子,眼光不错,但终究是拘于私仇成见,知道星子身世后就放弃他了么?

    星子讲到进京赴考之时,略停了一会,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小红楼结识玉娇,闯下祸端,锒铛入狱,被辰旦召见责罚,又莫名其妙中了状元,得知关于身世的片言只语。后因对抗皇帝屡受责打,重逢箫尺托他调查身世,直到抗旨离京,恰好遇见箫尺劫狱,京城外与他并肩作战,共赴桐盟山庄,但不久后身世揭晓,箫尺诀别。回到太贺山,被辰旦秘密抓捕押送进京,囚禁受审……回想从去年春天到如今,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却是风波乍起,变故迭生,星子谈及其间的种种痛苦挣扎,亦是情绪起伏,不能自己,哽咽难言。

    莫不痴轻轻拍着星子的脑袋,微微一声叹息,知道了这前因后果,愈发坚定了收徒之心,只是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苦心?

    星子突然想起一事,顿时神色大变,扑通从床上滚下来,顾不得羞耻,光着身子便向莫不痴磕头:“师父,弟子铸成大错,请师父重责!”

    “哦?什么事?”莫不痴放下药碗,波澜不惊地问。

    “我……我……我误了大哥的大事!”星子惭愧地匍匐在地。

    莫不痴有点儿不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是……弟子曾向大哥发下了毒誓,对桐盟山庄的一切见闻守口如瓶。我被抓回京城后,父皇……父皇命人秘密审讯,逼问口供,一无所获,后来他将我押往凤凰台行宫工地服苦役,遇到了一个叫叶子的少年……”星子一一道来,如何被辰旦安插的眼线叶子欺骗,冒险救他却暴露了凸凹酒家的所在,而叶子则以自己的名义潜入了大哥内部,后来桐盟山庄一夜覆灭,恐怕正是因此之故……

    大哥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无数心血竟被自己无意之间毁了个彻底,星子一念及此,便如万箭攒心,肝肠寸断,难以自禁地伏在地上哀哀痛哭,**着的单薄双肩不住耸动。

    星子还记得从父皇手中接过桐盟山庄覆灭噩耗时,犹如一万个晴天霹雳于眼前炸响!那奏章上的每一个字都似鲜血写成,刺瞎了自己的眼睛!师父前几日训斥自己已铸成了大错,我竟茫然不知,还厚着脸皮与他玩笑,竟忘了叶子之祸么?真是被打死亦不为过!星子不由瑟瑟发抖,浑身汗水淋漓而下。

    莫不痴任星子哭泣。星子哭了良久,泪水都快流干了,眼中酸涩,疼痛难忍。莫不痴方淡淡地道:“看你这样糊涂样子,若我不罚你,倒是对不起你了。那你自己说,该如何罚?”

    若不罚我,倒是对不起我?星子听不懂师父说什么,但我确实糊涂当罚,星子抬起头,咬住下唇:“大错既成,悔之晚矣,弟子该死,死有余……”

    星子话未说完,莫不痴已厉声打断他:“以后再敢在我面前说一个死字,就不要叫我师父!你那么想死,我这些天花的功夫,全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么!”

    星子吓得忙住了口,愣愣地望着莫不痴:“弟子不是这意思,弟子错了……”

    “哼!”莫不痴余怒未息,但看到星子目光迷惘,如迷途羔羊般不知所措的模样,终于吹一吹胡须,呼出一口长气,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着急,不去找你大哥?”

    为什么不去找大哥?星子也不得其解。是不是大哥得罪了师父?师父对大哥似乎不是十分满意……不然,师父为何宁可千里追踪日夜守在我身旁,却不关心大哥的安危?但是,师父从小将大哥抚养大,可以说是大哥唯一的亲人,又怎会不关心他?大哥那样好的人,又怎会得罪师父?

    星子茫然摇头。莫不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又在暗中编排为师的不是。你觉得为师就是只管自己逍遥快活,不顾你大哥生死安危的人?”

    星子不敢否认,嚅嗫着道:“弟子,弟子只是有点疑惑,求师父恕罪!”暗中惭愧。师父阎王面孔,菩萨心肠,救了大哥,也救了谷哥儿和我,恩重如山,义薄云天,自己转这样的念头实在太不应该。

    “你说你大哥教了你兵法,难道你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吗?”莫不痴伸出食指,狠狠地戳了星子的脑门一下,“诱敌之计,弃子战术,你都不懂?”

    “啊?”星子惊呼出声,诱敌之计?弃子战术?“但是桐盟山庄……”但是师父没见过桐盟山庄,光那坚固如碉堡似的大门就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而山庄中奇门八卦的阵型,错综复杂的机关,训练有素的庄丁,非经年累月呕心沥血而不能得,怎会轻如鸿毛般随意舍弃?

    莫不痴并不急着答话,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星子一会,星子被他看得发毛。半晌,莫不痴方开口道:“如果箫尺真的有事,你认为我会弃之不顾?你若是这样的笨蛋,我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正色问道:“他的对手是谁?”

    大哥的对手当然就是我父皇!星子心中无限苦涩,却说不出口。记得箫尺曾强调过,皇帝是这普天之下最厉害的人,因为他有最大的权势,最多的武力……星子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地一闪,仿佛明白了什么,却仍然难以相信。

    星子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莫不痴,蓝宝石般的眸中光芒闪动,似冬眠的小兽乍被滚滚春雷惊醒。

    莫不痴欣慰地笑一笑,这小子还不是笨到不可救药的朽木,遂郑重其事地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何况是世上最凶猛最厉害的对手?箫尺若不行险,焉有胜机?我从小抚养箫尺长大,谁比我更了解他?箫尺忍辱负重,十多年艰辛困苦,精心筹备,方磨成复仇之剑!若无十成的把握,利剑岂会出鞘?一旦显出锋芒,必定功成方退,哪会轻易就被敌所乘?”

    “你那父皇既然要大军远征异域,攘外必先安内,出征之前必须大肆剿灭国中叛逆。箫尺便趁机布下迷局。这几年来,辰旦先后扑灭了大大小小的叛乱几十起,箫尺便是要辰旦相信,虽然他的势力大一些,准备多一些,终究不过是这几十起叛乱中的又一起。”说到此处,莫不痴眼中精光陡现,语调也渐转急促:“桐盟山庄被攻占后,地方官员表功的战报中,必定会详加描述大肆渲染,辰旦自然会相信他已经捣毁了箫尺的老巢,歼灭了箫尺的精锐,从此竖子不足为患,放心大胆地率领百万大军出发西征。万里侵凌西突厥,战端一开,非一年半载能了结。国内空虚,才是箫尺釜底抽薪大展身手的时机!因此,不要说桐盟山庄被毁,就算是得到了箫尺的死讯,我也不会有半点吃惊!”

    莫不痴如此笃定,星子亦听得呆住了。细细想来,师父确实说得在理,尤其父皇的反应,更是丝毫不出所料。星子心情慢慢平复,却仍有许多疑问:“但是……”

    “但是什么?”莫不痴呵呵轻笑,“你不消多问了,你若不相信,我可以和你打个赌。预计辰旦班师回朝之前,一切便可见分晓。如果辰旦回到京城,箫尺仍未出现,仍未正式举事,我便认赌服输,如何?”

    师父竟要和自己打赌,星子童心大起来了兴趣,他心里隐隐地仍不愿箫尺和父皇你死我活地厮杀,自己若能赢当然最好,不由好奇地问:“不知道师父赌什么呢?”我没什么金银财宝,就算有,估计师父也看不上,加上一句,“只要大哥平安无事,要弟子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莫不痴嘴角一弯,浮出一个冷笑,“那你若输了,便去杀了你父皇可好?”

    啊?星子惊得张大了嘴巴,让我去杀了父皇……那还不如杀了我!心头忽生出莫名的恐惧,师父显然对父皇怨怒极大,他明知道我是辰旦的亲生儿子,还要救我性命,收我为徒,是否正是为了此事?

    莫不痴见星子惊惶不定,敛去笑容,眉峰紧蹙,道:“你自然宁可背信弃义,也不会去刺杀你的父皇。我只是想提醒你,以后不要把话说这么满,随便应下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是!”星子闻言方放了心,“弟子知道了。”原来师父又在捉弄我,星子哑然失笑,师父武功卓绝,世上无敌,若要刺杀父皇,他亲自动手便是,何必费天大的麻烦,先教会了我,再令我去?  只是……父皇与天下无数人结了怨,而他身边的文臣武将又贪名图利,绝少真正效忠之人,高处不胜寒,那金碧辉煌无上荣耀的宝座,却潜伏着多少看不见危机杀气?他……无论如何都是我的生身之父,我终究免不了关心则乱。

    莫不痴莞尔微笑:“上床去吧!你这样子很好看么?”星子才发觉自己仍是赤身**地跪在莫不痴面前,药房内炙热如夏,丝毫不觉寒冷。星子蓦然红了脸,慌慌张张地起身,重新趴回小床上。

    莫不痴一边继续为他上药,一边徐徐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箫尺建造桐盟山庄之初,自然不会安了心要将它毁去,但也不会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就在桐盟山庄这棵树上吊死。明修栈道,必然暗备陈仓。而皇帝既然得到了风声,他索性顺势而为,弃子求生。”

    莫不痴忽想起什么,问:“你是从辰旦那里得到攻破桐盟山庄的消息么?可知道伤亡的数字?”

    星子当时得到消息,便似挨了一记重重的闷棍,方寸大乱,东西南北都分不清,那还记得那战报中准确的细节?慢慢回想了一阵,答道:“伤亡数字大约数百,被生擒有数十人。”

    莫不痴点点头:“这就对了。”

    莫不痴气定神闲,星子听见他说“这就对了”,突然明白了!自己上次在桐盟山庄中,擅闯禁地,大哥召集庄丁,不下万人之数,倘若大哥真是血战败逃,怎会只有数百人伤亡?那就是大哥唱了空城计!星子一颗在半空中悬了许久的心总算落地。大哥果然不是一般人物,不但我涉世未深不识机巧,连父皇也落入他套中!

    耳听得莫不痴又道:“就这数百的伤亡,数十的俘虏也未必是真。地方官员常谎报战绩,以死囚或流民甚至乞丐来充数,早已屡见不鲜。当然,山庄中肯定有伤亡,但箫尺必早做了准备,既能让官军去吹嘘表功,又不至于得知叛匪势大,而被吓破了胆。这也说明,官军其实也不清楚箫尺的实力,辰旦就更不清楚了。”

    “那师父怎么清楚呢?”星子忍不住冲口而出,转头望着莫不痴,师父真是神了,他不是早就归隐西域了么?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莫不痴笑而不语。星子忽想到,师父与我素不相识,仅仅因怀疑我事出有因,便一路潜行跟了我那么久,大哥是他的大弟子,又遭了灭门惨祸,身负血海深仇,他怎会不闻不问任大哥一个人闯荡?

    星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莫不痴已为他后背涂完了无瑕膏,转到臀部,这里更是极重灾区,无数重叠的伤痕如田间沟壑般纵横交错,又似烈日暴晒下寸寸龟裂的土地。师父粗糙的大手在臀部轻轻揉捏,星子面红耳赤地埋着头,却又是说不出的温暖舒服。

    “我每隔一年两年要云游四方去收集药材。”莫不痴悠悠道来,“箫尺行踪无定,我也不会故意去找他。但我自有办法打听到他的重要消息。这几年,他诸事上了正轨,我就懒得操心了。”

    “那……师父为什么只是让大哥一个人去行事,不帮他呢?”星子纳闷地问。记得初见箫尺时,他穷愁潦倒,犹如乞丐,那般落魄,师父知道么?

    莫不痴长长地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似浸透了许多沧桑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有些事是别人帮不了忙的,哪怕是至亲之人。而更重要的是,我不能确定,我帮了他是不是对他好……何况,现在有了你,事情就更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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