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她觉得这些年自己太忽视他了。

    以前她没钱，自身难保，现在经济宽裕了，不管他对她态度如何，也该尽点姐姐的责任。

    “小姐，你看看这件怎么样？”

    导购员听她说了数据，就给她推荐了另一款卫衣：“大牌设计，款式新颖，很受当下青少年喜欢的，这个尺码也很适合你刚刚说的身形。”

    卓西正想接过来，就被韩俊捷抓住手，强行拽到了一旁。

    “放手！”

    她没甩开，一直压抑的怒火也窜了上来：“你干什么？韩俊捷，你放手，我喊人了！”

    向来流里流气的男人根本有恃无恐，还一点点逼近，几乎凑到她脸上去了：“卓西，你难道不知道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你越这样，就越吸引我！”

    卓西满眼不耐：“你正好相反，你越这样，我越讨厌你。”

    韩俊捷游戏花丛多年，还没被人这样打脸过，一时心态有点崩：“卓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卓西冷笑：“怎么不装好人了？韩俊捷，别打我主意，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

    韩俊捷握拳：“那我们就看看是谁先后悔！”

    他是真气了，一脚踹倒旁边的塑料模特。

    导购员吓了一跳：“先生，你怎么——”

    韩俊捷直接打开钱包，拿出一张卡：“我赔偿！你闭嘴！”

    导购员：“……”

    她闭嘴，去刷卡。

    卓西换了家店，快速选了衣服、鞋子离开了商场。

    她打车返回，还没进家门，就听到里面的争吵。

    “俊俊刚说了，她又去奢侈品店买东西了！”

    “咱们省吃俭用，她拿着遗产潇洒快活，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不管，你必须让她把东西交出来。”

    “卓远，这日子没法过了！”

    ……

    还是为了遗产的事。

    该死的韩俊捷！

    卓西忽然不想进门，就把东西放到门口，给卓远发了一条短信：【我给卓然买了衣服、鞋子，放门口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东西给他。】

    然后，蹭蹭跑下楼，在下层楼梯的拐角暗中观察，看卓远把东西拎进去才离开。

    殊不知，卓远拎了东西进屋，又被汪芳逮着话头骂上了：“她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苛待卓然了？没良心的东西！这么多年没见她对卓然好，这会儿又来装好姐姐了！”

    她气的抢过袋子，把衣服、鞋子拿出来，扔到地上，踩了几脚，忽然顿住：如果遗产到手，这花得可都该是她的钱啊！

    她疼的心都碎了：“她一个女孩子有了钱就知道败家！卓远，你看看啊！”

    卓远看到了，也很想要那笔遗产：“你冷静下。”

    他坐到沙发上，抽着烟，眼眸深沉，缓缓道：“她给然然买东西，那说明还是在乎他的。我们现在不知道她都拿了多少遗产，就是她给了，你能确定她没藏私？还是让然然去探探虚实的好。”

    汪芳一听，立刻明白他是想利用卓然去套她的底：“这个主意好。老公，还是你有主意。”

    她一改泼辣，笑脸相迎，扭臀摆腰地往他怀里挤。

    即便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是很会撒娇哄人、卖弄风情。

    卓远很吃她这一套，摸了摸她的大腿，搂着她亲热起来。

    他们沉浸其中。

    卓然站在门口冷眼旁观，将他们刚刚的对话听得一干二净。

    他个子不高，又矮又瘦，但刘海下的脸白皙俊俏，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得纯粹，像是含了一滴墨，深沉而美丽。

    *

    卓西坐公交车回了学校。

    已经到了午饭点，她早饿了，在常去的饺子馆吃了碗饺子。

    期间，有个流浪汉模样的妇人进来讨饭。

    老板看她身上脏兮兮的，也不知多久没洗澡，身上味道很重，就很嫌弃，不许她进来，只给了碗饺子，让她赶紧走。

    卓西看了眼，觉得挺可怜的，等离开饺子馆，看她挨着墙，因为没有筷子，直接下手抓饺子吃，尤其那饺子汤还冒着热气，看着就很烫，本来干净的汤，用手一抓，也变得脏污了。

    她看到了，就回店里拿了双筷子给她，同时，还给了120块钱。

    “奶奶，拿着用吧。”

    这是她身上仅有的零钱了。

    奶奶看到面前的钱，抬起头，抓了抓花白的头发，露出的脸沧桑而布满皱纹，下一刻，朝她露出温柔慈爱的笑：“团团，你终于来接娘回家了啊。”

    卓西：“……”

    团团？

    这是认错人了？

    还是疯子？

    思考间，奶奶扔了碗，脏兮兮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哦，回家，团团，我们回家。”

    卓西觉得事情不大妙：“那个……奶奶，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团团。”

    奶奶眼神认真，一口咬定：“是啊。你是我的团团。团团，娘记得你的。娘忘了谁，都会记得你的。”

    卓西确定这人脑子有点问题，不然就是传说中的碰瓷？

    她看她跟外婆年纪相仿，一时移情作用才出手帮忙，难道还招了个烫手山芋？

    有客户从饺子馆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就说了：“小姑娘，你赶紧走吧，这人一看就是骗子！”

    还有人附和：“这些人有手有脚的装穷、装可怜，其实，家底比你我都有钱！你可别上当了！”

    卓西听得心乱：“奶奶，我真的不是你女儿。你如果找女儿，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吗？我可以给你打，如果记不得，我可以送你去警局。”

    奶奶一听警局，像是害怕了，不说话，一直摇头，却也放开了手。

    卓西趁这个机会，忙跑开了。

    等跑了一段距离，回头一看，见奶奶步履蹒跚在后面追。

    不会是追她吧？

    她可以给点钱或者提供力所能及的小帮助，但不想多管闲事。

    因此，狠下心，进了学校。

    她回了宿舍，一开门，还是一地银叶子，捡起来，数了数，足有52片。

    她伸手摇了下树枝，又掉了5片，一共57片。

    她放进袋子里，给摇钱树浇了水，静下心看书，但没一会，那个颤颤巍巍的老奶奶就闪进了脑海。

    她纠结了一个小时，下了楼，想着去看一眼。

    如果奶奶还在，就问问她有什么需要，不在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怀着这个想法，她下了楼，也巧，才到校门，就见她在校门口转转悠悠、东张西望。

    守门的保安在跟她说什么，她摇摇头，就睁着一双凄苦的眼睛看过来——

    卓西还是心软了，就跑过去询问：“哎，奶奶，你有什么需要吗？”

    奶奶抓着她的手：“团团，回家，娘带你回家。”

    卓西顺着她的话问：“那我们的家在哪里？”

    “家？我们的家在——”

    奶奶陷入了回忆，可半晌，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是不是走失人口啊？”

    “我看着像是得了阿兹海默症。”

    保安的提醒让她恍然大悟：这奶奶该不会是得病走失了吧？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她问：“奶奶，团团的大名叫什么？团团今年多大了？团团的手机号，你还记得么？”

    奶奶一脸犯难，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想啊想，但什么都想不起来。

    卓西确定她是得了阿兹海默症，立刻带她去了警局，向警官说明情况。

    警官做了信息记录，承诺帮忙寻找她的家人，但警局不是收容所，在此之前，得她代为照管。

    卓西到底还是招了个烫手山芋，就寻了学校旁边的一家小旅馆，安排她住进去。

    在柜台办理登记入住时，旅馆老板嫌弃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于是，一进房间，就帮奶奶洗了澡、洗了头，然后剪了手指甲、脚趾甲，还让她先换上浴袍，自己跑下楼，去买几身老年人的衣服、鞋子。

    她忙了一个下午，效果还不错，奶奶脱胎换骨了，看着也比之前爽利、精神了些。

    “团团真好。”

    “我的团团最会疼人了。”

    她坐在床上，目光慈爱地看着她，笑得一脸满足。

    卓西心里也很高兴，见天都黑了，就点了两碗肉丝面，外加两个大鸡腿。

    奶奶似乎好久没吃上这么好的食物了，面条扒拉得很快，大鸡腿也啃得光光的。

    卓西觉得她很馋，就把自己那份鸡腿也给她了。

    两人吃完饭，没事可做，就坐在一起闲聊。

    当然，聊奶奶的家人。

    可奶奶什么都记不得，还很容易走神，目光总是看向墙壁上的一幅仿梵高的《星空》油画。

    “奶奶喜欢梵高吗？”

    她觉得是个迹象，可以帮助多了解奶奶。

    奶奶满眼欣赏，点头笑说：“好看。真好看。”

    卓西：“……”

    名家名作，自然是好看的。

    她笑着应和，看了下时间，觉得很晚了，就哄她睡下离开了。

    离开前，怕她走丢，用医用胶带制作了一个简单的手环，上面写着她的名字、手机号。

    十点钟

    卓西到了宿舍，正要开门，发现门锁被砸坏了。

    她心里一凉，又惊又慌：进小偷了？她的摇钱树！

    她立刻想推门进去，但半路停下了，怕小偷没走，就放轻脚步，靠近门，听里面的动静，很安静，好像没人。

    她不放心，四处找可以防身的东西，最后找到一个扫把，紧紧握在手里，同时，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再打开手机的拨号键盘，先拨了110，然后，一脚踹开了门，灯光所到之处，没什么异样，也没人。

    那小偷跑了？

    她打开灯，去看自己的摇钱树，一切如常，掉落的叶片还在，好像没人发现端倪，也没有人进来。

    可好好的门锁坏了。

    被砸坏的。

    她看向自己的床位，细细一看，被子、床单都有翻动过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卓西：虽然你是我的客户，但你确实是个绿茶婊。所以，该怼还是要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