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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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布告

    一六八  布告

    “陛……陛下,臣……臣死罪!”钟太医吓得魂飞魄丧,断断续续不成语调,“微臣从……从前确实曾治愈过麻疹,但……小皇子殿下此番病情来势凶险,可能……可能已经感染了肺部,臣等定会竭尽全力,只是……”

    钟太医言下之意即是凶多吉少,而辰旦虽不懂医理,也知道肺部染病,几乎就是绝症。  成人都难以活命,何况小小的婴儿?辰旦如一脚踏空了般,身子晃了几晃,差点一头栽倒。一旁的英公公忙扶住他。辰旦心乱如麻,如困兽般在内室团团转圈,太医宫女皆识趣地退在一旁,华姝躲在床尾不住地拭泪,却不敢抬头看辰旦一眼。

    辰旦转圈的脚步越来越快,突然复冲到榻前,猛地抓住宝儿稚弱的肩头,用力地摇晃:“宝儿,你听着!你不许死!你是朕的儿子,堂堂皇子!朕不许你死!你听见没有?”宝儿茫然地睁开眼睛,眼中烧得通红,张着小嘴,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声音却是沙哑干涩,时断时续,有气无力。

    华姝见状,忙上前轻轻地拽了拽辰旦的袍角,哀求道:“陛下,宝儿昨晚哭闹了一夜,方才吃了药……”

    辰旦自悔失态,颓然放手。华姝使个眼色,乳娘赶紧抱起宝儿哄劝,宝儿呜呜咽咽哭了一阵,渐渐地没了声息。

    辰旦环顾四周,一帮下人皆吓得如泥塑木雕般不言不动。再转向奶娘怀中紧闭着双眼的宝儿,辰旦猛地想起了什么,此情此景似曾相识,方才那句话朕曾经说过,是对……对星子说的,子午谷战后他所中的西域奇毒发作,奄奄一息躺在朕怀中弥留之际,朕也发誓不许他死……可到现在他还是死了,是朕亲自赐死了他,朕不后悔,因为朕还有宝儿……

    可是,星子才死了没几天,宝儿就染了麻疹,难道朕仅剩的儿子,也要离朕而去了吗?犹记得星子还在襁褓之中,比宝儿还小,朕就欲除了他,难道这命中的轮回是朕的报应?朕是不是注定今生没有子嗣?不!不!朕是皇帝,朕是天子,皇祚不绝万万年,延绵至千世而万世,怎会就此绝后?朕决不信命!

    辰旦突又想起,那次星子在自己怀中身亡,呼吸全无,朕正当悲痛欲绝之际,却来了个古怪的青衣老者,闯入御营如入无人之地。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即让星子死而复生,据说那断肠泉之毒也是他制得的解药,他现在哪里?朕要他来救宝儿!后来他收了星子为徒,对了,星子说过他叫莫不痴!朕这就派人去找!

    辰旦正欲下旨传召莫不痴,猛回过神,那人尚住在西域,千山万水阻隔,就算有千里宝马日夜兼程,也是来不及了!辰旦愤愤地盯着眼前呆若木鸡的太医们,朕养的这些人,怎么全是些饭桶废物!每到关键时刻便无半点用场!

    太医们战战兢兢将头埋在胸前,大气也不敢出,死死地盯着地面,更不敢去看辰旦的脸色。如果诛了他们九族,能救活宝儿,朕一定毫不犹豫灭了他们!辰旦见状愈发愤恨,食君之禄,竟无人解君之忧!脑中忽灵光一现,难道天下唯有一个神医么?朕的堂堂天朝万里神州,就没了人才?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朕就不信,国中没有人能治好宝儿!

    如黑暗之中现出一线亮光,哪怕是最微弱的希望,也如火炬照亮了这晦暗不明的宫室……辰旦复振作起来,即对钟太医道:“你既没这本事,朕就悬赏寻医,你去拟个文告来!遍求天下良医,若谁能治愈宝儿,朕赏赐黄金万两,良田千顷,世代封侯!若谁提供的神医线索,凭此寻医治好了宝儿,亦赏银千两,入朝为官。”

    辰旦口授了谕命,心头忽涌起不祥之感。朕至今尚未正式下诏告知诞育皇子的喜讯,却先下了这样的一则悬赏告示。朕本欲大肆庆祝得嗣之喜,哪知一直好事多磨。宝儿出生时,朕在域外;后来因星子之事耽搁,刚刚平定,宝儿又患了重病……脑中不经意地闪过念头,朕的这两个儿子,竟颇有相似之处。出生时朕都在西域,襁褓之中失恃,不,朕怎么能那已伏法的孽子与宝儿相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待宝儿痊愈,朕便立他为太子。皇后已薨,朕无嫡子,宝儿为长,立他为储顺理成章,早把此事定下来,以后朕亲自教导他,定能令朕满意信任。

    可怜钟太医写惯了药方,哪会写什么悬赏文告?但此刻皇帝正在气头上,金口玉言,雷厉风行,钟太医不敢逆龙鳞,即到一旁照圣意草拟文告。

    辰旦面色略缓,又对其余几名太医道:“若你们治好了小皇子,朕同样重赏,否则失职之罪,严惩不贷!”太医们听到皇帝许诺的重赏,亦是动心,复打起精神,再退下商议处方不提。

    不多时,钟太医拟就了一纸文告,呈与辰旦,辰旦通览了一遍,即令交付有司,印制数百份,以京城为原点,快马加鞭,星夜传谕四方,张贴于城门酒肆,长亭驿馆,务使行人游医,皆可周知。并声明,若有人愿意应召,即遣快马专人护送进京,入宫见驾。

    且说那夜蒙铸习练龟息术,星子守护在侧,估摸过了两个时辰,即为蒙铸运功催醒。待蒙铸将要醒来,星子便削竹为书,留言辞别,趁此悄然离去。

    临行前,星子带上了当初送给阿贞的赤金簪子和珍珠项链当作盘缠,当初送给娘亲,娘亲想留给媳妇儿,最后还是我自己拿走变现了……待到重逢时,我又该给娘亲准备什么礼物呢?星子苦笑,当了一场皇子、尊者、国王,死了一场,再活了转来,只落个两手空空。虚财浮名,当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星子回到墓穴中,从棺材里取了画卷金牌等物随身携带。此时天未拂晓,星月无光,星子找到一处山坳僻静之地,以口哨暗语召唤卓娅。不久,一袭白衣的卓娅竟如约现身。星子惊喜不已,忙问起自己“死后”的情形。

    卓娅从容回禀,因为事关重大,尊者被“赐死”的第二日,她便已传书色目国内,禀告总督卜辛。而近日见尊者复生,也已传书回国,只是未得机会面见尊者,尚不明白其中缘由。

    星子听了稍稍放心,简要告知了卓娅诈死的前后经过,怕仅由卓娅传信不足取信于色目人,另外亲笔修书一封,报告平安。卓娅随身备有笔墨,星子即取了溪水研墨,于一大块平坦的山石上铺开白绢草书。他练习了几回,书写突厥文字已大为流畅,不懂之处仍是向卓娅请教。

    写毕,卓娅呈上雷伊剑,星子取出色目国玺,于绢书上盖了金印。事情紧急,也无法再避着卓娅,她既是伊兰挑选的亲信,常年服役天方殿中,雷伊剑都能交给她保管,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星子嘱咐卓娅尽快派人将书信送回色目国中,最好能赶在自己的死讯到达之前。不然,色目刚刚复国,百废待兴之际,以为我出了事,再折腾可就不妙了。卓娅诺诺应承。

    星子见卓娅仍是往日那般平静不苟,我一番死而复生,她却不起丝毫波澜,微觉奇怪,笑问:“我死了的这些天,你怎么不带人来掘棺?难道就打算让我不明不白地埋在这荒郊野外了么?”

    卓娅裣衽行了一礼,语气波澜不起:“尊者恕罪。尊者非同凡人,是不会死的,更不可能被人害死,除非是真神召唤尊者复归天堂,因此奴婢一直静候左近,等待消息。而且,奴婢的任务只是传信,不敢妄作决策。开棺移灵之事,须等国中定夺。”

    每当突厥人色目人谈到至高无上的真神,那虔诚崇拜的专注神情,星子便觉和他们是鸡同鸭讲,夏虫语冰,无法沟通。转念一想,这也是好事,他们信奉真神,方会信奉我,不然以我的奇特身份,又如何指挥得了万里之外的异族人?也幸好卓娅专司传讯,安于本分,自己诈死多日,才未节外生枝出什么乱子。

    星子复追问道:“那你传回我的死讯,国中的人会信么?”

    卓娅摇摇头,仍是一板一眼地答道:“奴婢不信,相信真神之人皆不会信。但旁人的想法,奴婢也管不着。”

    星子叹口气,没法多说什么了。天方殿中的人不食人间烟火,多不可以常理度之。星子忍不住问起伊兰的近况。卓娅拿出一只白色信封:“奴婢正要禀告尊者,这是天方殿送来的密信。”

    星子见那信封封了火漆,知是十分紧要,忙拆开来看,心头扑通扑通直跳,似有一头小鹿乱撞。与伊兰奎木峡一别,山遥水远,生死茫茫,音信杳然。不过一两月间,已似地老天荒。星子自回了赤火军中后,日日被辰旦折磨,极端的痛苦中,远方那一双蓝眸便似一盏明灯,照亮了度日如年的耿耿长夜,是无形的慰藉。只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这一番山长水远,要多久才能再见到她呢?

    信封内折了一方白绢为信纸,如一只振翅飞翔的白鸽形状。星子小心翼翼地解开,白绢上却无字迹,只是用彩线绣了山谷中的一条小溪,溪边杂花生树,草长莺飞,天上流云容容,春光煦煦,一位素衣蒙面的女子,侧坐在溪边的山石上,凝望着远方,眉心微颦,秋水如波,若有所思。画面栩栩如生,似那佳人便在眼前。巧笑倩兮,幽香满襟。

    星子明了,伊兰这是告诉自己,她已去了黄石山,心下颇为欣喜。如今西域战乱平息,圣女深居简出,经年不见外人。她若要离开天方殿,也可神不知鬼不觉。只是此事须得严守秘密,故伊兰不着一字,以图传意。而她竟绣出这般精美图案,实在料想不到她除了擅长兵法国政,还有如此上好女红。

    星子惊喜莫名,捧着那白绢,愈看愈不忍释手。端详良久,方将白绢揣入怀中,又告知卓娅,自己即日将要南下,请她做好准备。卓娅仍是恭敬而淡然应道:“是。尊者放心。尊者到哪里,奴婢就会跟到哪里。”

    我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那我对她而言岂不是没有秘密了?以后她若告知伊兰,星子暗自红了脸……我那些尴尬丢脸的事,星子想起上回卓娅破例夜半探访送水,这些天她到底看到了些什么?欲要盘问又难以启齿……罢了,只要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伊兰的事就好,她丢脸难堪的时候我不也见过了么?彼此彼此。星子只得自我安慰。

    星子挥手遣走了卓娅。此时天色渐明,火红的晨曦透过东边苍黑的天空,预示着雨过天晴的春日好天气。星子知道自己相貌奇特引人注目,不适宜大天白日到处乱晃,决定等到天黑再行动。

    饿了好几天,当务之急是解决吃饭问题。春暖时节,山中多有禽兽奔走,星子便顺手打了两只山鸡,于溪涧生火烤了,饿得久了,烤得金黄的山鸡入口,但觉美味无比。算起来,从西域回国至今,这当是第一次痛痛快快大快朵颐。说什么尊者、国王、皇子,还比不得小时候在大山里当个穷小子,日日山珍野味,可比在皇宫饥一顿饱一顿强得多了。

    星子忽想起,当初我率军于莽古城下追击谙英,他兵败仓皇躲入茫茫雪山之中,四处皆是追兵,他居然敢白日即在荒山雪岭生火烧烤,被哈桑发现了行踪而立时殒命,堂堂军中大将,因口腹之欲身败名裂,且传为敌军笑料。今日思之,也怪不得谙英,有时候,饱餐一顿真比性命更重要。

    星子食指大动,风卷残云般扫荡了两只山鸡,心满意足,寻了个背风处休息。在阴森森的坟墓中困了多日,此时仰卧于萋萋青草地上,耳畔鸟语,拂面花香,蓝天如醉,金色的阳光从苍翠浓密树梢的缝隙间洒落,如碎金水钻幻出一片迷离流光,无尽明媚春色,真有再世为人之感。

    好久不曾有这般惬意的日子,如囚禁已久的鸟儿飞出了牢笼。唉!要是就这样逍遥自在过一世该有多好?可身上绵绵不绝的伤痛提醒着星子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父皇、娘亲、大哥,我终究是逃不开这紫陌红尘。而伊兰……星子将那方白绢复拿出来展开,绢上的美人虽然蒙着面,面纱后的绝世容颜却让人无限遐想,她离了白金宫,在黄石山不知是否开心,是否习惯。如果我前几日真的死了,便再也见不到她了。但愿不要有什么风声传到她耳中,白白让她担心……突又想起尼娜,她应该回到突厥国王摩德的宫中了吧?

    摩德收到了我的信,会对她如何安排?她现在快活吗?是不是还想念着我?……虽说星子已嘱咐摩德为尼娜另择佳偶,内心深处仍免不了对她的丝丝牵挂担忧,甚或是思念不舍……

    星子躺到夜幕降临,方披星戴月踏上离京之路。上京距离海边不远,只有约几百里路程。星子的计划是昼伏夜行,先到了海边,再寻船走海路去南方。这样可尽量避开陆上跋涉和沿途州府关卡,以免被人发觉怀疑。待到了南方,再弃舟登岸,那里多是大哥的义军掌控的地域,也就不怕暴露行藏了。

    没有地图,星子对上京周围地形,反倒没有西域边关的崇山峻岭来得熟悉。星子辨别北斗方向,徒步径往东走,寻不见道路也不敢乱问人。他并不十分着急,一俟天色破晓,便找个静处休息,顺便打点野味充饥。他近来屡受酷刑,尤其是那金丝护膝的“针刑”,护膝虽已取下,伤口尚未痊愈,行动间仍有针刺刀割般的痛。春花烂漫时节,星子难得有此雅致兴趣,偷得浮生半日闲,走走停停,流连春光之间,顺带养伤休整。

    七八日后,到了海边一处名为镇海的小县城。星子需要寻船南下,便不能再藏匿郊外,料得此处离京城已远,应当无人认识,不至于立即暴露身份,就算有人生疑,消息传回上京时,我也早乘船离去了,父皇无从查起。星子先去当铺将珍珠项链当了,皇帝收的贡品,即使最平常之物,亦换了不少银子。星子又去成衣店买了两套新衣服换上,外加一顶深青色的帽子,低低地压在额前,尽量遮住面容。

    星子正欲去打听到何处雇船,却见当街一座三层的小酒楼,杏黄色的酒旗迎风招展,颇为醒目,许多人正围在楼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星子听力远胜旁人,忽听见人群中有人提到“皇上”“病重”。星子登时吃了一惊,忙挤过去一看,原是墙上张贴了一张布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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