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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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八 奏报

    二八八  奏报

    箫尺的勃然怒意传入星子的耳中,又是另一番意味,星子只以为箫尺再不肯相信自己。  是啊!这十多年来,我向大哥作出了多少承诺多少保证,可几乎从未兑现,反倒一次又一次地背叛了他!星子狠狠咬牙,言语却是清清楚楚毫不含糊:“陛下息怒!此实乃罪臣的肺腑之言,衷心之语,绝不敢再欺骗陛下!若有类似之事,罪臣绝不会再犯!”

    星子几句话犹如火上浇油,箫尺愈发烦躁异常。无心与星子多做纠缠,箫尺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砰”的一声,密室的门被重重地撞上,唯留下星子呆若木鸡,跪在原地。沉重的关门声,似巨锤重重地撞击在星子心上,撞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四壁明晃晃的灯火也黯淡了下去。空气似已凝固,几乎无法呼吸。星子再跪不稳,无力地摔倒在地板上。大哥又生气了么?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他高兴一点呢?每次好不容易见上他一面,到头来总是不欢而散。我犯下的过错,要如何才能弥补万一?星子咬住嘴唇,心中一片冰凉,唇齿间漫开血腥气息,他却浑然不觉。

    箫尺只身回到外殿,仍是余怒未息,坐在精雕九龙腾云的宝座上,兀自生着闷气。思及今后该怎样处置星子,更是头痛欲裂,长吁短叹。

    箫尺本打算受降仪式之后,即于宫外赐府,将星子软禁数年,好吃好喝地照顾着他,除了一月一次的金针抑毒躲不掉外,平日里眼不见为净,既不违师命,也少了许多麻烦。星子却于金殿之上,坚辞定北候的封号,箫尺也动了气,既然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罚去服苦役。哪知才没过几日,又闹出了命案。总算摆平了各方,箫尺暂将星子秘密接进宫中,疗伤调养,准备过了腊月十六再说,还没想好是不是将他发配到别处,今晚星子偏又说了这样一番话!

    箫尺倒谈不上对星子有多少刻骨仇恨,只是几番折腾下来,身心俱疲,不想再和他多生纠葛,不想将他放在自己身边,但现在看来,似乎无论怎么做,都完全事与愿违……若真发落星子去服役,听他的言下之意,再遇到薛耳之流,他就打算任人作践!星子杀了薛耳,给箫尺惹下不少麻烦,箫尺虽心存不满,仍只是希望星子人前人后行事能周全仔细些,不要落下把柄,让自己为难,却并无任星子受辱之心,或是幸灾乐祸之意。星子反思了这么多天,竟生出此种误解,箫尺自是既愤怒又无奈。但如今之计,箫尺倒真怕星子言出必践。以他的容貌,就算是扮作女子也是天生丽质,倾国之色,他若遇人非礼而不反抗……箫尺不愿再想下去。若真出了什么事,他这一生算是毁了,自己更无法向师父交代。可是,师父啊师父,你老人家给我安排的这份任务还真是偌大的麻烦啊!

    箫尺无心处理政务,木然在外殿枯坐了半宿。更深漏残,仍是心烦意乱,难以决断。罢了,没几日就十六了,缓一缓再说,总不能现在就将他扔出去。

    这夜之后,星子一直很安静。医生仍是每日照例前来治伤换药,伤情一日日好转。箫尺也日日忙于国事,暂不去考虑他。到了腊月十四这日,为星子送饭的内侍又来回禀,说是星子请求赐予纸笔,有事奏报。

    有事奏报?箫尺心生疑惑,他现在还有什么要紧之事,须禀告于我?那夜他曾言可自书薛耳一案的供状,但事过境迁,我也说了,不必再禀,其内情二人也皆已心知肚明。除此之外还有何事?箫尺当然知道,星子所知的秘密足以令山河变色,乾坤颠倒,但星子并不是可以严刑逼供之人,箫尺也从未动过这种念头。一则定是白费力气,二则折辱星子也有损师门清誉。故星子不愿说的事,箫尺从不勉强。但他今日又是什么主意?

    箫尺一想起星子便头痛难忍,但又生出几分好奇心。料想他眼下被关在这里,赐予他纸笔也兴不出什么风浪,箫尺遂准了,且看他要写些什么。

    即位不久,便临年关。进了腊月,箫尺端的是日理万机,忙得不亦乐乎。他自从年初起事,这一年来食不知味,夜不安寝,殚精竭虑,奔波劳碌,实非常人可以想象。纵然箫尺向来精力充沛,入冬以来也时时觉得疲惫。箫尺自幼体弱多病,神医莫不痴怜他聪颖可爱,带他浪迹四方,为他治病调养。经过多年的调理,箫尺已大体痊愈,且练就了一身笑傲江湖的高强武功,但痼疾隐患未除,每隔数年,便偶然会发作一两次。箫尺心中暗暗担忧,百废待兴,强敌在侧,若自己一旦病倒,谁来为我分忧?

    然而,每月十六为星子金针抑毒却是雷打不动的约会。其过程不但星子痛苦难耐,箫尺也得大耗体力。眼看十六一日日迫近,箫尺竟生出一种将要上刑场的惧意。

    腊月十六这日,星子用过了晚膳,便守在密室门后跪候。照以往的惯例,箫尺都是天黑后不久便早早开始,就这样都要折腾差不多一夜。星子花了差不多两日的功夫,一字一句写成了一份长长的奏报。如果今夜大哥来得早,自己就可以先呈递给他,请他过目,还可商谈一二。不然,等到一夜折腾过去,自己痛苦不堪,精疲力竭,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又如何向他禀报?而若要为此单独求见他,大哥事务繁忙,加之二人隔阂已深,怕也是难办。

    星子满怀期待,张肩拔背,保持着最标准的跪姿,恭迎箫尺驾临。臀背的杖伤尚未痊愈,忍痛跪久了甚是辛苦,星子却不敢稍有懈怠。看不见外面的天色,也听不见打更之声,时光仿佛停止了流逝,静止于方寸斗室之中。周遭一片寂静,星子侧耳凝听,听不见任何动静。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星子渐觉慌乱,不免胡思乱想。大哥不会是忘了吧?复哑然失笑,上个月我披枷带锁,于漫天风雪中在崎岖山路上跋涉挣扎,大哥身居天京深宫,都不曾忘记,专门派人驾车接我入宫。如今我就在他眼皮子下面,他怎么会忘记?那……大哥是不是被我伤透了心,不想管我了,放任我自生自灭,毒发身亡。倘若如此,是我罪有应得,也无话可说。

    星子心情忽明忽暗,起伏不定。又过了许久,估摸着约二更时分,方听见一队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接着是宫中的内侍宫娥恭迎圣驾,叩首请安。星子骤然惊觉,大哥这么晚才回宫么?他每日如此辛劳,旰食宵衣,我要怎样才能帮他分担一二?也不知道自己写的东西,对他有没有薄助?

    繁杂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箫尺似转去了寝宫。过了片刻,脚步声复又响起,这次却只是箫尺一人。星子愈发挺胸直腰,绷紧了每一条神经。

    箫尺的步履略显沉重,透出隐隐的疲惫。进得门来,星子恭敬行礼问安。箫尺并无多话,语气里带了三分无奈:“今天还是照老规矩办吧!”

    星子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先向箫尺递交奏章,便有几分迟疑。箫尺便有些不耐:“快点!磨磨蹭蹭地做什么?”眼下已近三更,金针抑毒至少要花两个时辰,完事后将近五更。自己累得半死不活还不得休息,立即又要赶去上朝。哪经得起他再耽误?

    星子只得告罪:“陛下恕罪!”照例去衣盘坐,却无法静下心来。自己所奏之事关系重大,如果错过了今夜,不知要等到何时?何况,如果大哥再罚我去工地服役,或将我远远低遣开,更难见他一面。每个月一次的例行公事,他话都不肯和我多说几句,又如何能商议国是?

    星子心有旁骛,箫尺下针时,星子不防,发出一声惨叫。箫尺剑眉深锁,他还真是能添乱啊!脸色更是阴沉如晦。星子忙深深吸气,忍下突如其来的剧痛。

    此后的两个时辰还算顺利,星子拼死配合。箫尺望着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苦苦挣扎,说不出心头的滋味。忽冒出一个念头,这样的折磨,于我于他都似黑夜中的漫漫长路,看不到尽头,自己为何不能狠下心来,干脆一了百了?师父虽意图让我照顾星子,但他并未言明。这良宵之毒是他下的,若出了什么事,归根结底,总不能怪到我头上!

    待箫尺收了功,拔出金针,星子又已浑身湿透,如溺水之人一般瘫倒在地。箫尺急着赶去上朝,披上外袍,便要往外走,忽听得星子气息微弱地唤了一声:“陛下……”

    箫尺止步回身:“何事?”

    星子艰难地动了动手足,似乎想撑起身来,却终未能如愿。勉强半抬起一只手臂,指一指墙角,断断续续地道:“罪臣……写了点儿……东西,欲敬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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