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烫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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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折子 是她!是她!

    沈眉山在小木屋里呆到快上课的时候才离开。

    温酒很早就走了,可能是为了缓解他们对视之后的蜜汁尴尬。

    沈眉山一想到这里,她把脸埋进了手心里,实在是太尴尬了!她从来没有这样和一个男生深情凝望超过三十秒!要不是温酒轻咳着撇开眼,他两能望到什么时候啊啊啊!

    沈眉山羞着脸,都没脸回教室了。

    她低着头从后门进去,没敢抬头看温酒,只是在坐回自己位置的时候用余光瞥到他正拿着手机跟谁聊着天。

    沈眉山坐回位置上,她和温酒之间的距离不大,微微把背往后靠一靠就能倚在温酒的桌子上。她能听到温酒时而发出的笑声。

    聊天都能笑得这么的开心,是他的那个小甜甜吧,沈眉山心想。

    魏文君的这个猎物可有点难攻下啊。

    温酒早就已经把今天中午的事情给忘了,他不是那种情感细腻的女生,他对沈眉山也没有想法,所以不会斟酌那一幕究竟有多暧昧。而只有沈眉山,傻傻的,把对自己认为的所有美好的回忆都珍藏了起来。

    一中的课程排的很密集,上午四堂课,下午四堂课。结束了下午的课程后,所有人都饥肠辘辘的,在老师下达了放学的号令后,所有人毫不犹豫的丢了笔,拔腿冲出班级的大门。

    温酒坐在位置上撑着胳膊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去找奶吃的崽子们,心中颇有感慨。而他发现,除了自己,还有人也不急不慢呢。

    沈眉山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桌面。

    高中的书很多,桌肚子里都塞不下,所以学生索性把所有的书都堆在了桌面上,用书立固定好防止它们散落。一来省了空间,二来可以给自己制造点个人空间,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做点什么。

    沈眉山正一本一本的把每一门课的练习本和课本整理到一块,然后把一些小垃圾用一个塑料袋装起来。

    温酒觉得自己真不是一般的无聊,他居然就这样全程看完了沈眉山收拾书桌的过程。等沈眉山背起书包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教室里就省他们两了。

    “哎,你背书包干什么?晚上还要来晚自习的。”

    沈眉山愣了一下看向温酒,才发现他还没走。

    “我是艺术生,一三五不上自习的。”

    “哇!”温酒把长腿一伸,羡慕的叹了一声,“这么好的吗!我也不想上,太无聊了,要是连你都走了,那我更无聊了。”

    沈眉山瞪了一下眼睛,就见温酒笑得讨好。

    “咱们学校晚自习查的严吗?”

    假的,骗子。

    “整个年级二十二个班,只有一个老师值班。而且普通班和快班的楼号中间还隔了一个高三部,你觉得严吗?”沈眉山撇了撇嘴角。学校美名其曰要让他们这些快班的孩子感受感受高三的氛围,把高一高二的快班和高三放到了一个楼区去,也是怕普通班的孩子影响了他们。

    “哎,你是不是不怕我了啊!”温酒笑说。

    看看看,又是这个笑!一双桃花眼都快汪出水来了,真的是勾人!

    沈眉山撇开脸,“我为什么要怕你。”

    “啧。”温酒站了起来,在身高上的优势让他又重新在沈眉山面前有了点气势。“昨天跟我说话的时候那声音可真小啊,今儿个中午还没回味过来,就觉得你哪里不一样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你对我说话声音都大了不止十个分贝了。”温酒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小姑娘胆这么小在我面前到胆儿大了啊!”

    沈眉山侧了侧身子躲开了温酒的第二次戳脑袋。

    “我没!”

    “哈哈哈,哥哥不逗你了。你回去吧,有事找哥哈!以后哥罩着你!”

    温酒插着裤兜支棱着自己的两条大长腿离开了班级,留下沈眉山一个人回味温酒的那句话。

    有事找哥哈!以后哥罩着你!

    以后,她有人罩着了吗?

    沈眉山在街边的一家面店吃了碗阳春面便去了大辉堂,今天晚上大辉堂有场戏,她爸托人让她去唱了个旦角。

    沈眉山现在无所谓在哪唱戏了,她只要有戏唱就好了。

    从小到大,她爸带着她跑的戏班子真的太多了。乡下里有老人逝了都会请人搭戏棚子唱戏,沈眉山小时候寒暑假几乎都跟着戏班子跑了。多年下来,她台风磨得很稳当,但这戏的功底吧,有点难说,反正不正宗,什么派都沾点边,但什么派也不算。

    她爸是梅兰芳的戏迷,所以毕生都在钻研梅派,而教她的自然也是梅派。可沈眉山并不喜欢拘泥于这一个派别,倒不是她不喜欢梅派,而是她想像于魁智老师那样,综合各大派别,然后形成自己的特色。

    沈眉山进了后台后向各位前辈道了声好,然后开始抹脸。等她戴好头面【注】,看着镜中的自己,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腰板挺得笔直,神采奕奕,一双大眼里灵气四溢,一看就讨喜。

    “哎,我们小山这精神劲不错啊!”

    沈眉山肩头一沉,一双厚实的大手覆上了她的肩头。沈眉山在镜中的眼神立马一个飞刀斜了过去。

    “还请驸马爷自重!”

    那人哈哈哈大笑。

    “小山你这入戏太快了点吧,咱这还没开戏呢!”

    沈眉山立马笑了,她走到衣架前拿了衣服开始套。

    “这不是提前熟悉下嘛!万一等会我怯场了那多尴尬呀!”

    “哟!咱小山害怕场子大啊!你也就唬唬那些新来的,我跟你跑了多少场子了我还不知道你啊!”

    “廖大哥太看得起我了。”廖仲智是沈眉山跑到第一个戏班子的班长,沈眉山认识他的时候才七岁,现在一晃都十年了,也没想到廖仲智在经历了十年的漂泊后会选择回家,守着自己的戏在这里唱。

    还好这些年政/府格外的看中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在这方面下的功夫很多,廖仲智的戏班子现在归他们当地的政/府管,也算得上半个体制内了,拿着正经工资的那种。

    戏班子的资金还不错,廖仲智戏班子人手不够的时候还会请像沈眉山这些散人来充个数。

    “哈哈!现在谁也不敢小瞧你!咱这二黄子以后都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廖仲智拍了拍沈眉山的肩,“等会儿就上场了,我的公主啊,你的娃别忘了捎上啊!”

    “可去你的!”沈眉山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笑着摇摇头。

    廖仲智这个老男人唱了一辈子的戏,对戏也是如痴如狂,和她的爸完全不一样……

    为老不尊的廖仲智四十多岁了身材保养的很好,穿上戏服板正儒雅,厚重的妆面让他看上去精神抖擞,像个小伙子似的。

    沈眉山今晚唱的是《四郎探母》中的一折,叫《坐宫》。想想自己等会得给那个老男人演老婆,沈眉山打了个冷战缩了缩脖子。

    温酒翘了晚自习,自己十分心安理得的在大街上晃了半天,如果后面再跟两个小弟,那就是巡街大哥他本人了。

    温酒在街上逛了一圈不知道晚饭吃什么好,他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最终选择了街尾的一家牛肉饼。

    龙河这个小地方他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现在要么回自己的小出租屋,要么在大街上游荡。

    ……

    温酒为自己此时的境遇感到无比的无奈。

    他叹了口气,然后往大辉堂的方向走去,反正都是要消磨时间的,那还不如找个能坐的,还不要钱的地方好(……)。

    温酒没想到今晚居然能撞上一场戏,还是《四郎探母?坐宫》,这折子戏他很喜欢听,平日里耳机单曲循环个百遍很正常。

    温酒找了个中间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现在还挺早,来听戏的人不多,不过过了饭点,人就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了。他看了看四周,龙河这里爱听戏的人还挺多。不多大部分都是老伴一块,手上还拿着蒲扇,或者是一大家子,温酒觉得这很大可能是散步散过来的。

    温酒坐了一会儿,就到了开场,先是场面【注】走了一遭,然后就想起了旁白,解释这段戏的起因。

    温酒撑着胳膊支着下巴看台上人员入定,无精打采——他没指望这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好戏听。

    “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载到今日才吐真言。原来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他思家乡想骨肉不得团圆。我这里走向前再把礼见……”

    铁镜公主一开嗓,温酒立马眼前一亮。

    这嗓音,这声线在文武场的映衬下,更是清悦明耳。温酒不大记得唱那首《女提解》的人的音色了,但现在一听,他立马就能确认,是她!就是她!

    温酒立马坐正了身子看着台上的人,远距离的关系,他只能见到那人身材娇小,脸上的粉墨画。她手上抱着“娃娃”,捏着手绢,脚上踩着清朝花盆底鞋,婀娜多姿。

    温酒直直的盯着台上,听她唱:“尊一声驸马爷细听咱言。早晚间休怪我言语怠慢,不知者不怪罪你的海量放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