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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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九 说客

    三四九  说客

    星子闻言犯了难。  这些天来,自己愁的就是该怎样开口,今天难得他主动问起……子扬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如他所言,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但是……他既然怀疑我所做一切都是煞费苦心引他入彀,此时开口怕不是好时机。他若一口拒绝为大哥效力,日后要转圜可就更难了……

    星子思虑千转,未及开口,耳听子扬又道:“别婆婆妈妈的,你若不打算直说,就下去吧!莫杵在我面前,白白惹人心烦!”

    “是……”星子咬咬牙,将心一横,子扬这般聪明剔透的人,与其瞒着他,不如赌一把,好歹也得个准信。至于我的心,我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他若不肯信,认定我只是为了利用他才做低伏小讨好她,我作什么解释亦是画蛇添足,于事无补。“不瞒大人,陛下……陛下确实欲重用大人。”

    “哦?”子扬饶有兴致地眨眨眼睛,翘起了二郎腿,端起青花瓷茶碗啜饮了一口,便如听一则评书故事,“且说来听听?”

    星子硬着头皮道:“陛下……陛下倾慕大人的武功人品,欲……欲任命大人……为大内侍卫首领。”

    星子一句话艰难出口,但觉心跳陡然加速,怀中如有小鹿乱撞,连背心亦被冷汗打湿,只怕子扬会毫不犹豫即断然回绝。星子纵横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杀伐决断,樯虏灰飞烟灭,但在子扬面前,却如锯了嘴的葫芦,说不出几句囫囵话。星子这些天来本想好了一些说辞,要为箫尺美言一番,此时心慌意乱,早忘了大半。

    子扬面上一抹异色一闪而过,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的表情:“侍卫首领?”停了停,干咳一声,“呵呵,从前当侍卫,如今加了首领二字,只是不知,给他当侍卫首领,可有什么好处?”

    子扬问有什么好处,而没有直接说“不!”,这是个好迹象!就算是子扬捉弄我,我也有了机会把话说完。星子定了定神,有什么好处呢?荣华富贵子扬不会当真放在心上,得直入重点:“陛下有诺在先,一切待遇从优,绝不会亏待大人。侍卫首领兹体重大,陛下信得过大人,并不是要大人为他卖命。而且——”

    子扬双目一睐,突然打断星子:“既然兹体重大,为什么不是你?”

    “这……”箫尺要星子掌军练兵之事,迄今未在朝堂上透露半点风声,各项事宜只是暗中筹划,但子扬不是外人,既然他已问起,自己不能也不该隐瞒,要编谎话骗过他也难。而且,要不了多久,便会大白于天下,自己更是失信于他。星子略一迟疑,即实话实说,“陛下另有安排,有意让我掌军。”遂简明扼要地将自己的计划告知子扬。

    子扬初时显然有些吃惊,很快恢复了常态,笑得暧昧:“殿下果然是神通广大,冠绝当世。在西域掌军,在北边掌军,到了这苍冥皇朝,还是掌军。呵呵,不管是谁,都对殿下俯首帖耳,愿将一国命脉托付,实在是佩服啊佩服!只是,殿下手握天下重兵,无往不利,雄视宇内,却能如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实在……”

    星子面红耳赤,那日雨夜中,子扬的声音仍如雷鸣,一阵阵轰响耳边。怕他光天化日之下,又说出什么悖逆出格的话,急忙忙接口:“大人,星子曾泣血陈情,求大人再莫提起这种事。大人莫是又喝醉了吧?”

    “好吧!”子扬一声轻叹,如夏夜雨后池塘里碧绿荷叶上,一滴浑圆的露珠滑落,并不再坚持,“那我该恭喜殿下,得偿夙愿了!对了,方才殿下要说什么?”

    子扬没有冷嘲热讽,穷追猛打,星子也算暗松了一口气:“大人,陛下曾专门提到,如果大人愿意就任的话,不必有后顾之忧,不用担心北朝的家人,他会想办法将大人的家眷接来。”

    子扬微微蹙眉,不得不说,箫尺的这个条件还真令人有些动心,鼻中却哼了一声:“你那陛下倒是事事考虑得周到!接到天京?在北边当人质还不够,还要千里迢迢送到这里来当人质?”

    “大人,陛下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做那样的事!”星子忍不住分辩,“他和……和父皇不一样!”“父皇”二字暌违已久,一旦出口,竟是那样生涩。

    子扬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星子,看了许久,笑容终于渐渐地淡去,如一缕阳光隐入若有若无的云雾之中,表情竟是变幻不定:“不一样?……嗯,先不说箫尺,你来当箫尺的说客,可为我备下了什么东西?”

    星子本想说:“我甘心当大人的仆役,就是把自己送给大人了!”但这话太过轻佻,若是从前,二人亲密无间时,可肆无忌惮乱开玩笑,倒也无妨,现在说出口却不合时宜,而且,自己已许了箫尺驱策,不可能长久为子扬之仆,空口说白话,更有相欺之嫌。

    星子面现苦色,踌躇道:“大人……大人知道星子的处境,无物傍身,无地立足,不过,大人若需要什么,只要告诉星子,星子一定尽力办到。”

    子扬“嘿嘿”冷笑两声,并不答话。

    自从扛了子扬进屋以后,星子便一直跪在冷硬如铁的青砖地上,此时膝盖已是隐隐生疼。好容易今日得到机会,子扬许他开口,但绕来绕去,只是打太极转圆圈,绕得星子心中愈发如猫抓一般,无法安生。

    星子俯首再拜:“大人请相信星子,若有什么条件,只管开口。”

    “真的么?”子扬语气骤冷,“我只管开口?你确定你不后悔?”

    星子心头咯噔一跳,子扬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不是不后悔,是后悔也没用啊!明知山有虎,也只能偏向虎山行了。星子尽量云淡风轻地答道:“大人请赐教。”

    “我考虑考虑,以后再说吧!你只要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便好!”不料子扬忽然又换了方向,伸一伸懒腰,如一只玩够了老鼠的猫,打个哈欠,露出慵懒而满意的笑容,“你先下去吧!”

    一腔希望只换来“以后再说”四个字……星子灰头土脸,满心郁闷,但又无从说起,更不能对子扬口出恶言,垂头丧气地行了个礼,起身欲要离去,刚到门口,忽又被子扬叫住:“今日你点我穴道,用的是什么手法?”星子以为子扬为此不满,欲再请罪,子扬未等他开口,又道:“这手法倒是新奇,恕我孤陋寡闻,殿下可愿赐教?”

    星子应道:“大人客气了!小的多有冒犯之处,大人海量,不胜感激!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初莫不痴收星子为徒时便曾有言在先,许星子自行择人授艺,无须经莫不痴同意,也不用拜入自由门下。星子今日的武功,莫不痴亲传的只是少数,更多的是他博览群书,加之自身领悟所得。当初他为了稳住蒙铸,便曾传授他绝技龟息功。如今子扬欲学点穴技法,星子自然更没有理由拒绝。

    星子遂将点穴手法详加阐释,并把自己当成活靶子,让子扬亲自在他身上操练。子扬于武学上悟性甚佳,星子点拨了几次,他便已能大体掌握。

    末了,子扬拍拍星子的肩头,谑笑道:“果是神技,令在下大开眼界,多谢殿下!”

    久违的亲昵随意的举动,倒让星子受宠若惊,忙躬身道:“若对大人略有薄助,乃是星子之荣幸。星子的一身微末技艺,大人若有兴趣,皆可尽与大人分享。”

    子扬似乎对此饶有兴致。第二日,便将星子传到了后花园,要向他请教剑法。星子的启明宝剑已由子扬亲手转交了箫尺,他到子扬府上为仆,自是不会带上兵器。而子扬除了这座府邸外,箫尺额外还赏赐了许多金银,他闲着无事时,便去集市打了几把刀剑,虽非宝物,亦是上品。此时拿出来让星子选一柄。

    星子婉谢,只随手折了一根三尺来长的槐树树枝,剔去枝桠叶片,持之立于下首,恭敬抱拳道:“大人请出招吧!不必顾忌。”

    子扬素知星子武艺高超,也并不和他客气,一上来倾尽全力进攻。但没过几招,子扬就发现,从前还是低估了星子。星子虽只是随便折了根树枝,一味闪避,子扬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着,兵刃优势更无从发挥。直过了有近三十招,才抓住星子的一次破绽,迫他兵刃相交。嘭的一声,星子的树枝被削为两截,飞出数丈。

    子扬有些懊恼地收了招,明白星子是有心相让,故意卖个破绽失手,以免自己下不了台。星子躬身长揖道:“微末技艺,让大人见笑了。”见子扬仍是闷闷不乐,星子暗自惶恐:“大人……”

    子扬倏然展眉,拊掌大笑:“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让我得见世上高人,此生也属不枉了。哈!我若能如殿下这般身怀绝技,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纵横天下,再无所忧,再无所惧?”转了转眼珠子,似想起了什么,“这样吧!我们做一笔交易,如果殿下能教导在下武功,让在下胜过殿下,我便答应你的要求。如何?”

    星子昨日曾夸下海口,不管什么条件,只要子扬开口。今日子扬提出的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问题是,要教子扬武艺不难,但若要让他胜过自己,非一朝一夕,亦非一年半载之功,大哥那里亟需人手,又怎等得了那么久?好吧!子扬肯松口,这样的机会决不能错过,无论如何也得先应承下来。“多谢大人!大人既有此言,星子更不敢不竭心尽力!”

    于是,以后每日早晚各两个时辰,星子便陪着子扬练武。子扬一旦专心习武,倒是心无旁骛,不但不再流连于酒楼花街,甚至连府邸大门都少出。星子暗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要子扬不再酗酒买醉,不管他肯不肯为大哥效力,这一番波折,也都是值了。

    时光如电,一眨眼便过了二十来日,暑气渐消,又是一年西风乍起,天高云淡,宝蓝的苍穹深邃如海。后花园中几株古木依旧苍翠,一丛丛金黄的丹桂已悄然绽放,在阳光下星星点点闪耀,便如缀在绿荫之中的粒粒碎金一般。

    星子与子扬朝夕切磋武功,二人的关系也融洽了许多。子扬待星子愈发客气,虽然二人之间不曾再有深谈。星子日子过得算是舒适,除了教子扬武功外,并无其他杂事,按时三餐,晚间也常被子扬拉着,秉烛论武。直到夜深人静,便在子扬卧室的外间歇息。名为守夜,子扬倒很少使唤他。箫尺未来打扰二人,期间只是派宫人送了一次药来。

    匆匆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这日,天气甚好,秋高气爽,微凉的西风拂过树梢,留下片片枯黄的树叶在风中舞蹈。午后,子扬照例与星子在后院中练武。子扬甚是专注,星子亦颇有耐心地详加指导。不知不觉已到了晚膳时分,子扬仍意犹未尽。星子忽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抬头,那高大的身影已站在了后院镂花月门前。

    箫尺拊掌含笑:“你们继续,我就在旁边看看。”子扬对箫尺向来是爱答不理的,见他来了,瞄了一眼,也懒得多问,仍是拉着星子练剑。箫尺便在一旁微笑旁观。见星子只持三尺树枝与子扬拆解,一招一式,却是精妙难言。箫尺本亦是习武多年,一时看得痴了,竟是心痒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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