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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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O 殊勋

    三一o  殊勋

    “如何能信你?”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从箫尺口中吐出,便似一枚枚飞针,点中了星子的死穴,让他登时僵在当场。  如何能信我?天下皆知,我是以赤火国皇太子的名义招降了叛军,而天京城头已插满了赤火国的旌旗……大哥此时还愿意听我说话,已是极为难得了……当初两军对峙永定河,我还可以以己为质,以博得大哥信任。但是现在我又不可能在此久留,天亮之前必须得赶回天京城,以免夜长梦多,军中生变。那我能拿什么让大哥相信我呢?

    星子原本苍白如雪的面颊上青一阵红一阵,轻啮下唇,几番欲言又止。更漏声催,再不能耽搁下去了。星子认命似地闭上双眼,忍住眼底涌动的泪水。片刻后复又睁开,一眨不眨地望着箫尺,似要将眼前的一切皆刻入心底……轻飘飘的声音荡在灯前,犹如呢喃耳语,恍惚而不真实:“陛下,罪臣知道,现在我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很难让您再相信我。但是……我的娘亲和尼娜都在您的手上,您若不放心,可以以她们为人质,臣……”星子话未说完,身体如在风中,颤抖不已,嗓子也似被堵住了,一时无法继续。

    这一生最怕之事便是将娘亲或爱人牵扯进来,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想要保得她们一生平安,虽然屡屡不能如愿。可是……可是自己今日竟亲口说出了这样的话,亲手将她们推上了风口浪尖……从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象是一片锐利的刀锋从喉间划过,划得鲜血淋漓,那锐利的痛楚让他几乎不能呼吸。星子真恨不能即刻将自己杀了……虽然自己并没有真正地背叛大哥,以大哥的为人,也不会真正以娘亲和尼娜为质,折磨她们甚至取她们的性命。只要尽快顺利地剿灭了叛军,一切都会归于风平浪静,但是,哪怕仅仅是口头上的几句话,也已让星子无地自容,痛不欲生。

    箫尺闻言也愣住了,星子竟然主动提出,愿以他的养母和情人为人质,倒让箫尺不得不信了。记得与星子在永定河边第一次交手,他派人送信,就特意安排子扬携了遗书渡河。遗书中他不求自己放过辰旦,却恳求放过他养母,并托付子扬照料她。而他现在竟不惜下此赌注,显然是破釜沉舟,不计代价了!

    箫尺微微一叹,不置可否:“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计划?”

    听得箫尺问话,星子复打起精神,炯炯的目光直视着箫尺,眼波如澄澈的湛蓝色的桑干湖水,不含一丝杂质:“陛下,事情的前后经过,容臣日后详述,如今叛军群龙无首,臣威逼利诱,局势尽在掌握之中。但明日陛下若强行攻城,臣怕顽军作困兽之斗,徒增伤亡,或另有变故。臣有个计策,可保万无一失……”

    箫尺略点一点头。星子起身,至箫尺案前,指着案上的地图,如此如此,附耳低语。箫尺听罢,仔细琢磨了一阵,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星子嘱咐再三,便即告辞。

    待星子走后,又过了一阵,那几名被星子点倒了穴道的亲兵侍卫方慢慢醒转,茫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箫尺默然无语,也无心治这几人的失职之罪。据说星子赤手空拳闯入卧冰堂中,夺了崇仁的佩刀,一刀便取了他的首级。然后大开杀戒,血染当场。若他真拿出那样的手段对付我,恐怕早就尘埃落定,岂会再费这许多周折?但星子行事总透着莫名的古怪,箫尺有些捉摸不透。照理说,三月十六日已过去了这么久,良宵之毒理应发作了,星子却浑若无事,今晚来见,也只字不提。就算他诈称北军渡河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他远在永丰镇,又是从何处知晓天京城兵变之事,从而及时赶回?

    箫尺疑窦丛生,一时难以决断。眼角的余光忽瞄到腰间所佩的那柄花纹斑驳的古剑上……启明剑,确是当之无愧的世上神剑,那一夜混战,若不是依仗这把所向披靡的宝剑,杀出一条血路,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死里逃生?不管怎么说,这柄剑算是他送给我的,是他的功劳……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再信他一次吧!五更时分,号角声起,箫尺再度召集部将议事,照星子的计划详加部署。

    星沉月落,天际一线有了朦胧的微亮,火红的晨曦一点点撕裂灰白色的天空。星子金冠铁甲,一身戎装,按剑立于天京的城楼之上,极目远眺南方。平原晴翠,青山如嶂,江山如画,江山无情……忽然,似有蒙蒙的沙尘卷地而起,铺天盖地,遮蔽朝阳,接着是疾风掠过旷野般的呼啸声。

    部将雁列于星子身后,有报信兵急急奔近,单膝跪下,朗声禀道:“禀告殿下,敌人大军将至!”

    星子面容沉静,波澜不惊:“有多少人?领军的是谁?”

    报信兵答道:“回殿下,前面大约是五千骑兵为先锋,领军的是耀乡。”

    “好!本帅知道了!”星子微微颔首,大哥派出耀乡打头的五千骑兵,看来是遵从了我的计划,如此应是万无一失,大事可成。

    说话间,那五千骑兵的先锋部队已杀到近前。为首的一员战将,身着褐色战袍,横刀立马,耀武扬威,于阵前痛骂叛臣贼子。待他叫骂了约大半个时辰,声嘶力竭,唇焦舌敝之际,星子擎了令箭在手,令傅义上前:“本帅命你率骑兵五千出城,与耀乡交战。许胜不许败,定要一鼓作气,击退敌军的嚣张气焰!”

    傅义昨日得到星子的示意,此战星子将助他成功,平叛后即可担当一军主帅,他今日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打算一显身手,立此头功。听星子有令,单膝点地,双手接了令箭,高举过顶,慨然领命:“末将遵令!”起身下了城楼,率兵五千,雄赳赳气昂昂,出城迎敌。

    星子命人抬了一面牛皮大鼓来,置于城楼顶层,亲自擂鼓助阵。鼓声中灌注了内力,十里以外亦声如雷鸣。激越之声,震动天地,振奋人心,傅义所率的军士大受鼓舞,奋勇杀入敌军阵中。那耀乡与傅义交战了几合,便告不敌,且战且退。傅义追杀了一阵,星子即令鸣金收兵。傅义亦知五千兵力不可持久,遂领军回城。

    傅义交讫令箭,本以为星子会夸奖几句,星子却淡淡笑道:“将军虽立了头功,但这只是敌人的先锋,而非主力,望将军戒骄戒躁,再接再厉,更立功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傅义听星子语气似颇不以为然,暗中生出忿忿之意,但又不敢顶撞星子,只得应了声:“是!末将谨遵殿下教诲。”随即退到一旁。

    耀乡领军败退,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复又卷土重来。这回的人马多了一倍不止。不待星子下令,傅义即上前请战:“末将愿领军再会会他!”星子准了,令傅义带了三万人马出城交战。

    耀乡与傅义周旋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又告不敌。城楼上的诸将坐不住了,既然箫尺的人马不堪一击,这功劳却都让傅义抢了去?纷纷请战追杀敌军,一时间吵吵嚷嚷,争得面红脖子粗。星子另选了两员最迫不及待的大将,各率二万人马,从左右包抄支援,追击耀乡,务求一击全胜。

    那两人即刻率军参战,星子仍是上楼擂鼓助阵。但见烟尘滚滚,混战之中,耀乡望风披靡,兵败如山倒,一路向南败退。傅义等则从后掩杀,喊杀声、兵器声、马蹄声渐渐远去,唯留战后的沙场一片狼藉。那火红的日头似耗尽了热情,渐渐向西落去,晴空如洗,碧蓝的天际辽阔高远。已近四月天气,带着几分暖意的晚风微微拂面而来。

    星子停下鼓点,唇边慢慢浮起一丝满意的笑容。如今城内的叛军主力倾巢出城追击,只剩下了两三万老弱病残留守,尤其北门的城墙地势低矮,守备更是松懈。不出意料的话,天黑之后,大哥的人马就会从北门突破了吧?

    入夜后不久,果然天京城北门忽然火光大作,喊杀声震天。很快,便有报信兵慌慌张张赶来:“殿下,不好了!匪军带人从北门杀进来了!”

    星子闻报仍是镇定自若,蹙眉斥道:“慌什么慌?匪军企图偷袭,不过以卵击石,待本帅亲去会会他!”

    星子话刚说完,忽觉腹中剧痛如割,喉间一阵腥甜,身子也不由自主微微晃了几晃。好在混乱之中,并没有什么人注意。星子忙略撑了撑城墙垛口,稳住身形,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倒下!天若有灵,请再保佑我这一次,不管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星子暗中运功,暂将毒发之苦压下。纵不是持久之计,但只要见了大哥,便是大功告成。

    星子紧了紧腰间金带,命下属牵来坐骑,却是箫尺的宝马凌云。星子翻身上马,回头招呼城中留守的几员将领跟上。那几员部将突闻箫尺偷袭北门,一举杀入天京城中,本是惶惶不安,不知所措,但见星子意态从容,指挥若定,思及他于百万军中轻取上将头颅,犹如探囊取物,遂放下心来。暗道:那箫尺分兵攻城,就算偷袭成功,也只是零散部队,成不了事。只要当场诛杀了主将,即可乘乱歼之。我等跟着他,正好趁机立些功劳,免得便宜的好事被傅义等人全占了。

    星子率众下了南门的城墙,刚转过两条街,便见前面的通衢大道上,成百上千支火把映得天地一片通红,簇拥着正中一人,金甲白马,威风凛凛,却不是箫尺是谁?

    星子乍见箫尺,一言不发,便拍马奔上前去!箫尺两旁的弓箭手吃了一惊,箭矢如雨,纷纷而下,星子挥剑格开。又有人企图冲上来阻挡星子,又哪里近得了他身?转眼星子已策马到了近前,亲兵们忙以坚甲利兵护住箫尺。星子却翻身落马,双膝跪地,口称:“罪臣叩见陛下!”这一下变起突然,众人皆惊,唯有箫尺颔首不语。箫尺使了个眼色,便有左右上前,缴了星子的佩剑,以粗麻绳将他牢牢地反绑了押下。星子微低了头,任其摆布,全不反抗。

    随星子前来的几员叛将一时懵了,怔在当地,被箫尺的人马一拥而上全数拿下,其余叛军亦顿作鸟兽散,几乎毫无抵抗。未到子时,已被箫尺全部肃清。而出城追击的叛军主力,落入了箫尺预先在长岭所设的埋伏。这些叛军因新近崇仁被杀,加之星子大肆调动军中人事,官不识兵,兵不识官,本就是一盘散沙,一遇挫折,毫无抵挡之力,见大势不妙,便纷纷投降。傅义中流矢而亡,另两员主将自知是死路一条,遂在阵前自裁。

    星子定下的调虎离山、釜底抽薪之计,至此大奏全功。有了星子里应外合,箫尺不费吹灰之力,便还于天京,重归大宝。军中伤亡亦甚微,而叛军则被一网打尽。

    此后的几日,箫尺忙于肃清叛军残余,整顿军中事务,奖惩部将,审讯叛逆,还得修葺宫殿,并派兵驰援永定河,加强沿河防线,以免辰旦当真乘虚而入。种种纷乱忙碌,不一而足。

    箫尺多方调查,情况确实一如星子所言,他诛杀了崇仁、恒均,伪称北军南渡,只是为了暂时掌控军权,稳定形势。除此之外,并未查实星子有其他任何勾结北军的证据。而永定河沿岸对峙的赤火军,虽有一两次试探南渡,被守军击退后,便偃旗息鼓,再没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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