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皇后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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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有喜

    丽太后的失踪,跟她的回宫一样叫人摸不着头脑。

    总之, 阿福公公笃定丢了的丽妃娘娘, 就在他四处找寻的时候,居然悄没声息的又回了西华宫。

    既丽太后不言不语, 阿福公公自然不好再追究此事。

    当然,太后失踪一事, 也就在西华宫中闹了一番,然后就悄悄压下了。

    且说阴山王杜猛,甫一听说皇上要削他的藩, 自然也是早有准备, 立刻便揭竿而起, 与王世子杜虢一起造反了。

    好在裴嘉宪早有准备, 派了柱国卢纪国出马,于是雁门关再度起战。不过这一回, 卢纪国和陈千里是有备而战,再兼阴山王虽说座下有骁猛之将, 到底只是一个藩王, 不比辽国难对付, 而大康将士们才战胜了辽国,此时热血尚在,一路高歌猛进,不出三月的功夫, 吏属于阴山王府的地盘,就给悉数收回了。

    且说后宫之中。

    因是双胎, 罗九宁这一回肚子大的格外早,整个南宫上下也是严阵以待,生怕皇后娘娘万一有个闪失,几个贴身侍婢更是每日不离左右的伴着。

    此时隆冬,而今年雪又特别的多,南宫那琉璃雕成凤凰于飞的走脊上,一层又一层的,雪几乎就没有化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娘娘,听说陈将军和卢将军得胜还朝了,咱们皇上今日要亲自策马出宫,去迎接两位将军,柳公公那里传了令来,让咱们大皇子也一起陪同着去了。”苏秀说着,撩了帘子进来,两只细手给冻成了青色。

    “哦,果真?”罗九宁与王伴月听了,也是笑了起来:“那就给壮壮打扮打扮,穿暖和些,让跟着他爹一起去。”

    苏秀应了一声,自去找在外头顽的大皇子裴禹了。

    罗九宁正坐在软褥上,听王伴月说太皇太后的事儿。

    太皇太后自打没了杜若宁,又叫裴嘉宪给断了麻贲,每日不停的哭闹,咒骂裴嘉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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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她本身身体也不行了,折腾了好一阵子,如今也就只剩下等死了。

    求来求去无用,太皇太后知道罗九宁是个心善的,就求到她这儿来了。

    “不过是些麻贲,要说年青人成了瘾不该,太皇太后都那么老的人了,为何不给她?你到宗正寺,告诉顾泽海,就说是皇后的命令,让他找些麻贲进来给太皇太后用。”

    王伴月道:“万一皇上知道了呢,只怕要生气。”

    罗九宁笑道:“皇上发了怒我顶着,无碍的,你快去吧。”

    王伴月领命,往顾泽海那儿找麻贲去了。罗九宁披上貂裘,出了暖融融的大殿,见廊庑下一株绿萼似开未开,倒是杂枝生了不少,便问阿青要来花剪,亲自修剪了起来。

    这绿萼,还是裴嘉宪着人从洛阳特地运过来的。

    好大一株,因为太大,原本的花盆里装不下它,裴嘉宪又特地派人到它的原产地,淮南去挖了新土来,另换了一只大花盆来栽它。

    三个月前,那时候阴山与朝廷还未开战,裴嘉宪信誓耽耽,言自己此生再不纳其余的妃嫔,为表自己的虔心,甚至连所有贵女之中资质最殊艳的那位陈芷姑娘,都当着罗九宁的面,许诺给了陈千里。

    然后,为了方便赐婚,便将她送到了丽太后身边,如今由丽太后悉心教导着。

    对于裴嘉宪所谓的虔心,罗九宁表面上信了个真,但其实心里头其实是不信的。

    所以,当时她装作无比的感动,但私底下也不过一笑置之。

    前些日子,那陈芷也总到南宫来给罗九宁请安。

    以罗九宁这些日子相处后的忖度来看,陈芷那小姑娘也有点儿小小的虚荣心,但也嘴巧,格外的会侍奉人。人无完人,罗九宁因为徐夫人当初于自己的恩德,一直都是真心真意的待着这陈芷姑娘的。

    当然了,闲来总把她唤到自己身边来,教导她一些为人处事上的事儿,也是想要教她消了那点小小的虚荣心,不要总想着要作皇上的妃嫔,要为家族争光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放下那些妄念,专心专意的,把自己活开心,为自己而活。

    身为女子,世间最难得,不就是一个为自己而活吗?

    陈芷不论心里面有没有听进去罗九宁的话儿,至少表面上是一直很乖巧的在听的。

    唯独一点,就是她和丽太后两个似乎一直都看不对眼儿。几乎每一天,陈芷都要哭着求一次,说丽太后厌恶自己,不喜自己,求罗九宁能把她养在南宫,让她在南宫里亲自侍奉。

    罗九宁看陈芷跟丽太后大约真是八字不合,于是少不得又去求丽太后,看她能否把陈芷放回南宫来。

    岂知丽太后近来脾气愈发的大了。

    原本她是逮谁就发脾气,但只要见了罗九宁这个儿媳妇,还是乐乐呵呵,愿意与她多聊几句的。

    谁知如今她就跟吃了□□似的,连罗九宁的面子也不给,那陈芷,她还就放在西华宫中,不允许出来了还。

    罗九宁早知丽妃的脾气,也知道她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如沐春风,要真厌恶起谁来,早晚得给折腾掉一层皮去,所以,近来一直都格外担心那陈芷姑娘呢。

    “娘娘,陈芷姑娘遣倩儿姑娘送了信来,说丽妃娘娘这一两日身子不大好,今儿还晕倒了,她感觉像是极严重的病症,却是勒令西华宫众人,不准请御医,也不准人近身,如今只是躲在床榻上哭呢,她请您过去瞧瞧,看丽太后是否有了什么大症候。”

    “要真的晕过去,那确实是大症候,走,咱们一起去瞧瞧去。”说着,罗九宁进了暖阁,叫阿青替自己穿上一直拿银熏炉偎着的鹿皮小暖靴,便往西华宫去了。

    “哀家都说了,滚,离哀家远远儿的,谁都不准过来。”甫一进西华宫,罗九宁便听见丽太后的骂声,穿过寝殿,绕过间厅,再绕过一扇扇屏风,一直传到了大殿外,可见她声音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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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腔调里,全是掩不住的气急败坏。

    宫人们搭起暖帐,撤了银熏炉,躬腰迎着皇后娘娘进殿,谁知罗九宁脚尖才探到寝殿门上,哐啷啷的,里面直接滚出一只汤盅来:“哀家说了不喝汤,又端这东西来作甚?”

    “母后,是我呀,阿宁来看你了。”罗九宁于是连忙便应了一句。

    丽太后一听阿宁二字,顿时便不说话了。

    罗九宁示意左右的宫人全都退了出去,独自一人进了寝殿,便见丽妃只穿着牙白面的丝质寝衣,衽口樱草细细,一截纤腰楚楚,伏在几只大迎枕上,长发披散了满身,果然是个正在哭的样子。

    “母后,您好端端儿的,怎么就哭上了呢?”罗九宁笑着就坐到了床沿上,递了只帕子过去:“要心情不顺遂,我把壮壮送来来,叫他伴着您?”

    前阵子,壮壮总爱骂人,见了谁都喊坏,稍有不如意就大喊大叫,裴嘉宪认为是丽太后惯坏了他,于是将他给接到南宫去了。罗九宁以为,丽太后是因此而不高兴的。

    丽太后似乎瘦了很多,面儿黄黄的,也是焉哒哒的,回过头来怔怔儿看着罗九宁,看了半晌,忽而才发现似的,手抚了上来:“阿宁这胎身,有六个月了吧?”

    “是呢,腹中孩子夜里总是闹腾,叫我没有一夜能好睡。”

    “真好。”丽太后似乎有几分羡慕,又有几分的伤感,抿了抿感,又深深叹了口气,伏回了引枕上。

    罗九宁是郎中,最会的自然是望闻听切,所以,她道:“母后若是有甚不舒服的不想找御医,不如伸出手来,我替您诊上一诊?”

    说着,她就去握丽太后的手。

    丽太后见她握着自己的手,两指搭在手腕上,还有几分不可置信:“阿宁也会诊脉?”

    罗九宁笑道:“您忘了,我本就是医家女。”

    丽太后顿时仿如给蛇咬了一口一般,立刻就收回了自己的手,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哀家这里甚事都没有,或者睡上一觉就好了呢?”

    罗九宁虽说只是切了一把,但也叫丽太后那怪异的脉息给吓了一跳。

    回到南宫,唤来西华宫的太监大总管阿福公公,再把御医署给丽太后诊平安脉的王太医唤了来,两厢问了一问,罗九宁基本上就可以断定,她诊到的丽太后的脉息,是个什么了。

    今日,功臣们得胜还朝,裴嘉宪亲自出城相迎,入宫之后还多喝了几杯,回南宫的时候自然就晚了。

    裴禹跟着爹爹骑了一回马,又跟着爹爹到了大堂上,仰着脖子看那些武将们吹牛吃酒,见向来斯文的爹爹谈到酣畅处,竟也拍手顿足,哈哈大笑,很是新鲜,一直闹着不肯回南宫,这不,他一直听陈千里吹牛,吹到实在挨不住就睡着在了爹爹的怀里。

    见儿子缩在他爹的怀里,睡的格外憨沉,罗九宁从书中抬起头来,双眸中便含着些嗔怨:“皇上总说禹儿是男子,不该娇惯,可您未免带的也太粗了些,外头大雪纷纷的,身边又不是没人,您该早把孩子送回来,让他回南宫睡觉的。此时风雪,他于梦中吸一腔的冷气,明儿只怕就该要咳嗽了。”

    裴嘉宪披着通体墨绿色的雀金裘,笑着转过身来,壮壮整个的身体,全埋在那雀金裘之中,小家伙跟只小壁虎一般,软软的趴在爹爹身上。

    “都这般的晚了,你缘何还不睡,可是在等朕?”裴嘉宪说着,亲手将儿子放到床榻上,替他掖盖好了被子,便走了过来。

    灯下,他浓眉笑的弯弯的,见罗九宁一脸的不高兴,连忙道:“就在方才,朕已经口头下了谕,明儿一早宗正寺便发成谕,将陈芷姑娘嫁予千里,封千里四等膘骑将军,罗九宁,你要再为此事不高兴,朕便要觉得,你是个醋坛子。”

    因为裴禹太过可爱,裴嘉宪如今满心期待罗九宁腹中的这两个能早点出来。

    为此,几乎算是百依百顺,千依百顺,当然了,他立志要表自己的虔心,如今将陈芷当成个假想敌,仿佛只有陈芷嫁出宫去,才能一表自己身心的清白一般。

    “我何曾为了这些事而吃过醋?”罗九宁欲言又止的合上了书,一手支着下颌,扬起头来,珠圆玉润仿似玉盘的脸上,米似的细牙咬着红唇,心说这可为难死我了,说还是不说呢。

    徜若皇帝知道他那亲娘怀了身孕,会暴跳如雷,还是会像她梦里看到的那样,直接将丽太后冷宫囚禁,直到她死?

    说,还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