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九月初的临海，白天秋老虎肆虐，炎热犹如盛夏，傍晚却很凉快，有种秋高气爽的惬意。
陈言带手机出门，假装对着蓝牙耳机讲电话，实际却在跟时奕聊天：“宝贝，你感受到什么了？”
时奕凝神听了听。
在手机里的体验与在路由器里不同，或许是他要依赖手机本身的磁场，因此信号比较弱，听到的外界声音寥寥无几，近乎于无。
就连陈言的说话声都小了一些，像是隔了一段距离，听不太真切。
这与时奕的设想恰好相反。
他本以为手机会放大信号，他能听到路人的说话声、大自然的风声，甚至是叶子飘落声。
结果……
时奕很失望：“除了没意思，什么都感受不到。”
陈言闻言轻笑：“是你要求出来透气的。”
时奕无法反驳，拖长调子应下：“是是是。”
被困在黑暗虚无的网络里，不知道自己死活，他真想大吼一声谁能比我惨。
但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因此不会听天由命。
他要收集每一条有用信息，搞清楚状况。
想到这里，时奕套路陈言：“跟我说说你住的这个小区怎么样吧？”
“可以，”陈言难得在这个时间下班，更不用说出门散步。
微凉的晚风和漫天的晚霞让他心情舒畅，从耳机里传来的说话声，让他产生一种有人陪伴在身边的感觉。
他一边活动四肢，一边讲给时奕听：“这里是临海的郊区，小区是03年的老房子，价格便宜，管理松懈，绿化也不太行，但胜在附近有通往市区的地铁，上下班方便，所以成了我租房的首选。”
时奕心说我才不关心这些，继续深入，企图问出自己所处的准确位置：“你说的这个地方我以前来过，是不是在兴晟绿洲附近？”
陈言惊讶：“你的记忆力和方向感都好强，兴晟绿洲是这边最好的楼盘了，就在我租住的小区对面，隔了一条不宽的街道。”
“哦，”时奕达到目的，想要迅速结束这趟行程，“出门真的好无聊，咱们回去吧？我想念你家路由器了。”
“暖和还有信号，特别适合我。”
陈言却再次冒出这只灵魂今天不对劲的念头——先是问他最近有没有人过世，又跟他打听小区的位置。
联想起之前业主群里流传的消息，陈言很确定地问：“宝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时奕心里咯噔一声，以为他怀疑自己不是许兆伟，立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谨慎应对：“你知道撞撞吗？”
他一定要让他相信自己的假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聊一些彼此都知道的事情。
话题突然转移，陈言莫名其妙：“知道，是社交app吧？”
“好像是你所在的疆域科技开发的？”
“回答正确！”鱼上钩了，时奕很开心，“我们公司专攻各类社交app，最出名的就是撞撞。”
“使用这款app，注册登录后可以发布任何文字或图片，当然，不能违法违规。如果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有相同的兴趣爱好，系统会推荐他们成为好友人选，如果多人有相似的兴趣爱好，还可以建立圈子。”
“app禁止线下交友，我们的宗旨是做心灵的栖息地。”对兆伟学长亲自想出来的口号，时奕当年非常嗤之以鼻，现在却说得信誓旦旦，用来忽悠陈言。
陈言似乎真的打消了疑虑，没有再执着于刚才的问题。
时奕自鸣得意，程序员就是一群只会研究数据的死脑筋，完全不懂得思考。
下一秒，陈言平静开口：“你果然有事瞒着我，不过没关系，人都有秘密。”
“我刚才只是以为，你有这个小区要拆迁的相关信息。”
被打脸的时奕马上补救：“哈，我一个搞技术的，哪里会知道这种内部消息。”
完全不觉得尴尬。
陈言微微笑起来：“也是。”
不知不觉，一人带着一魂走到小区外较为偏僻冷清的地方，突然隐约传来女孩的呼救。
陈言顿了一下，很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感受到空间振动的幅度和频率变了，时奕奇怪地问：“你在跑步吗？”
“嗯，”陈言抽空解释，“有人求救，我去看看。”
时奕急忙出声阻止：“别多管闲事，没好处。”
他命令道：“你还没到现场吧？立刻调头回家，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晚了，”陈言看着眼前的情形，一脚踹向对女孩纠缠不休的邋遢男人。
他虽然是个整日坐在电脑前编程的码农，但还算年轻力壮，将男人踹得一个趔趄，暂时解救了被男人按在墙上乱来的女孩。
女孩慌忙整理衣衫，逃离现场，很快不见踪迹。
只剩下陈言和男人。
“妈的，到手的鸭子飞了！”男人啐一口唾沫，握拳头挥向陈言。
陈言也不含糊，避开他的力道，反倒打了他一拳……
二十分钟后，陈言将男人制伏，拿出手机想要报警。
旁听了全过程的时奕小声提醒他：“那个女孩还在吗？不在的话，你看看周围有没有监控。”
陈言抬头看向四周，既没有女孩子的身影，也没有摄像头。
他又踢了一脚男人，警告他以后不要骚扰别人，捡起被打掉在地上的眼镜往回走。
时奕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凉凉语气：“没听我劝，后悔了吧？”
“见义勇为英雄救美，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
陈言嗯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刚才他和男人打斗时，手机里的时奕就被晃得翻来覆去，现在更觉头晕。
“你慢点！”他吼陈言。
陈言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说话却依旧冷静：“那个变态跟上来了，估计是看我没报警，想报复我。”
时奕立刻反应过来，声音更大：“那你还有心情说话？赶紧跑啊！他要是下狠手，你肯定会吃亏的！”
话音一落，黑暗的空间颠簸起来。
接着，陈言喘着气语速很快地说：“跑不动了，待会我把变态引进一楼走廊，如果你听到他说话，就编点什么吓他，越能唬人越好！”
时奕非常配合：“你放心，这是我长项！”
陈言：“好。”
陈言从没有保安的侧门进入小区西边一栋单元楼，将耳机摘下来，断开蓝牙连接，按下电梯下行键。
男人果然跟了进来。
同时，恰好电梯到达一楼，陈言迈步进入，不停按关门键。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男人从门缝间挤了进来。
陈言于是没有按楼层键。
时奕听到男人得意地威胁：“就你这小身板，还敢教训我？”
“今天就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陈言的声音仍然冷静：“你打不过我，而且电梯里有监控，正好作为打架的证据。”
“我会报警，说出你的猥琐行为。”
“你骚扰过我朋友，我可以叫他去派出所作证，警察一定会相信。”
“说不定你身上还有前科，正好可以一起查查。”
“如果你识趣，现在就离开。”
男人仍旧发狠地盯着陈言，却明显在犹豫。
陈言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攻心计策即将成功，只还差最后一点火候。
像是知道他所想，阴森而嚣张的男声适时响起：“有趣。”
男人确定面前的青年没说话，疑惑地看向四周。
电梯没有运行，门却关着，里面的灯光昏暗闪烁，让人联想起恐怖片场景。
时奕演得很投入：“我是死神，你看不见我，只能听到我的声音。”
变态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害怕，不停将目光扫向陈言。
时奕没听到陈言出声，继续道：“不用看了，你眼前的这个男人既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是为告诉你，你时日无多，死期将近。”
男人强装淡定，恶狠狠地问陈言：“是不是你在装神弄鬼？”
陈言仿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无辜：“你在说什么？”
接着他若有所思：“传闻这栋楼闹鬼，难道是真的？”
听到陈言的话，时奕忍不住笑出声，想起还在骗人，他笑得特别放肆猖狂：“哈哈哈哈哈哈哈。”
“愚蠢的人类！”
男人双腿打颤，直接被他的大笑吓得跪下来。
他抬头四处求饶：“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死神大人，你饶了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时奕不屑地冷哼一声：“我要你今日死，你无法活到明日，除非……”
他停下来，男人急忙询问：“除非什么？”
时奕压低声音：“除非你从现在起改邪归正，多做善事，弥补以前犯下的过错。”
男人脸上露出迷茫神色。
陈言见状，恰到好处地添油加醋：“你是在干什么？为什么给我下跪？”
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悚，从地面爬起来，拼命按电梯开门键，念念叨叨地说：“我这就去公安局自首，承认错误，我不想死，死神大人你别抓我。”
电梯打开，他跌跌撞撞跑出去，陈言匆忙跟上，在身后喊他：“你等等我，你要去自首，我去给你作证！”
电梯门口，等在外面的黑衣青年有些懵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又看向白衣青年：“白哥，他们……”
白衣青年站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摇头感慨：“小黑呀，人类一点也不愚蠢，人间还是套路深啊。”
“你给我学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变态发言：害，套路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双商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