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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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内容与之前有重复,慎买!

    林以墨安静地看着她,面上有一种沉积许久的疑问终于得到证实的恍然表情,虽然不发一言,但是乌黑的眼睛里已经写着“你继续”三个字。

    笑笑迟疑一会终于慢慢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如果说出来在你一定会认为我是失心疯了,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很荒唐,可是那个人,真的不是绑架犯……起码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绑架犯。”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那屋子的格局有些像她当年住的地方,昏暗的灯光暧昧不明地照在墙上,南方特有的春季潮湿让那里沾了黄绿色的霉印子,可能因为担心外面的阴雨打湿被单,所以窗户关得紧紧的,愈发让这狭小的空间阴郁暗沉。

    笑笑觉得头部一阵隐隐作痛,脑子里像给人塞了桶浆糊有些懵懵的,试着动动身子竟发觉自己的手脚都被一条纤维绳绑住,嘴上也不知被贴了什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停车场的一幕瞬间浮现在眼前……啊,难道是被绑架了?!她开始拼命挣扎,却发现这举动徒劳得很,一着急忍不住呜呜地低声叫起来。

    突然有把沙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你……醒了?”那个人坐在黑暗的阴影里,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这么猛然一出声,吓得笑笑手臂上的汗毛嗖一下竖了起来,如果不是发不出声音,她一定会放声尖叫。

    那人先是瑟缩了一下,然后像是鼓足勇气慢慢走到她跟前,他个子很高,晃来晃去的灯泡几乎要触到头顶,笑笑就着灯光看到一张憔悴的男人的脸。

    她第一反应是把眼睛紧紧闭起来,没有哪个绑匪愿意被人看到他的脸,说不准就会杀人灭口。但是那道遮着光线的黑影久久也不离去,过了半晌,她终于听到他嗫嚅着用小心翼翼地口吻说:“对……对不起。”

    对不起?绑匪跟她讲对不起?笑笑摸不着头脑,终于缓缓张开眼睛,认真看着面前这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那人低着头,敞开的衣服领子磨得已经发了线,一幅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喝多了,等我清醒过来……就已经把你……”

    这个姓谢的男子,并不是如林以墨和警察局的人想象中危险的黑社会成员,他只是个很普通的出租车代班司机,有个十二岁的女儿叫谢长华,在念初中一年级——那个女孩,患很严重的心脏病。绑架笑笑的这天晚上,医院明确告诉他,如果再不做心脏移植手术,谢长华的生命不会超过半个月。

    手术费二十万,加上后期的维持费用至少需要三十万。可是,哪里有那么多钱呢?车不是自己的,房子是租的,以前的一点积蓄早已全部花在了女儿的看病上面。他从医院出来去小卖部买了两瓶二锅头仰头猛灌下去,冰冷的雨淋在身上,冷得他打摆子似的直哆嗦,心里却像有一把烈火在燃烧,滚烫无比,世界虽然这么大,脚下的路对他来说却处处都是绝境。他很想去陪陪女儿,但是又不敢踏入病房一步,女儿那张绝望却又平静懂事的脸,几乎能要了他的命。

    这时候停车场里传来车开电子锁的声音,滴答!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把头抬了起来,眼里掠过一丝火苗,开这么名贵车的人,一定有钱!

    “我喝多了,只想要钱……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小姐。”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嘴唇一直抖:“我放了你,你不要报警好不好?”

    笑笑呜呜咽咽的从嘴里发出声音,死命点头。

    看笑笑似乎很合作,他又迟疑了一会,慢慢伸手过来想去解她腕上的绳子,猛然又把手缩回来:“不行!你会报警,一定会报警,你看到了我的脸……你知道我是谁!”

    笑笑连忙把头一阵猛摇,头都晕了起来。那男人望了她半晌,顺着床边滑到地上,低声说:“我现在不能放你,长华……她快死拉,她妈妈跟我离了婚,早不见影子了,我得照顾她,我不能被抓起来。”

    他无视笑笑的挣扎,自言自语道:“等她做完手术,再放你……她病好了,我就去自首好不好?”

    他们两就这么一直僵持着到第二天上午,那男子似乎倦极了,竟然靠着床边打了个盹,笑笑看着他没了动静,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蹭着往床边移。一不小心动作稍微大了点,脚踝碰到床栏,那男子倏地跳起来,一把恶狠狠地掐住她的喉咙:“你想干什么?”

    笑笑胆子还算大,但是看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心中一阵惧怕,忍了又忍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那男子见她落泪,扼住她的手慢慢松了:“你别哭……我……我……实在是……”似乎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突然毫无预警的跌坐在床头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他的神智似乎清醒了一些,眼睛也由头先的混浊变得清亮了几分,犹豫着对笑笑说到:“你会不会很难受,我把胶布拿下来,但是你不要出声。”

    看着笑笑合作的点头,他终于伸手把她嘴上的胶布扯了下来。

    刷一声响,笑笑只觉得唇边一阵剧痛,她来不及呼痛,马上说:“放我走,我给你钱,把我的包拿给我!”

    “你肯给我钱?”他面上先是露出一阵不可置信的狂喜神色,继而又显得迷茫:“什么包?”

    “就是我刚刚提的那个!”

    “没看到。”

    笑笑怔了怔,马上又道:“没关系,你先放了我,我待会给你送过来。”

    他看着她急切渴望自由的眼神,不知怎的忽然就发怒了,一把扑上来:“你骗我!你一出去就会报警把我抓起来!”

    “我不会!”笑笑吓得把头一闪,但是又想到还呆在医院的林以墨现在已经不知吓成什么样,哇一声就哭了:“真的不会!你让我回去,我男朋友也在生病,他找不着我会急死的。你女儿看不到你,会着急……他也是啊……”

    那人似乎被触动到什么,神色缓和下去,不再说话,一把把她的嘴巴又拍上胶布,两人继续僵持了下去。

    到了下午,他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像下定了决心,义无反顾地说:“我给你打个电话,一分钟!你让你家里送钱来!”

    “好!”

    笑笑对林以墨对叙述的声音慢慢低落下去:“就是这样……我来不及说什么,又怕吓到你,只能含糊地说我没事,然后嘱咐你不要报警……可是我知道,如果给了他钱,他一定会放我的。是我不好,我早该想到你疑心那么重,越是简单的事情越会往复杂的方面想,你的心思本来就比常人要多拐几道弯,是我害了他,他罪不该死……他只是个一心想救女儿的可怜父亲而已。”

    林以墨看了她半晌,忽然无聊地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阖上眼睛,显然这个故事已经勾不起他的任何兴趣。

    笑笑顿了顿,突然咬了咬牙,摇摇他的手:“小墨,我……我有个想法……”

    他睁开眼睛,偏着头望她一会,然后伸手将面上的氧气罩拉了下来:“我拒绝!”

    “你听我讲完啊!”笑笑几乎要叫起来。

    林以墨不再理她,把头侧过一边,闭上了眼睛。

    笑笑沮丧地在旁边坐了一会,想要再伸手攘他,又有些不敢,只好讪讪起身离开。她走到外面迎面碰上cindy,迟疑一会走过去:“cindy,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的包不见了,信用卡和证件都在里面。”

    cindy转身去掏钱包:“多少?”

    “三十……万。”

    cindy一怔:“三十万?为什么不问chihrs要?”

    “那个……我保证把证件补齐办好银行手续就还给你,现在我急用!你先借我好不好?”

    cindy看了看她,犹豫一会,又把准备拿钱的手放下来:“我看……还是跟chirs商量一下比较好。”

    笑笑垂头丧气地望着她,终于什么都不再说,转身离开。

    她脚下不听使唤,去了住院部的心内科,问了护士以后终于找到那个叫谢长华的女孩病房。谢长华住的是八人间的大病房,人来人往,嘈杂不断,那个小姑娘远远地躺在角落里,苍白孱弱。还没看到病床前面贴的名字,笑笑就一眼认出她,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叫什么名字,但是谢长华三个字却像烙红了的铁块熨在心上。

    她想起昨天打了电话以后,那人一下有精神了,眉梢眼角处显得喜气洋洋,还生怕她不相信,从柜子里翻出照片薄指给她看:“你看你看,这就是我女儿。她命不好啊,这么小就得了这个病……”然后又笑:“不过她碰了贵人,现在有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下来,她从没见过男人这样哭,从没见过谁的心会这么痛。

    谢长华谢长华谢长华……满耳满脑都是她的名字,她快死了,她爸爸已经死了……

    身边有两个护士从她身边经过,低语:“二十三床的病人怎么办?她爸爸是绑架犯,已经被警察击毙了,可是别的亲属又不肯过来。”

    “小姑娘怪可怜的……”

    “就是,病得这么重也不哭不闹,怕她爸爸没钱,老是吵着要回家。”

    “今天主任说日子可能已经不多了,再不续费就只能停药了。”

    “唉。”

    笑笑的眼睛一阵酸胀,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回忆自己在那间狭小阴暗的房子里对那个男人发誓:“我一定会救她,你相信我,只要放了我,我一定救她!”她晕头涨脑地离开病房,坐到医院的花坛里发了半天的呆,那个人已经死了,她的承诺还需要兑现么?小女孩安静惨白的脸像强迫放映的录像带一样不断在面前重复,刺激得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心腔,一条命呢,这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只要她肯施以援手,她就会活过来。

    过了半晌,她腾地站了起来:“我要救她,一定!”

    笑笑一直在林以墨病房外面挨到晚上,等他睡醒了才磨磨蹭蹭进去,他旁边的桌子上摆了个空碗,估计吃了点东西,精神好了许多,氧气罩也拿了下来,正靠着床头翻一本书,看到她进来笑了笑:“去哪了?这本书很有意思,你来念给我听。”

    笑笑蹭着墙角走过去,瞟一眼那薄薄的绿色封面:“《小王子》?童话?”

    “嗯,大人看的童话。”

    笑笑这时哪还有心思看童话书,她不敢抬头,一鼓作气说到:“我们救那个女孩好不好?”

    林以墨啪一声把书合上,眼里头先的笑意消失无踪:“我说了我拒绝!”

    笑笑看着他冰冷的表情,血一下冲到脸上,她冲他嚷道:“才三十万而已!可以救一条命的你知道不知道?”

    “三十万……而已?我为什么要救她?”

    “我答应了他……而且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

    “那是权宜之计,可以完全忽略!他的死活关我们什么事?直接导致这件事情的原因是他非法禁锢,俗称绑架,这已经是非常重的罪!你脑子是不是糊涂了,聂笑笑!去跟一个绑架犯兑现承诺?”

    笑笑发了一阵呆,她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可是自己良心的这关该怎么过?

    她低着头,细声说道:“这钱我自己出,你当暂时借给我……小墨,我们也稍微想想别人好么?你知不知道那孩子睡的位置,只有你这间病房的十六分之一大,心脏病最忌讳吵,一有声音,我就看她在发抖……”

    林以墨蹙着眉头看她,眼中满是厌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我享受的一切,是我自己赚回来的,如果别人想和我一样,就应该付出跟我一样的心血!难道因为我的病房比别人大,就应该去施舍给他们么?难道因为我有钱,就该被别人要挟么?难道因为我开宾利,就该被绑架么?你口中那个因为你的错误而死的男人,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种境地,是什么导致他不能救自己的女儿而要去犯法?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的无能!面对困境只会喝酒、绑架、愤懑的男人,活着干什么?如果他现在还能够站在我面前,我会冷冷地告诉他,他就该去死!这种人只会对别人羡慕嫉妒仇恨,从不问问自己做过什么,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贫困不是自己造成的,一切都是别人的错,统统赖在别人身上。”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顿时精疲力竭,却还要坚持说完:“你为什么还要去帮他?那些不相关的人在你眼里总是这么重要!”

    笑笑张口结舌看着他,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像一朵朵凄艳欲绝的花:“我从来都说不过你,你永远都有道理。我没想过要扮伟大做圣母玛丽亚,我只是不想和你一样晚上睡觉做噩梦。”

    她静默一会,继续说道:“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本事,你爱的这个我,也根本就是你嘴里那样无能的人。可是,如果有一天,你躺在医院里,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的话,我也会去你最不齿的事!因为,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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