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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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人事

    二二一  人事

    辰旦颔首,令众将平身,转向星子,嘴角噙笑,温言问道:“丹儿,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星子略一欠身:“陛下,昨日臣曾谈起奖励军士一事……”

    辰旦“哦”了一声,既示意英公公拿出另一份圣旨当众宣读。  帐中诸将齐齐跪倒。圣旨中按照星子的提议,凡从军者皆可分赏土地,立有军功或沙场牺牲者更加倍厚赏。宣旨毕,星子方开口道:“陛下的这道圣旨至为重要,事关军心士气、战事成败。诸位将军校尉,务必尽快传达至军中人尽皆知,不得有误!”

    赤火国大军自前年远征西域以来,迄今已近两年,未得休整,苦于连年征战,疲惫不堪。而南方悍匪嚣张,此番一去,更是凶多吉少。军中上下士气低落,尤其是普通士兵,更无心恋战,只盼能早日解甲归田,过上安宁生活,军官们也难以约束下属。当初奎木峡前,四面楚歌,士兵们每日每夜成群结队逃离的情形历历在目,不得不担心这回一旦上了前线,就会故事重演,一有机会就开小差逃跑。哪知今日星子甫一上任,便给全军送上这样一份大礼。众将由忧转喜,再一次齐齐叩首谢恩。

    营中原本僵冷的气氛陡然消融,将领们面上已染了笑意。辰旦也不得不佩服星子此举,当真有立竿见影之效,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悬着的一颗心缓缓地放了下来。耳听得星子躬身低语道:“天色将晚,还请陛下回宫歇息吧!这里一切有臣在,陛下无须担忧,臣会尽快出发,以解前线之急!”

    辰旦既已将军中事务全权交付于星子,照理就不宜再指手画脚,但星子闭口不谈军务,只等辰旦宣读完圣旨,便即刻下了逐客令,辰旦仍颇为不甘。这么快就过河拆桥,迫不及待地将朕踢到一边了么?

    辰旦面上却不能发作,呼出一口气:“也罢,朕有些累了,这就起驾回宫,军事便托付给太子了。”星子应声“是”。辰旦起身,深深地凝视了星子片刻,方迈步离开。星子与众将相送至营门外,望着皇帝的车辇仪仗,于薄暮中远去。

    星子既为主帅,便当安置在中军大帐。折返回大帐时,正要令人去询问乘风的下落,却见一人牵着乘风走近,竟是阿伟,他身后还跟着几名从前忠孝府的小厮。星子大喜,忙上前接住:“阿伟哥,好久不见,你们还好吧?”

    自星子离京出征已快两年,阿伟守着忠孝府,只偶尔从宫中得知一点消息,哪知再见星子时,他已黄袍加身,贵为皇太子殿下!原来他竟是皇室血脉!阿伟向来胆小慎微,乍见星子,惶恐匍匐在地:“小的叩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星子想到当初在忠孝府时,因自己时常惹是生非,带累了下人不少,让他们整天担惊受怕,今日又要他们陪着征战奔波,颇为过意不去。双手将阿伟扶起,温言抚慰了几句,吩咐他们先下去领赏用膳,安排住处,阿伟等人千恩万谢地去了。

    星子拍了拍乘风的脑袋,乘风与主人久别重逢,摇头摆尾,十分兴奋,星子亦是百感交集。亲热了一会,乘风被带下,星子与子扬一同进了大帐,从前子扬做皇帝的大内侍卫时,只是守在御营之外,如今与星子形影不离,便如他的心腹一般。星子也不急着召众将来商议军情,只让戴绪将全军的人员建制的册子拿来过目。

    星子先了解军力。紫光谷的京畿卫戍部队本有十五万人,先期派了五万兵马驰援前线,固守永定河,后只剩了十万,近日征兵,又新募了五万左右,新兵正在营中整训,故眼下总计仍是十五万人。星子思忖,这十五万人便是皇帝最后的底牌了……五万新兵虽然弓马不熟,但未经西域之败,征战之苦,入伍又得了厚赏,士气倒应无碍。开拔前线后,固守永定河天险,也还有一点缓冲时间,可资整训操练。

    星子忽又想起了生财,还记得当初在西征军中与他重逢,正当他初入伍时,也是满腔热情,要为自己和家族博个好前程,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多半应早就随军南下,但愿他平安无事,期盼兄弟二人重逢的那一天。还有虎子,还有临海村、白石村的那些小伙伴们,但愿他们都平安,战后或能搏个一官半职,或能荣归故里,安享太平……可毕竟有许多人已葬身异乡,再也回不了家了!那种骨肉生生分离的痛苦,我终究是不曾有过切肤之感啊……

    星子长叹一声。古往今来,数千年的史书上,数不尽的金戈铁马,征战杀伐,却难得有两年太平光景,百姓难得过几天安居乐业的日子。自己在西域时,为突厥和色目换来了和平,此番这一去,能终此一战,令天下再无干戈么?星子低低喟叹,大哥,你会这样想么?你会为了和平,放下一己的恩怨么?其实,我是在强你所难吧!

    不管怎样,还得先让全军立于不败之地,再谋求和平。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星子认为,赤火军屡战屡败,固然是因其非为义战,也是因为军中无良将,亦无良谋。而星子当初随辰旦出征时,曾连续多日在御营中值班,旁听众将议事,对军中大小将领颇有所了解,后来又统领西突厥大军,与赤火军正面对垒,更曾从对手角度,评判其优劣长短。既知其内,亦知其外,虽然星子不曾在赤火军中拜将封帅,但对军中人事,可谓是了如指掌。

    赤火军中人浮于事,尤其裙带之风愈演愈烈,许多少壮军人如祖荫谙英等,无军功,无本事,全凭父辈荫庇爬上高位,执掌兵权。一则平日里骄纵无边,驰废军务,真到了关键之时,要么轻敌冒进,要么怕死畏战,不堪一用;二则更阻碍了底层官兵晋升之路,打击了官兵进取之心,故实乃军中大患!星子早就有心整顿,从前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加之父皇专权,也轮不到自己置喙军事,今日终得其时!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星子早已了解,前任主将束江原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从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本就不能大用。而代行主将之职的戴绪则是志大才疏,好高骛远之辈,此次出征敌强我弱,尤须谨慎防守,避其锋芒,绝不能意气用事,若是委他以重任,怕也会坏事。星子决心在出发之前,好生整顿军务,未雨绸缪,以免临战之时,再仓促换人,更不利军心,不能服人。

    晚膳后,星子伏于案前,斟酌人事调配,专心致志,几至废寝忘食。快到子夜时分,残灯将尽,又是子扬来提醒星子安置。星子见子扬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虽不知时辰,亦知他是在嘲笑自己,又到了雷打不动的上刑之时了。果然,子扬谑笑道:“这透骨钉还真不错,早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当初皇帝又何必劳动我老人家每天来服侍殿下,累死累活的?”

    子扬所说的是那时他每天风雨无阻毫不容情地毒打星子一百鞭,星子想起他那六个字的判语“自作孽不可活”,无言反驳,闷闷不乐地回到后帐,草草洗漱后即上床躺着,等待痛楚的降临,犹如等候地狱的开启。

    子扬也懒得再多说,亦自行安置,少时便鼾声大起。唯留星子在黑暗之中独自煎熬,辗转难眠。帐中的夜色如那最黑暗的坟墓,星子咬紧牙关,我还要忍耐多久?……自己不想承受这死去活来的痛苦,但似乎尚有太多顾虑……罢了,现在战事如火,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我何必急在一时?

    星子营中当然不会如辰旦的御营那般奢靡,行军打仗,无须床榻,他和子扬二人,一人在地上铺了张牛皮席子,和衣躺下,席地而眠。这夜星子神智清醒,一声不吭地硬挺了过去。耳听得营中已是万籁俱寂,星子思绪纷扰,好一阵方阖眼睡去。子扬倒是呼呼大睡,似是高枕无忧。

    次日天色微明,军中号角声动,星子朦胧睁眼,正见子扬鲤鱼打挺从牛皮席上一跃而起,身形矫健,全不似往日惫懒模样。星子莞尔一笑,忽忆起往日尼娜相陪的日子,抚今追昔,当时是温香软玉在怀,如今却换成了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陪伴左右。

    子扬发觉星子怔怔出神,晃到他面前,揶揄笑道:“看你色迷迷的样子,是想着哪位美女了?嗨,当初你在天堂堡中,色胆包天从皇帝那里硬抢来的,和你有一夜之欢的那个小美人呢?后来色目闹得天翻地覆,你怎不带她回来,难道就这样始乱终弃了?”

    星子不料子扬竟这般敏锐,一语便道破心事,面上微红,假装四下一望:“美女?我自个朝不保夕,哪来的美女?除非哥你愿意男扮女装,我倒是当仁不让却之不恭哦!”

    子扬嘿嘿一笑,绕着星子走了两圈,上下打量着他,颇为不怀好意:“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是你象女孩儿,还是我象女孩儿?你哪里需要男扮女装,分明是女扮男装啊!这营中又无家眷,你若要花容自献,我求之不得。”

    星子虽岔开了话题,到底心虚,暗自打鼓。上回进京前,我曾让卓娅传书回国,命色目突厥二国集结兵力,以为外援,不知事情进行得可否顺利?卓娅应已得了国中的回信,我却一直未有机会与她联络。父皇怕是在军营中安插了许多眼线,眼下我不敢擅动。但无论如何,离京后也得和她联系了。别人也就罢了,我如何避开子扬?子扬如此敏锐,该对我在西域的行止身份早有疑心,我若刻意遮掩,破绽更多。何况,他既是我的心腹手足,竟不惜与皇帝决裂,拼了身家性命,不计成败得失,誓言一生相随,我又怎能瞒他一辈子?虽说怕给他惹麻烦,但他却会认为是我瞧不起他吧?

    军中不比平日,二人无暇再调笑。星子披挂完毕,早起侍候的阿伟已送来了饮食。二人简单啃了几口干粮,喝了点清水,充作早餐。星子遂至前帐,召来众将议事。今日诸将束装入账,见星子高坐当中,金甲宝剑,雄姿英发,剑眉朗目,一双蓝眸气势逼人,竟是天然的大将之风,似胸中自有百万雄师,指挥若定。众将不由收了轻视之心,行礼如仪。

    星子待人到齐,静静地凝视众将,半晌不言不语。直到众人心生惶恐,星子方唰地站起身来,按剑而立,沉声开口:“眼下国中形势殆危,将有覆巢之险,陛下授我以大权,万钧重任在此一身,不敢不竭诚鲁钝,以卫社稷。昨日陛下已有言在先,帅令犹如圣旨,有违令者,以抗旨论,军法从事,株连亲族,绝不姑息!望诸位切切谨记在心,勿要以身试法!”众将听星子语气严厉,如刀锋扑面,不知将有何事发生,皆惴惴不安,束手静立。

    星子拿起案上的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正是星子昨夜的成绩。星子目光缓缓扫过诸将,帐中一时鸦雀无声。星子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出征在即,人事乃军中第一要务,战事成败,士兵生死,皆系于将领之身,不可不察。故本帅决心严加整顿,众将听令!”

    帐下怵然,齐声应“是”。

    星子便照纸上拟定的名单,一一念出名字。戴绪在军中颇有资历,为防动摇根本,星子仍暂且保留了他的副将之位,但星子并不打算授之以实权。其余人等,变动甚多。待星子宣读完名单,在场资历深厚的老将,不由暗暗心惊。

    这位年纪轻轻的皇太子,昨日才走马上任,也未见他议事,也未见他巡营,只是令人抱了军中的名册来看,今日人事任免,竟事事恰如其分,桩桩切中要害,胜过统军多年的老将,若非神助,实乃天才。尤其那些华而不实之辈,皆遭贬斥,而脚踏实地之人,尽得升迁。

    这些大小军官,背后都多少有些后台,而星子在军中全无根基,若是换了旁人,他这样大刀阔斧地任免调动,帐下多会不服,就算不明着对抗,暗中也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来。但星子这一通安排,又深具匠心,众人竟一时探不到他的深浅,只觉他神秘莫测,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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