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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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O九 迷阵

    三o九  迷阵

    待子扬离去后,星子即吩咐侍卫备驾,趁夜巡视城防。  这一回星子不再乘辇,命人牵了马来。星子曾在御马厩服役,那马儿认得星子,见了他便摇头摆尾,甚是欢喜亲热。星子跨马扬鞭,清脆的马蹄声踏破宁静夜空,越过冷清街巷,直奔天京外城而去。

    是夜星月无光,雨意缠绵,却浇不灭天京城墙上一支支烧得通红的火把,一面面赤火国旗帜在夜风中招展,映着火光,炫人眼目。自从今日校场铁血立威之后,全军上下无不对星子噤若寒蝉。一路策马行来,所遇军官士兵皆对他恭敬行礼,口称“殿下千岁千千岁”。

    星子目光冷峻,扫过千军万马,心头却暗暗盘算,以霹雳手段恩威并举,局面应能稳得住三五日。惟愿这三五日之间,能得到大哥确切的消息,以便进一步的行动。巡营之时,星子告知属下,赤火国数十万大军不多时便可抵达天京城下,尔等安心坚守,暂不可轻举妄动,待与天朝大军汇合后,一举扫荡箫尺余孽,以奏全功。星子今日大刀阔斧整顿人事,虽无人敢轻举妄动,但心中波澜不小,他这一番话倒颇有安抚军心之效。

    星子于城内城外巡视一番,已过了三更,遂策马回到宫中,仍是于临安殿落足。不久果然良宵毒发再度袭来。星子无法休息,只将自己关在内殿中。此时寝宫并无他人,星子也懒得再运功压毒。但略一放松,痛苦便如掏心剜肺、敲骨吸髓一般,要不出声默默忍耐已是越来越艰难,每一时每一刻都面临着崩溃。星子根本不敢去想,到底还能撑多久?

    待毒发的痛楚缓解后,星子精疲力竭,汗湿衣襟,一头倒在地上,又不敢蒙头大睡,只合眼打了个盹。拂晓时分,忽听得有人求见。星子重整衣冠,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至外殿升座,传召来人。求见的是原崇仁手下的一员将军,名为傅义。

    星子一袭黑衣,端居宝座之上,本是不伦不类,他却自有傲视凡尘的王者之风,令人不能小觑。傅义规规矩矩行了君臣大礼,星子泰然受之。礼毕,傅义呈上一份加急军报。星子拆开一览,原来是箫尺脱险后,赶到南方,召集忠诚旧部,汇聚了十来万大军,他亲自挂帅,星夜兼陈,已逼近天京,大军的前锋离天京城南只有近百里了。星子心头大喜,大哥总算回来了!“啪!”的一声合上战报,仰首哈哈大笑,意得志满:“好!箫尺那厮要来自投罗网,倒是求之不得,正好一网打尽余孽!”

    傅义却不似星子那般自信满满,似有些忧心忡忡,面有难色,欲言又止:“殿下!”

    星子眉梢轻扬:“怎么?将军还有何疑虑?我曾率赤火军于永定河与箫尺交手,那时他兵强马壮,气势如虹,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他今日势单力薄,亡命鼠窜,匆匆集结了一帮子残兵败将,乌合之众,欲对抗天朝王师,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星子当初在永定河前线只身被俘,被箫尺押回南军大营,其中经过本有颇多蹊跷,箫尺也从未详谈原由。但军中上下皆知,南军北征本来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但却在永定河遇阻,屡次渡河不成,折损颇多。即使俘获了星子,也不得不签下隔河而治的和议。两次渡河战役,傅义也曾亲历,知道星子所言不虚。那看来他甘心到南国为质,是深入敌后以便伺机而动的**之计了?加之这两日更见识了星子的厉害,傅义哪敢再有所怀疑,忙躬身道:“殿下英武圣明,当世无匹。臣唯殿下马首是瞻,绝不曾有任何顾虑。”

    星子微微颔首:“我知道将军向来骁勇善战,屡建奇功。若将军听我的吩咐,我一定助你立此大功!届时我当上奏父皇,抬举你做南军的主帅,从此独当一面,统治永定河之南,以遂将军平生之志!”他果断斩杀了崇仁,也便料到群龙一旦无首,军中会有人蠢蠢欲动,欲取而代之。傅义如此迫不及待,正中星子下怀。

    傅义听星子这样说,不由大喜过望。他向来自视甚高,本打算这次随崇仁起事,成功后就可封疆裂土,为一方诸侯。但不料成功在望时,突然杀出了一个星子,局势陡然生变,而军中谁也弄不清星子的虚实。傅义此时特地赶来呈送军报,就是想探探星子的口风。星子许诺助他立功,举荐他为南军主帅,傅义喜不自胜,一时飘飘然不知所以,仿佛已是百万大军的统帅,意气风发,睥睨天下。

    傅义连忙谢恩:“殿下抬爱末将,末将不胜感佩之至!”他叩首及地,却看不见星子唇边掠过的一丝冷笑。

    星子从容挥一挥手:“待叛匪箫尺率军来了,我自有主张,听我吩咐便是,将军且先退下。”

    傅义退下之后,星子独坐临安殿中,怔了半晌。自己刚才都说的些什么话?大哥归来,若得知我以赤火国皇太子的名义招降了叛军,若望见城楼上遍布的赤黄旗帜迎风招展,不知他会作何感想?那猩红的旗帜,沾染了他多少亲人、多少弟兄的鲜血?就算我能行险成功,助他复位,他也不会释然于心吧!

    大哥日内便会抵达,我也得抓紧时间了!星子命人送来天京城及周边的地形详图,铺在案上,琢磨了良久,定下了计策。星子随即复策马至天京城防,召来部将,告知箫尺将至的军报,部将中果有人稍露慌乱之色。

    星子抚掌大笑:“箫尺那厮病急乱投医,此次所率兵力不过十余万,天京城中也有十万余众,更是以逸待劳,就算天朝的援军未至,也足可抗衡。若抓住机会截击远来疲惫之师,更大有希望一举歼灭敌军,底定天下大势!我已有对策,诸位勿忧!”  众人见星子运筹帷幄,谈笑风生,遂放下心来。

    星子又命小股骑兵出城,探听确切的消息。将近黄昏时分,星子果然接到战报,箫尺的大军已至,在城南二十里外安营扎寨,预计明日就将发动攻势。事不宜迟,今晚必须得出城面见大哥,商定明日的行动。里应外合,绝不能有所闪失。

    二更之前,星子回到临安殿中,以就寝为名屏退闲杂人等,运功顶过一轮毒发,换上夜行服,蒙上面纱,悄无声息地潜出皇宫,翻越天京城墙,径奔箫尺的驻地。

    三更将近,箫尺的大帐中仍是灯火通明。部下聚集帐下,就攻城之计商议了良久,方才陆续散去,箫尺仍坐于案前沉思。崇仁兵变事起突然,固然出乎意料,而近几日的事态发展急转直下,更是扑朔迷离,一团乱麻。箫尺昨日行军途中才得知消息,星子夜闯皇宫,一举杀了崇仁,以赤火国皇太子的名义收编了叛军,占了天京城。

    星子?星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箫尺得报,一头雾水。自己不是送他去永丰镇了吗?三月十五那日是家难的周年祭日,箫尺思及种种往日恩怨今朝纠葛,满心愤懑无从发泄,盛怒之下,夜间将星子带到灵堂放纵毒打,差点当场取了他性命。箫尺怕自己当真控制不住,一个失手杀了星子,无法向师父交代。而次日又到了每月例行的金针抑毒,箫尺实在不能再如往常那样若无其事地面对星子。于是天色未明,便派人将他送出宫去。

    不过,箫尺倒未打算要致星子于死地。良宵之毒一旦发作,虽然无解,但师父曾有言,就算是错过了一次,等到次月的十五再以金针刺穴,仍可抑制,只是毒性又要延长一年罢了。箫尺激愤之中,只想暂且将星子远远地遣开,送他去永丰镇,眼不见为净,也是让他与养母和情人团聚几日,自觉不算亏待。若不出意外,箫尺下个月十五之前或许再接他回来,让他多吃一个月的苦头而已。哪知星子前脚才被送走,后脚天京城中便出事了。

    得知星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天京,叛军一夜之间皆改旗易帜,箫尺既难以置信,又疑窦丛生。如果星子仅是孤身一人,面对十万之众,万难只手换天,难道真的是他和辰旦下的一盘大棋?而星子前些日子,又被发现时常私自出宫,不知所踪,不能不让箫尺颇多联想……崇仁固然图谋不轨,他也没闲着?

    不过,星子若真的参与了这场阴谋,他下的本钱也太大了点,他为了留在我身边,不但屡受刑责,更不惜身中无解的良宵之毒,甚至屡次濒临死亡。师父当然不可能是星子的共谋,但……星子真的愿为辰旦做到这一步?那他从头到尾都是在欺骗我?

    虽说眼前的事实令箫尺不由不信,一种近乎受伤的情绪却不经意间深深地攫住了箫尺,胸口隐隐闷痛不止,甚至远胜过面对恒均发动突袭之时,他竟是如此心机深沉?……不是早就该处变不惊了吗?我放不下血海深仇,他放不下血缘之亲,原来自己才是那妇人之仁……纠结于恩怨情仇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当今的局面?星子既然已经毒发,那按兵不动,多拖上几日似乎是最好的办法?

    箫尺正神思恍惚间,案上的灯烛略晃了几晃,眼前一花,一袭黑影已出现在帐中。箫尺尚不及开口,那人出手如电,身形如风,疾点了帐内几名亲兵的穴道,将他们放到在地。箫尺方看清楚,来人正是星子!

    上回星子夜闯汤山行宫,便曾演过这么一出,夜深人静之时,便如从地下冒了出来,全然神不知鬼不觉。当时箫尺病势沉重,未严加防备也就罢了,但今日军帐之中,戒备森严,他仍能随意进出,若如无人之地,甚至无人察觉。箫尺心下暗惊,眉峰一拧,且看他要如何?

    星子扯下蒙面的黑纱,上前两步屈膝跪下:“罪臣救驾来迟,实该万死!幸而陛下吉人天相,化险为夷!臣不胜欣喜之至!”

    箫尺抿了抿薄唇,微微一笑:“有劳太子殿下垂问,朕暂时还留有命在。殿下武功盖世,韬略非凡,朕实在佩服之极!不知殿下深夜驾临,有何见教?”

    星子抬眸,怔怔地望着箫尺。几日不见,曾经熟悉的面容虽近在咫尺,却愈发飘忽而遥远。大哥一口一个殿下,拒我于千里之外,果然天京城内的情形已传到他耳中,他不肯相信自己……见箫尺一身戎装,面带浅笑,不似受伤的样子,星子略略放心,低声道:“罪臣僭越之举,罪莫大焉!但事况紧急,罪臣仓皇中涉险,不得已而为之。今夜罪臣前来,正是要与陛下商议平叛的大计。待剿平叛乱之后,臣甘受陛下一切处置。”

    箫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星子片刻,除了他脸色略显苍白外,看不出有受伤或中毒的迹象,而他既能孤身闯营,功力也应无损,难道那良宵之毒并未发作?或是他另外找到了什么法子?

    耳听星子又道:“臣此番险中求生,行此下策。只身诛杀了崇仁、恒钧,谎称北军渡河,许以功名富贵,招降了天京城的叛军。现今十余万叛军皆已在臣的控制之下,明日便可一鼓作气收复天京,迎陛下回宫。”

    箫尺轩了轩两道浓黑如墨的剑眉,谎称北军渡河,许以功名富贵……此事从他口中说起来,竟是如此理直气壮,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殿下果然好计谋,好胆识!只是……你要朕如何能够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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