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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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O三 伏击

    二o三  伏击

    星子定定心神,默念道,母后,您能看见我么?你能听到我么?我终得请旨来见您,是想和你告别……星子心头忽疼痛难忍,母后在天有灵,我今生若只拜祭她这一次,从此绝袂远去,她会作何感想?她会怪我么?但是……她必已知晓我这些年来的种种际遇,洞察我的一举一动,不知她是否赞同我的行止,是否理解我的苦衷?可她从未对我有何喻示,也不曾入我梦来,也是对我失望了么?

    母后,是我对不起您,让您失望。  我本该好好侍奉父皇,让您安心,可是……我究竟该如何与父皇相处?您能告诉我么?星子咧一咧嘴角,无望地摇了摇头,望了眼窗外的天色沉沉大雨如注,仿佛此刻风雨如晦的心境……怕是终难等到云散雨歇,日出天开了吧!

    星子叩拜再三,祝祷既毕,守陵的官员恭请辰旦并星子到偏殿落座奉茶。辰旦仍是让星子坐在身侧。辰旦询问这些年来,后陵祭祀供奉之事。主管便申诉殿内及寝陵多处都已年久失修,如何如何。辰旦知道无非是想要钱,便推拒说国家战事未息,一切等靖乱平叛之后再说。

    时至正午,来不及赶回宫去用膳,好在随行的英公公已有先见,预备了食盒,多是糕点凉菜之类。辰旦便吩咐就地传膳。今日祭陵,膳食简单也是题中之义。用膳前后,星子一直垂首沉默不言,落落寡欢。辰旦放心不下,他今日祭陵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么?“丹儿?”辰旦唤了一声。

    星子转头,望着辰旦,目光怔忡,忽开口道:“陛下,臣想至先皇后墓前一拜,求陛下恩准。”母亲,倘若这一次,我注定将与你诀别,我只求能多呆一会儿……多陪你一会儿也好。

    辰旦本打算起驾回宫,听得星子软语祈求,见那瓢泼雨势已小了些,念及他一片赤心,便就应允了。陵前重地,人多杂乱,怕会打扰亡灵,辰旦遂令随从侍卫等皆守在墓门之外,亲自打了伞,陪星子进去。

    穿过苍松翠柏掩映的满月形墓门,央姬的陵墓矗立眼前,犹如一座小丘,高约四五丈,以长条青石砌成环形的墓墙。星子伫立于紧闭的地宫铁门外,见那门上的一双铁环已是锈迹斑斑,墓顶芳草萋萋,而青石墓墙上也布满了碧绿青苔,触手一片湿滑,显是年深日久。脚下的青砖则多有损坏,残缺不全。白杨如柱,红粉成灰,果然是寂寂经年,无人相守啊!这般宏伟巍峨的皇陵,其实也如荒山野岭那样荒凉清冷……娘亲,你孤孤单单住在这黑沉沉的地下,会害怕么?会难过么?都是我,是我的错……

    星子将脑袋倚在墓墙之上,似乎想倾听那来自地底的声音,耳际却唯有风雨之声沙沙作响……思之终此一生,天人永隔,再不能一睹慈颜,星子到底悲从中来,抚着那阴阳两隔的地宫门环,双脚发软,几欲放声痛哭。

    辰旦寸步不离地守候着星子,二人共享一伞。星子眼中酸涩,却不愿在他面前失态,强打了精神道:“陛下恕罪,臣只想独自在这里静一静。请陛下先回隆恩殿中,稍候片刻。”

    辰旦眉心微蹙,似忧心忡忡:“你伤势未愈,朕放心不下你。”顿一顿,满是歉意地道,“丹儿,今日之行十分仓促,委屈你了。以后再来,朕必会名正言顺地陪你大礼祭祀,以慰你母后在天之灵。”

    委屈我了?星子一怔,方醒悟辰旦言下之意是尚未册立自己为太子,未确立名分,今日并非以皇家的正式礼仪祭祀。星子不以为意地笑笑道:“陛下何出此言?臣今日能蹈临此地,为亡母敬香扫坟,已是蒙圣上额外开恩。臣衷心感激,永志不忘,不敢不识好歹,再有他念。”星子几句话,已是明明白白的拒绝。辰旦心下一寒,他真的要从此诀别,再不能挽留?未及说话,听得星子复催促道,“臣惟愿陛下保重圣体,请陛下先回殿中吧!”

    辰旦一番示好,星子毫不领情。辰旦进退维谷,此时若在央姬陵前与星子争执,显属无益之举。而他近日来对星子言听计从,星子三番五次催促坚持,辰旦不欲惹他不痛快,暗中叹一口气,便打算离去。欲要将黑底金边的御伞留给星子,星子却死活不肯,索性推开辰旦。辰旦只得转身而去。星子独自伫立在纷飞雨丝之中,目送他走远。

    辰旦脚步沉重,慢慢行出数丈之外,星子刚转过头,忽听得沙沙的雨声中夹杂了嗤嗤数声轻响,似暗器破空之声。星子霎时大惊,本能地回首一看,果见一枚银色的飞镖,似一道凄厉闪电,刺穿雨雾破空而来,流星赶月般直飞向辰旦身后!

    飞镖约有两寸来长,锋利的镖尖泛着幽蓝的光,似地狱现身的幽灵,直奔辰旦的后脑!辰旦却丝毫未觉,星子不敢呼喊,怕辰旦惊慌之下再生变故。若是换了往日,以星子的身手,要劫下这枚飞镖易如反掌,但如今星子功力受损,数丈外的皇帝似乎已遥不可及。星子情急之下,摸到腰间的启明剑,不及拔剑。奋力向前一扑,连鞘带剑猛地挥了出去!

    好在星子还剩了三分功力,叮的一声轻响,剑鞘挡开了射向辰旦后脑的飞镖!但星子用力过猛,拿捏不住,宝剑脱手而去。妄动了真气,星子顿觉肺腑剧痛,难以支撑,脚下一滑,已滚倒在地。尚未及挣扎起身,忽见又一枚飞镖飞向辰旦。辰旦此时也已惊觉,刚转过身来,那飞镖已刺向他胸前!

    星子眼睁睁地看着飞镖如电,却鞭长莫及,有心无力,惊得连呼吸心跳都似停了,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但见那枚飞镖堪堪触及辰旦身体,却似被一股力道反弹,去势顿失,扑地坠落尘埃。星子猛地想起,自己曾献给皇帝的那件陨铁宝甲,刀枪不入,是世所罕有的宝贝,辰旦应是一直贴身穿着,关键时刻,宝甲救了他一命!星子登时松了口气,浑身上下愈发痛得难忍,四肢抽搐痉挛,喉间一股腥甜,甫一张口,便是鲜血喷出,星子不由惨叫出声!

    辰旦乍见星子倒在雨地中,蜷缩成一团,痛得面容扭曲,以为他遇刺受伤,大惊失色,忙叫一声“来人啊!抓刺客!”  将御伞扔到一边,急急奔到星子身边,半跪着扶起他,颤声道:“丹儿,你怎样了?”

    星子侧头,见辰旦满脸皆是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眼中焦灼之情一览无遗,心底似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竟不忍让他难过。星子扶着辰旦的手臂喘息了片刻,竭力压下腹间翻涌的气血,断断续续地道:“陛下,臣……没事。只是不觉擅动了真气,有些难受,过一会儿便好了……”

    方才事态万分紧急,星子本能地催动仅剩的三分内力,冲击被透骨针封住的背心大穴,一时内力失控,剧痛难当,腹中如绞,血腥气直从肺腑中直涌上来。话音未落,又呕血不止。辰旦见他呕血,更是手足无措,忙忙地用衣袖为他擦拭。那血迹却是越擦越多,源源不绝。星子眼前一阵阵发黑,撑了片刻,终于昏厥过去。

    这时伴驾的一众大内侍卫已闻声冲了进来,大队人马一半围住辰旦和星子,另一半则去搜寻陵园,捉拿刺客。子扬跟在侍卫们其后,发现那柄启明剑被弃在地上,便拾起来暂佩在自己腰间。子扬挤进人群,乍见星子蜷在路旁,一袭白衣已滚得满是泥泞,狼狈不堪,面色惨淡,双目紧闭,人事不知。子扬冷下脸,俯身欲要抱他起来,辰旦摆摆手,示意不必,一用力,自行将星子横抱胸前。皇帝此举大违常理,但当此情形,众人皆不敢言,侍从们忙打了伞,前后拥簇着他起驾。

    辰旦缠绵病榻已久,体力大不如从前,抱着星子刚走了几步便气喘吁吁,脚下摇晃。旁人欲要接过星子,辰旦却坚持不许。星子闭目躺在辰旦的怀里,一动不动。“丹儿!”辰旦忧心如焚,垂眸轻声唤道,伴着这一声呼唤,无尽前尘往事汹涌而至……丹儿,从万国盛典到如今,朕多少次眼睁睁地看着你倒在朕的面前,竟是一次比一次更痛!这血脉相连的本能,朕终究也无可逃避。“丹儿!你醒醒!你醒醒!”辰旦摇了摇星子,几乎要落下泪来。

    辰旦执意亲自将星子抱入隆恩殿的偏殿中。殿中本设有为祭陵守陵预备的床榻。辰旦顾不得简陋,亲手将星子放于榻上,不及过问刺客之事,忙召子扬过来,查验星子伤势。子扬倒是不慌不忙,检查了一番,确认星子未受外伤,但内伤却非小可。子扬暗中恨恨地咒骂一声,仍只得摸出一枚雪玉丸来,塞入星子口中,半扶着星子,运功为他疗伤。辰旦焦灼不安地守在一旁,一眨不眨地望着星子苍白的脸色。

    过了约一刻钟,子扬方收了功。回头迎上辰旦的目光,子扬突然一愣,那目光中交杂着期待、懊悔、担忧,痛惜……这眼神竟似曾相识。那是出征突厥途中,星子率奇兵子午谷解围后,却因抗旨被皇帝一顿军棍打得吐血不止,奄奄一息。皇帝当时怀抱着他,也曾这样求助于我……呵呵,子扬冷笑,好了伤疤便忘了痛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切皆蒙你所赐,假惺惺装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

    “他没事吧?”辰旦见子扬面色冷峻,小心翼翼地询问。

    星子擅动内力受了内伤,并无性命之忧。这算是关心则乱么?子扬撇一撇嘴,本想趁机吓唬辰旦一回,但怕他找了阿宝来,一问便会穿帮,又不愿便宜了辰旦,子扬遂含糊其辞地道:“回陛下,殿下内伤不轻,不容乐观。就算暂且性命无虞,也是后患无穷。”

    辰旦听说暂且性命无虞,略略放了心,总算再一次逢凶化吉,有惊无险。但“受了内伤,后患无穷”……辰旦仍不免心情郁郁,无法释然,到底是朕弄巧成拙了么?他今日再度舍命救驾,于情于理,朕都没有理由不为他取出透骨钉,唉!朕一番苦心设计,终化为乌有,还被星子记恨,耿耿于怀,不肯原谅……辰旦低低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星子血色惨淡的面容上,你……你投胎作了朕的儿子,当真是朕命中注定的克星么?朕该拿你如何是好?昏迷中的星子却对此毫无察觉,只安安静静地阖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卷曲,似在梦中也含了三分委屈。

    雨地中一番折腾,辰旦已是满身泥水,衣冠不整。星子性命无虞,辰旦方有心思顾及他事,即由随行的内侍换上了备用的外袍鞋袜,让子扬守着星子,这才去过问刺客之事。

    辰旦回到隆恩殿正殿。搜陵的大批侍卫已经回转,未得活口,只带回了一具尸首。原来,那刺客躲在陵丘之后作为掩护,见事败即刻服毒自杀。辰旦端详一番那横尸当地的刺客,蒙面的黑纱已被扯下,死者约莫二十七八年纪。因中毒而死,七窍流血,面色已渐渐肿胀发黑,甚是狰狞恐怖,几乎辨不出本来面目。蒙铸亲自带人将那刺客全身上下搜了个底朝天,却也只得到了两枚未使用的飞镖,和一只装毒药的小瓶。

    辰旦脸色阴沉,神情不善地逼视着蒙铸:“你可知这刺客是何来历?”辰旦语气凌厉,心里已燃起滔天怒焰。朕要你们这帮酒囊饭袋何用!动不动就有刺客潜入皇家重地,如入无人之境。而到现在,连一个活口都捉不住了么?

    身为大内侍卫首领,每次皇帝遇刺,蒙铸都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不小心,就是株连九族的罪名!皇帝近几年已接二连三地遇刺,虽然每次都于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但若认真追究起来,自己护驾不力,也是难辞其咎,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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