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孙笑之文文弱弱的样子，跑得倒是很快，三转两转就几乎看不清他的人影了。

    “追！”徐文乐大喝一声。

    我却是早已经冲了出去，现在起码我的身份还没暴露，不管怎样，都要在彭海他们之前追到孙笑之。

    彭海还要开枪，却被徐文乐拉住了。

    “别打了，没看见我的人在下面？”徐文乐沉着脸。

    “你的人？”彭海冷笑：“你的人都是条子吧？”

    徐文乐心情也很不好，虽说手下有卧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像这样委以重任的情况还真不多见。

    要不是这次被发现了，留着回去，还不一定会出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徐文乐就狠狠瞪了一眼老能，不知道他怎么把的关。

    老能脸上也有些烧得慌，说不出话来。有大学文凭的人，他们这一圈，就只有孙笑之一个人，徐文乐又催得这么紧，没怎么想就把孙笑之拉了过来。

    想到这里，老能又觉得有些无奈。

    越往下，树林越密，山坡越陡。快四十五度的坡度，刹不住车的后果就是撞树。

    孙笑之真的能逃掉吗？他是不是太大意了？

    就算能逃得了这一时，可毕竟这里又不是z市，他能跑到哪里去呢？等到彭海叫人搜山，他逃跑的身手再怎么敏捷，也总是要被抓的吧？

    还是说请求警方支援？

    我一边想着一边向下追着，脚下厚厚的树叶被带起一阵哗哗声。葛天似乎不太擅长跑这种山路，我稍微回头一看，葛天正笨拙地一跳一跳的，时不时扶一下树。

    一抹红色在我眼前闪过，一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跑了两步才意识到那是什么——血。

    再往前走，地上的血越来越多，也逐渐变得密集起来。

    我心里一沉，看样子孙笑之还是被打中了。

    我脚下步伐变得凌乱起来，左踢一脚右踢一脚，企图将血迹掩盖起来。

    只是这样一来，我的速度又慢了不少。

    再向下，坡度稍微缓，林间出现一条小路，仅容一人通行的那种。孙笑之已经没影了，但是地上的血迹却暴露了他的去向。

    我刚想顺着血迹追下去，可想了想，总觉得不太对。四下观察了一下，看到小路右侧树林地上的树叶似乎像是有人走动过的样子。

    我犹豫了一下，越过小路，继续向着树林追过去。

    还没走几步，就是一个有一米多高的断层。跳下去之后才发现背后竟然是个野外的土地庙，还供奉着水果。只是水果早已不新鲜，看样子是一周前放这的。

    正要再追下去，身后突然有人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往里拽。

    我吓了一跳，正要防抗，忽的想起者应该是孙笑之，也就任由着他拽着我。

    原来土地庙里别有“洞天”——其实也就是在土地像背后还有个一米见方的空间而已。

    光线很暗，但我还是看清了这人正是孙笑之。

    “你没事吧？你的伤——”我看见孙笑之左手捂着脖子，上面全是血，十分吓人，肩膀也被染红了不少。

    孙笑之有气无力的：“手机拿出来，快点！”

    我连忙将手机递给他。

    孙笑之接过手机，打开记事本，开始往上面输入一串串的数字。

    我注意到他用来输入数字的右手十分干净，一点血迹都没有沾上。

    “快点背下来！”孙笑之把手机给我，表情很严肃。

    又是十七个数，只不过比我之前背的数复杂许多：“352、948、556、2275……”

    毫无规律可言。

    我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孙笑之这样像是在托孤一样。

    读了两遍，我实在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样啊？先跑出去找个医生看看？”

    其实我心里也知道，别说找医生了，就是跑出这座山都有点难。

    “我不行了。”孙笑之一开口就让我脑子一懵：“有颗子弹应该是擦到了动脉，跑的时候把伤口弄大了，现在止不住了。”

    他惨笑了一下，说道：“你快点背吧，一会他们追上来就完了。”

    我看着他，总觉得他像是在开玩笑，又见他说得这么认真，鼻子不由一堵。

    “352、948、556……”我小声念着。

    “背下来了吗？”过了一会，孙笑之问我。

    “背下来了。”我点头。

    “你伸手。”

    我向孙笑之伸出手，手掌摊开。

    孙笑之右手悬在我的手心上面，开始抠起指甲来。一丝丝粉末落了下来。

    “多亏我还有准备。”孙笑之笑着，颇有些自豪。

    我忍住眼泪，知道这是孙笑之仅存下来的一点毒品。我小心翼翼收集起来，一样是藏在了指甲缝里。

    我看向孙笑之，欲言又止。总觉得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不行了”，实在是有些不真实，感觉他还有救一样。

    “你……”我刚想说着什么，孙笑之却让我把那串数字删了。

    我低头删了记事本，听到孙笑之问我：“删完了吗？”

    “删完……”一个“了”字还没出口，就觉得腹部一股大力传来，我竟是被孙笑之一脚踢了出来，连带着连土地像都带倒了。

    我正疑惑他这是要做什么，忽听到孙笑之大吼起来。

    像是野兽一样，肆无忌惮地吼着，声音中透着几分末路的悲凉。

    我的眼泪突然关不住了，一下子掉了下来。

    他这是要把后面追的葛天引过来，好给我“立功”的机会。

    我张张嘴，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吼了起来。是在难过，是在恨，是在送行。

    孙笑之从土地庙里走了出来，站起身，仍是在吼着。他放开了捂着脖子的手，我看见他脖子上的伤口汨汨流着鲜血，像是小泉水一样，这下不止是肩膀，就连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

    不到一分钟，他就站不住了，晃了两晃，要倒下去，我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让他倒伏在我怀中。

    他的声音哑了下去，嘴唇轻颤，像是在念着什么。

    我附耳过去，听到他在念着一个名字：“韩佳颖……”

    念了两次，他就没再念了。我直起身看去，孙笑之已经不行了，只有极其微弱的呼吸了。

    头顶上传来了脚步声，我连忙把眼泪一抹，说了句对不起，将孙笑之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等着葛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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