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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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O 马夫

    二九o  马夫

    乘辇到了光明殿,箫尺勉力升座。  端居于蟠龙宝座之上,脑中竟是昏昏沉沉,只想快刀斩乱麻结束朝会。偏偏不遂人愿,官拜宰相的宝锋和三军元帅崇仁又于殿上起了争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宝锋以前常年经营上京城周遭的情治之事,并负责与赤火军中的眼线联络,起兵后又是帐下军师,常献良策。虽少有征战南北,上阵厮杀之时,但实则功在朝廷。加之他长袖善舞,在苍冥朝的文官中颇有人缘,故箫尺定鼎之后,即拜其为相,倒也少有人异议。然而,以崇仁为首的一些实权派的将领却暗生不满。认为宝锋是投机取巧之徒,苍冥的半壁江山是靠真刀真枪浴血奋战打下来的,他却无功而受禄,拣了这天大的便宜。因此朝堂之上,无论大事小事,二人都常起抵牾,令箫尺头痛不已。

    今日箫尺高坐殿上,听二人仍是各执一端,争执不休,文臣武将亦是各自为阵,泾渭分明。箫尺愈发烦躁,这才开国几日,就闹成了这样?他们争来争去,还不是投石问路,冲着朕来的!若朕处理失当,便是宽严皆误,后果不可收拾。外敌固是大患,内讧更为致命!复想起星子昨夜奏章上所言,同患难易,共富贵难,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若有端倪,宜早做决断。

    箫尺忽重重地一拍御案,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文武百官,多是追随箫尺多年的旧部,箫尺与他们向来平等论交,称兄道弟。箫尺称帝之后,虽须行君臣之礼,有上下之别,但许多人内心深处,并不十分畏惧天威。因此朝议之时,常常口无遮拦,甚至相互吹胡子瞪眼。此时见皇帝发怒,众人方觉失态,遂敛眉闭口,各归其位。

    箫尺勃然作色:“如今天下未定,国家未宁,朕不敢不存卧薪尝胆之志,夙夜忧思,励精图治,以图大业!卿等皆与朕生死与共的手足兄弟,本该勿忘在莒,精诚团结,共襄国是,尔却存小富即安之心,不作长久打算,每每阋墙相争,实是令朕大失所望!将帅不和乃国之大忌,再闹将下去,一日北军南渡,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箫尺一番怒斥,群臣虽各怀心思,倒也无人敢出声顶撞,皆诺诺而已。箫尺懒得再多说,快刀斩乱麻传谕:“你们回去,就今日之事好生反思,各自递个折子上来!退朝!”群臣诺诺散去,箫尺遂令人将待阅的奏章送到临安殿。

    箫尺回銮临安殿,但觉精疲力竭,再也支撑不住,便关了宫门,径直上了御榻,蒙头大睡。一觉醒来,雕花长窗透进的日光已暗,内殿蒙昧不明。箫尺又盘腿打坐,默默运功了一个多时辰,方恢复了些元气。

    夜色笼罩下的宫室暗如古墓,唯有风过之时,撞击檐头铁马丁当作响,森森的寒气似从地底缓缓涌出,浸满周遭。箫尺愈觉寒意刺骨,披衣起身,传人进来点燃宫烛。内侍询问要不要传膳,箫尺方想起,整整一日一夜,竟是滴米未沾。少时晚膳传到,箫尺望着满桌佳肴珍馐,却恹恹地没有胃口。勉强喝了一小碗山药薏仁炖鸡汤,吃了两只小笼包子,便命人撤下。

    膳后,箫尺于御案前挑灯夜读,批阅待决的奏章。回忆今日朝会情形,苦笑不已,还真是被星子说中了啊!朕的国家大事,倒还要敌国的太子来指手画脚、指点江山!如今腊月十六已过,该如何处置他?难道就一直将他关在这寝宫里么?想到星子竟在咫尺之内,箫尺如芒在背。不想他在面前碍手碍脚,又不能将他远远地遣开;不愿他被人欺辱,又怕他多生事端,如何才是两全之策?

    箫尺思忖了半阵。有了,他既然心心念念定要留在宫中,那就让他去御马厩为朕养马吧!星子虽不是内侍,未曾净身,但以他的为人,绝不会主动去招惹嫔妃。且御马厩离后宫甚远,嫔妃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蒲柳弱质,更无人会骑马,也不可能在那里出现。而将星子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料也不会再有薛耳之事。

    连日来,星子身处寝宫密室之中,虽然外面已是寒冬腊月,却不知严寒为何物?静心休养了这段时间,日日有医生来换药疗伤,星子所受的杖伤已大有起色,但手腕脚踝等伤重之处,尚疼痛难耐。而腊月十六那夜所受的内伤,星子内力深厚,将养了两天,也已大体痊愈。只是前些日子落下的胃疾,仍时时作痛,每日只能喝点清淡的稀粥调养着。

    腊月十八这日傍晚,箫尺尚未回宫,密室内忽然闯入了几个人,不由分说便挟持了星子,要将他拖走。星子心头一跳,大哥会如何处置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他?虽说下次会面最多不过是正月十六,星子却觉度日如年,遥遥无期。回头望见堆在墙角的那叠奏章,大哥……大哥终究将我这一番策划弃之若敝履了!

    星子一挣,挣脱内侍的控制。星子武功冠绝当世,无人拦得住他,只不过他在箫尺面前,向来逆来顺受,不知情者常误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为首的内侍尖声怒喝道:“大胆!你敢抗旨?”

    星子摇摇头:“罪臣不敢。但有些许小事须得处理,有劳各位公公稍候。”他气度从容,虽是落难为南冠楚客,凛然神色却有王者之风,不容人轻侮。内侍愣了愣,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星子俯身抽出两页奏章,于墙角的灯烛上引燃,一簇橘红色的火苗如精灵般跃然而起。星子怔怔地望着那两页写满墨色字迹的白纸被火舌吞噬……快燃到尽头时,星子将手一松,那残篇散落于地,迅速化为黑色灰烬。星子便又抽出数张,如法炮制。既然大哥不愿意采纳愚见,那自己的一腔心血,也绝不能落入旁人的手中!

    来押解星子的内侍见他慢慢吞吞地清理一堆废纸,颇为不耐烦,几次欲上前阻拦。星子只随意挥挥手,众人皆近不了他身,方知他的功力实在深不可测。星子费了小半个时辰才烧尽了全部奏章,地上已积了一层黑灰。

    待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星子转过身来,弹一弹衣襟,面色寂然:“各位久等了,走吧!”遂从容迈步向外走去。踏过那满地余烬,星子淡淡一笑,笑容如烟散入夜色。大哥,你知道吗?就算我的一颗心,一颗活生生的心,如这样被烧成了灰,再碾过千番,我也不会更改初衷。

    这次押解星子,并未给他戴上镣铐枷锁,也没有将他装入黑布袋中,或是蒙上眼睛。随来人步出临安殿,已是暮色四合,鳞次栉比的宫宇透出点点迷离灯光,在寒夜中交相辉映,犹如浩瀚银河坠落凡间。

    星子迎着寒风走下玉阶,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大哥对我做何安排?他不捆不绑,是信任我绝不会逃跑,不会抗旨吧?为了他这一份信任,不管他送我去哪里,我都能接受,都应接受。星子咬咬牙,上次既然已对大哥说过,以后无论遭遇什么,都甘心领受,那么便当象大哥那样,一诺千金,言出必践,绝不能言而无信,随意反悔。

    星子几乎是怀着押赴刑场慷慨就义的心情,一路行来。本以为是要出宫去,接近宫墙却转了个弯,进了靠近西边宫墙的御马厩。押解的内侍将星子转交给御马厩的主管罗端,便即回去复命了。

    罗端三旬上下年纪,身材微胖,一双豌豆大的小眼,面白无须。御马厩本是宫中冷清之处,既捞不着油水,平日里也颇多无聊,如今忽然送来这样一位身份特殊的犯人供他役使差遣,罗端自是不愿放过这作威作福的大好机会。

    罗端手持一根黑黝黝的马鞭,鞭稍凌空一甩,厉声喝问垂手站在面前的星子:“你叫什么名字?”星子的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此举不过是要给星子一个下马威而已。

    星子俯首帖耳,尽量恭顺地答道:“小人名为星子。”

    话音未落,“唰”的一鞭已破风而下,落在星子的右臂上,抽裂了星子单薄的黑衣,霎时浮现一条殷红的血痕。星子只是微微一颤,既不躲闪,也不吭声。罗端满面怒容:“跪下!有你这样回话的吗?”

    星子抿抿薄唇,韩信都能受胯下之辱,何况我早就有言在先,这也是我应得的待遇。忍气吞声双膝跪地,语气愈发谦卑:“小人失礼了,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求公公恕罪!”

    罗端对星子的反应尚算满意,鼻中冷哼一声,又问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星子深深吸气:“回公公,小人贱名星子。”

    “星子,”罗端微微一笑,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北朝皇太子?如今落到了我的手上!呵呵!罗端拉长了声音:“圣上有谕,要你在此服役。每日喂马、刷马,清扫马厩。圣上若要出行,须随时准备着侍候。每日早朝之前,套好马车在寝殿前恭迎圣驾,随辇上朝。散朝后再将圣上送回宫中。”

    星子听罢,心中暗喜。原来是要我当大哥的马夫啊!喂马本是小事一桩,而每日能接送他上下朝,岂不正是可日日相伴他身边,为他效犬马之劳?这是我的本分,也是我求之不得的差事,比起上次发配城外去筑城墙不可同日而语。大哥既然成全我的心意,我又怎能辜负他的信任?

    星子忙恭恭敬敬地应下:“是!小人知道了!”罗端见星子竟然面露喜色,心中冷笑不已,你以为这是一桩轻松的活儿么?可有你受的!当即不让星子休息,分派了许多事务,要星子连夜完成。

    星子并无任何不满,立刻挽起袖子干活。喂马饮马,清扫马厩,忙得不亦乐乎。箫尺本是爱马之人,马厩中多为名驹,不类凡品,而其中最为神骏脱俗者,自然是箫尺最钟爱的坐骑凌云。星子一见凌云,便想起了乘风。当年金榜题名后,大哥辗转相赠的宝马乘风,与凌云皆是通体雪白,同为世间罕有的极品神驹,难分轩轾,就连所取的名字,亦与凌云相得益彰,大哥对我之殷殷厚望、切切关爱,可见一斑。为了报答他的恩情于万一,今日我自然得好好地照料凌云。

    星子栖身的小屋便在马厩一侧。屋内局促狭小,地上随意堆放了一些干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数九寒天,那些干草亦是冰冷潮湿,散发着难闻的气息。星子忙到三更过后,方得空稍作喘息,缩在墙角胡乱打了个盹。四更天便又被罗端叫醒,令他准备早朝的銮驾。

    星子遵命先将富丽堂皇的御辇内外擦拭得一尘不染,金光闪闪,然后于车前套上八乘御马。这本是两三人干的活,罗端为了折磨星子,今日却令他一人来做。准备停当后,罗端令人拿出一套深红色的内侍衣帽,要星子换上。

    星子微微一怔,我穿上这身衣服,是不是我也就成了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监?星子用力咬住下唇,我三番五次请求大哥,要在他身边服侍,他也早就有言在先,只有太监能充任此职,我却不愿作出真正的牺牲。如今大哥未曾要我净身,只是换件衣服,我也不肯了么?

    星子略一迟疑,罗端便是狠狠的一鞭抽来。星子只能硬生生地受住,随即跪下请罪,双手接过内侍服饰。罗端见轻易便驯服了星子,不由得意一笑,算他识趣!少时星子洗净头脸,换了装束,乍一看,便是一名容貌俊俏的小太监。

    星子本以为是要自己驾辇,罗端却不许他上车,只令他在御辇后徒步跟着。宫中车行缓慢,星子即使不用内力,也能轻松跟上。待到临安殿前,刚打了五更,曙光未现,如幕苍穹中唯有几颗寥落晨星闪烁。罗端令星子于御辇前跪伏,等候箫尺上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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