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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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七 死地

    三一七  死地

    箫尺忍耐着又问:“星子呢?现在哪里?”

    子扬随意地努努嘴,指向脚下那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大黄认为是在那下面,至于是死是活,在下一概不知。  恕在下技艺微末,唯有临渊羡鱼,望而却步。陛下既然驾到,其余的事,陛下就看着办吧!”

    啊!星子掉到悬崖下面去了?多日来的寻找竟是这种结果!顾不得再与子扬多说,箫尺疾步奔到绝壁之侧,探身俯瞰。黑黝黝的悬崖峭壁,隐隐可见山石崔嵬参差,犹如阎罗殿上的青面獠牙,团团云雾于绝壁上飘来荡去,却看不见崖底的情形,不知可有千尺百仞?望得久了,脚底虽踏在实地,人却似悬在半空中,竟有三分晕眩。箫尺倒吸了一口凉气,凛冽夜风刮过,仿佛将一腔热血都冻住了……星子,星子,是他失足跌落,还是受不了毒发之苦,索性跳下去以求解脱?掉下这样的崖底,还可能生还么?

    但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死”字忽然从心头碾过,沉甸甸地似万斤巨石,将箫尺的五脏六腑都碾成了粉末,又似一柄不见血的利刃,将心扉剖成两半,痛不可抑……这些天来,我一直如将脑袋埋在沙堆里的鸵鸟,不肯面对的这可能性,霎时便逼到了面前!如果他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箫尺咬了咬牙……我除了带着他的遗体,回黄石山去面见师父,当着师父的面自裁以外,还能做什么?就算师父能原谅我,我又怎能再苟活于世?

    箫尺转头对子扬道:“子扬兄弟!你交给我好了,我这就下去看看!不管……”箫尺用力地摇摇头,“不管是什么情况,但凡还有一线希望,我必定会竭尽全力!”

    箫尺正要攀岩而下,子扬尚坐在原地未动,随行的两名侍卫忙一左一右拽住箫尺:“陛下!千万使不得!陛下万金之躯,怎可轻易涉险!”箫尺不耐烦,懒得和他们多说,欲要挣脱,那两名侍卫哪里敢放手?拼死拦住,一时僵持不下。

    跟在箫尺身后的光远上连忙前一步,劝道:“陛下,此时天色已晚,崖底情况不明。陛下若贸然下去,有了什么闪失的话,岂不是更误了救援之事?不如等到后面的人马聚齐,他们备了许多工具,正好派得上用场。”

    他这样说,倒让箫尺略略冷静下来。自己这样单枪匹马贸贸然地下去,黑灯瞎火,赤手空拳,加之地形不明,如何能找得到星子?就算能找得到,又怎么将他带上来?万一自己有了什么意外,所有的人力物力都会忙着救驾,更无人能顾及星子!只是……如果星子还活着的话,多等上半日,他就会多受半日的非人折磨……想到星子每时每刻所受的煎熬,丝丝疼痛弥漫于箫尺的胸肋之间,便连呼吸也满是痛楚……

    随从到底劝住了箫尺。箫尺向来冷静自持,此时却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方圆不过数十丈的山顶一刻不停地团团转圈,等不及后援人手。徘徊良久,昔日与星子情同手足的往事,点点滴滴复上心头,一幕幕如在眼前……

    过了半夜时分,竟淅淅沥沥地飘起了绵绵夜雨……箫尺越发焦急,这样的雨夜,若星子被困在崖底,岂不更是雪上加霜?不久箫尺浑身上下便已被雨水打湿,光远等随从欲要劝他避雨,或是披上雨衣,箫尺只是不听。

    犹记得多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只有六岁的瘦弱孩子痴痴地守在摩天岭绝壁之顶,彻夜不眠,只为了见到我,只为了那一线不曾泯灭的希望,而到今日,他却消失了,他真的放弃了么,放弃了这整个世界?放弃了所有的希望?但他可会明白,这世界若没有了他,便将如这沉沉黑夜一般,失了颜色,失了光亮?

    直到天近拂晓,后援人马才陆续到来。此时雨势未歇,箫尺再也等不得,急忙让禁军将粗大的麻绳接为数十根长索,每根长达百余丈。而子扬自从下雨后,便带了大黄躲到了僻静处,任山顶人来人往忙碌不已,他都是一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样子。子扬已有言在先,箫尺遂不去请他,自行带了二三十人下崖查看。

    雨中的绝壁处处湿滑,箫尺武功出众,尚能应付自如。旁人虽有绳索护身,仍是步步惊心,险象环生。那绝壁果然有百余丈高,愈往下行愈是险峻,人在其间,如坠深井,而那崖顶上的一切则愈来愈小,山石树木渐渐变成一个个小黑点,终至消失不见。

    到了崖底,虽有雨衣,众人也都已浑身湿透。箫尺率先勘察,才发现情况比想象更为复杂。崖底亦是乱石嶙峋,灌木丛生。星子若是直接从崖顶跳下来,断无幸存之理。箫尺不由生出一种恐惧之感,竟有些不敢再仔细搜寻……

    陆陆续续又下来些人。箫尺硬着头皮,将人员分为四队,分别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搜索。那崖底初看面积不大,但细细搜来却也颇费功夫。箫尺既希望能发现答案,却又更害怕那答案……

    大雨泼天而下,唰唰的雨箭剖开天地混沌,直直地落在身上,竟是隐隐生疼。地上雨水横流,也积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潭,更加泥泞不堪。箫尺带领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搜索了近三个时辰,已经过午,仍是一无所获。抬头望那雨雾白茫茫一片,箫尺有些疑惑烦躁,子扬说星子在这悬崖之下,是不是搞错了?如果星子不在这里,或许还另有转机。

    箫尺令众人继续在崖底搜查,自己复冒雨攀上悬崖。此时,子扬已自行搭好了一座小帐篷,任他铺天盖地的风声雨声,他自躲在帐中岿然不动。箫尺刚掀开帐门,便对上了大黄那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子扬则四仰八叉地躺在垫子上,闭眼熟睡,鼾声大作。箫尺连唤了五六声,子扬方睁开朦胧睡眼。见是箫尺,老大不情愿地坐起身来,揉一揉眼睛,哈欠连天地问:“陛下回来了?情况如何了?”

    箫尺蹙眉道:“尚未有任何迹象,星子是不是不在下面?”

    子扬伸了个懒腰:“这我就不知道了,是大黄认为在下面,要不陛下问问大黄?”

    箫尺瞥了一眼端坐一旁满脸戒备的那条大黄狗,低低叹口气,知道子扬摆出这副桀骜样子,是不满自己对星子的所作所为……看子扬一点都不着急,一脸的笃定,那么他说是在下面,必定是大有把握!如今这唯一的线索无论如何不能断了,箫尺只好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地求他:“子扬兄弟,你看,能不能让大黄到崖底去一趟?不然,大伙儿都如没头的苍蝇一般,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子扬撩开帐篷的帘幕,似漫不经心地瞄了眼外面的雨势,懒洋洋地道:“雨下得这么大,我可没本事把大黄弄下去,等雨小一点再说吧!这些天尽在这些荒山野岭的鬼地方转圈圈,连个好觉都睡不上。陛下恕罪,我再打个盹!”一句话未说完,子扬竟又倒下去睡了。

    子扬不肯行动,大黄又不听从别人的指挥。箫尺纵是心急如焚,也只得席地坐下枯等,暗暗祈祷,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雨赶紧停下。不知是不是上苍有眼,过了约一个时辰,那滂沱大雨渐渐转小,化为了淅淅沥沥的斜风细雨。

    箫尺喜不自禁,忙唤醒子扬,拱手为礼:“兄弟,雨小了,还得麻烦兄弟走一趟,只要能找到星子……”箫尺本想说,只要能找到星子,必有重赏。话未出口,又觉利诱子扬对他更是一种侮辱,便生生咽了下去。涩涩地自嘲一笑,没想到,如今子扬竟成了这世上自己最不敢得罪的人了!

    好歹这回子扬没有再找什么借口,慢吞吞地起身,带了大黄出门。箫尺倒跟在了他后面,犹如随从跟班一样。子扬要了一只大麻袋,将大黄装进去,只将它的脑袋露在外面,复将那布袋用绳索绑在背上。大黄倒是十分听从子扬,乖乖地任他摆布,一声不吭。子扬这才藉了长索下崖,箫尺亦陪他同行。

    回到崖底,不出所料,搜寻仍是没有进展。箫尺听取各队汇报,子扬则放下大黄,与它窃窃私语了些什么。片刻后,子扬放开它,大黄即埋着头,这里闻闻,那里嗅嗅,绕来绕去,转了好几个圈子后,便向西南方向走去。箫尺欲要带人跟上,子扬回头,撇一撇嘴:“陛下一人就好,人多了怕分散大黄的注意。”子扬的话眼下比圣旨还灵,箫尺虽为九五之尊,也毫无异议地言听计从,果然令旁人就地待命,他独自随子扬而去。

    大黄一直埋着脑袋,于草丛中,树笼里钻来钻去,慢慢吞吞,有时还回过头走上几步,似颇为迟疑。箫尺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子扬仍是一副见惯不惊的表情。二人一犬顺着山崖,往西南方向走了约两三里,大黄突然停下了,仰起头来,冲那崖壁上汪汪直叫。

    箫尺顺着那叫声望去,只见那一片峭壁光如镜面,寸草不生,几无可措手足之处,也看不出有何异样。那峭壁之上,便是雨雾蒸腾,一片迷蒙,更不见什么物事。箫尺不禁纳闷,这狗儿冲着这直上直下的崖壁叫什么呢?星子又不可能挂在这上面。

    箫尺心念未已,忽想起了什么。去年回黄石山拜见师父时,由谷哥儿带着,在回天谷中到处闲逛,曾见一处绝壁也颇肖此处。谷哥儿告知名为思过崖,据说那上面有个半圆形的山洞,星子若犯了错,便会去山洞中独自面壁思过。只是谷哥儿自己武功不济,从来未曾上去过。难道……难道这峭壁上也另有洞天?

    箫尺遂对子扬道:“我上去看看!”崖壁甚陡,好在箫尺随身配了启明剑,那宝剑削铁如泥,插入石缝便如插入木头一般轻而易举。箫尺遂以此为凭借,一步步在峭壁上凿出洞来,向上攀援。

    上行二十余丈,没看到什么洞穴,那山势倒是越来越陡了,且雨后湿滑,每一步都须加十二万分的小心,稍有闪失便会粉身碎骨!箫尺暗暗惊心,若星子真在这上面,他可真是其心如铁,打定了主意不要任何人找到他。先不说此处地形如此险要隐蔽,就算是有谁能发现线索,若没有这启明剑助力,天下除了师父和星子二人,谁又能插翅飞将上去?

    又上了十余丈,箫尺虽得神剑相助,亦觉有些吃力了。正进退两难之间,忽然见头顶右侧七八丈处,赫然出现了一只月形的洞口。箫尺大喜过望,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不负苦心之人!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处洞口必与星子有关!箫尺虽从不信鬼神,此时却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佛,又将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到玉皇大帝、太上老君等各路神仙都求了个遍,谢了个遍!

    箫尺手足并用,渐渐接近那处洞口。待得近了,箫尺攀住崖壁,将身一纵,闪入洞中。半圆形的洞口高不过四尺,无法直立行走。洞外雨丝翻飞,洞内亦甚是潮湿,触手处湿滑一片,尽是苔藓。间有串串水珠,滴滴答答地敲击着石壁,如一串串单调而清晰的琴音。山洞黑黝黝的似不见底,箫尺连唤了几声星子,也听不见有人回应。遂将启明剑仍佩在腰间,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来点燃,仔细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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