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杨是公司为数不多知道董事长结婚的人，据他所知，这个董事长夫人就是个八流美术学校毕业的，也没有接触过企业的事情，研究C家的包D家的鞋可能还行，解决公司的突发事件可能就……
陈杨脑海中想了无数个应对办法，怀着忐忑的心情，终于在20分钟后等来了苏素。
——
公司门口，看到从车里下来的女人，陈杨眼里闪过意外。
此时苏素身上还穿着早上去接受询问的灰色正装。苏素面色沉着、一丝不苟的模样竟让陈杨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家董事长。
这与陈杨原本以为的贵妇或是花瓶形象完全不同。
“陈助理？”
“是我。”
此时，苏素也在打量陈杨——顾城的这个助理应该只有二十六七岁，很年轻，不过据苏素所知，对方的办事能力似乎不错，是个可靠的助理。
“被查的那批货具体是什么情况？”苏素直接问道。
新闻上报道的消息并不详细。
“是众合承接的一批进口药物，今天上午的时候已经入港了，在准备进仓的时候被抽检出了问题。”陈杨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原本准备给顾城的资料递给了苏素。
陈杨继续解释：“这批药品的外盒是甲巯咪唑、登记的也是这个，但是里面的药物被查出来是Carb-12。”
“问题出在哪个环节？”苏素问。
“出问题之后，合众货运还有总公司这边马上开展了调查，包括中间过程我们已经全部查了，从接货到进港，整个环节并未出现异常，货品也都完好未开封，所以问题应该不出在货运环节。”
苏素皱起眉：不是货运环节除了岔子，那就是货源本身的问题。
甲巯咪唑只是常见的治疗甲亢的药品，价格很便宜，与之相比，Carb-12完全就是天价。
不同的药品进口，税费、所有的检查标准自然不同。
“全部都是？”
“量很大，一共有3TEU，目前只查完第一箱，那一箱全部都是，另外两箱估计也是。”
“官方的人还在现场？”
“在。”陈杨颔首。
“走吧，先去去现场，边走边说。”苏素说道。
像是被苏素的态度影响，陈杨也不再耽搁，抓紧时间上了车。
——
“现在这件事的舆论是什么情况？”车上，苏素开口问道。
“因为今天正好有学习团到仓储进行参观，其中有人看到查货物动静太大就偷偷录了视频发到社交群里，随后视频被转发扩散，被今朝、社事、快客看新文3家媒体报道了出来，后来陆续又有7家媒体转载了。”
略微停顿，陈杨又道：“目前除了今朝的阅读评论数高一些之外，其他的阅读量都还未超过10万，但已经开始呈现上扬趋势，并且网上的舆论猜测也不少。”
“需不需要公司官方出个公告，澄清这个事件？”陈杨苏素询问道。
陈杨自己并未意识到，或许是因为苏素的气场和自家董事长有得一拼，又或许是因为苏素干净利落的行事态度，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开始有些信任苏素了。
闻言，苏素反问：“澄清什么？被查的是药物问题？”
陈杨点头：“我是这么考虑的。”
“先不急。”苏素想了想，说道。
网上流传的视频拍摄距离很远，并不清楚。没有澄清的时候，大部分的网友顶多以为是将‘LU’包装成了‘LV’。如果说明是药物问题，反倒可能让舆论更加复杂化。
毕竟，药品问题，在公众心目中一直是个敏感话题。
说罢，苏素看向陈杨，又道：“除非你想让这件事升级成为群体恐慌事件。”
陈杨微愣，将苏素的话拿过来细细一想，最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联系那几家媒体，新闻能撤就撤，能用其他新闻压过去的就压，尽量避免事态扩大。”
“公司那边已经在处理了。”
“嗯。”苏素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
两人很快到达了现场。
此时，整个众城的1号仓储已经临时关闭，被查出问题的三个集装箱前围了大批官方的人正在进行检查和记录。
见陈杨出现，众合货运的负责人连忙迎了上来。
“陈助理，您来了。”那人又看向苏素，面露疑惑：“这位是？”
“这是董事长的太太。”陈杨介绍道。
负责人眼里的神色由疑惑转为意外：他原本看着苏素的模样以为是陈杨临时找来的‘外援’，没想到，竟然是董事长的太太？！
“这边官方负责检查的负责人是谁？”情况紧急，没有多余的时间寒暄，苏素直截向负责人问道。
“是官方三处的于处和支队的王队，人在那边，太太、陈助理请跟我来。”
负责人将苏素和陈杨带到了官方为首的两人那里。
见苏素几人过来，那两人停止了交谈。
“你们顾董事长没来？”于处看向陈杨问道，视线最终落到了苏素的身上——顾董事长的助理他们打过交道，至于旁边这个女人却没见过。
“我是顾城的妻子，顾城现在在M国出差，遇上强对流天气无法起飞回来，所以，这边的事情暂时由我代为处理。”苏素向二人做了自我介绍说道。
“原来是顾太太。”于处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这边的调查情况我也跟你说一下吧，”于处指着一旁三个集装箱的货物，对苏素说道：“这里三个集装箱的东西，根据现场的清查结果来看，恐怕全部都有问题。”
“你们将Carb-12换成甲巯咪唑的包装运进来，而且还无法提供Carb-12的相关证明材料和准入证，目前的完税单也是甲巯咪唑的，这可不是件小事，一旦定罪……”
“抱歉，打断一下。”苏素打断了对方的话，又道：“据我所知，众合货运只是货物运送方，货物出现问题，众合有一定的责任，但主要责任似乎应该是货物所有人的。”
说罢，苏素明明已经知道，却故作不知地看向一旁的众合负责人问：“这批货是哪家的？”
“货是肖家的。”
“哪个肖家？喜欢做慈善那个？”
仔细听可以听出苏素语气中的一丝讽刺之意。
上辈子，顾城与肖家交恶似乎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
“是的，太太，”顿了顿，负责人又面露为难地道：“货物被查，我们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肖家，但是对方拒绝来到现场配合调查。”
“不仅如此，最开始肖家那边的人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之后，又一口咬定他们要运送的就是Carb-12，还提供出了那边的Carb-12购货单。”
肖家这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他们肖家进口的就是Carb-12，而且一切都合法合规，是众合货运的人为了节省过程中的关税成本，才偷梁换柱、更换的产品外包装。
听到这话，苏素眼里闪过冷意：肖家是想把责任赖给众城集团？
“你们甲乙双方之间的事情，如无必要我们不会干预，但是，如果你们众合货运依旧办法提供出相应的材料证明你们已经按照Carb-12的价格完税了，或者证明货物的问题出在对方，那么，按照货在谁手上谁负责的原则，我们就必须对你们进行处罚了。”王队长打断了苏素二人的对话，一脸严肃地说道。
“可是……”众合的负责人还想再同王队等人争辩，却被苏素一个眼神阻止。
“我们愿意配合官方的所有检查，另外，如果责任确实在我们身上，我们也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与处罚。”
“不过，我们也不想当冤大头，这件事众合、包括众城集团本身并不知情，而且事发突然，很多材料还未来得及收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够给我们5个工作日的时间进行准备自证的材料。”
苏素的态度诚恳，并且要求也算合理，只是……
“一周时间太长了，过程中还要防止情况变化，两天，用我个人的职权，最多只能给你们两天的缓和时间。”王队长说道。
“好，那就两天。”
苏素答应得干脆，倒是让官方的几人郁闷了：他们怎么觉得被这个女人摆了一道，她本来想要的就只是2天？
——
将官方这边的情况暂时稳住，苏素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下了几分。
“这边应该还有一会儿，几位不如移步办公室去喝杯茶？”苏素对官方地几人说道。
“不了”，对方摆摆手，又道：“这边还有一箱半的货没了完全清查，我们还得继续盯着。”
“那就辛苦几位了。”被拒绝之后，苏素也不再坚持，带着陈杨和众合货运、以及这边仓储的几人从现场离开，去了旁边的办公区。
——
办公室里，众合的负责人将一叠资料递到了苏素面前。
“太太，这些就是之前和肖家签的运输协议。”
“法务的人在吗？”
“在。”两个法务的人走出来。
苏素点点头，将协议分别递给两人：“一起看看吧，有什么问题。”
“好的。”
几人翻开协议。
苏素的视线在协议内容上快速扫过。
“公益药品？”看到运输商品名时，苏素皱起了眉。
众合的负责人在一旁解释：“是这样的太太，如果是进口药物是用于公益事业的话，会减免过程中很多项的费用，所以……”
货运对货物的品名分类本来就相对比较粗，再加上肖家一直以来都是国内做公益慈善的大家族，他们的公益项目其中就包括从国外采购医疗设备、进口药物免费提供给病患使用，长久以来，肖家的口碑极好，因此，对方提出按照‘公益药品’进行标注的时候，他们的工作人员并未多想便同意了。
谁会想到，一个疏忽，竟然给公司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我们这边也看了，协议都是按照模板拟定的，无法找出其他什么漏洞。”法务地两人说道。
“这么一来，我们就很被动了啊。”仓储的一名经理沉声道。
“肖家这一手够绝。”陈杨也黑着脸低语了一句。
肖家的人不说自己的药是甲巯咪唑，而咬定是Carb-12，这么一手以退为进的确厉害，直接从主观倾向上把自己的嫌疑撇清了：他们既然原本就是正规进口Carb-12，所有的前期费用也都按照Carb-12缴纳，又何须再做什么‘包装’。
“如果这批货不被查，安然到了肖家人手中，他们是不是打算再去买一批甲巯咪唑，用便宜的甲巯咪唑来做公益，再利用其它渠道把这批Carb-12卖出去，大赚一笔？”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肖家咬定货物是Carb-12，按照协议，我们就必须按时向肖家交付货物，否则，还将面临违约赔付。”众合的负责人说道。
“想想吧，还有什么处理办法。”
“协议上虽然没有写明，但是我们的登记上不是写了那批药物是甲巯咪唑吗？”
“单方面的登记很难作为证据。”
“还有一个办法，要求调查那边交货前和交货过程中的监控，另外再调查一下肖家在G国那边的订单问题，看看是否存在进口Carb-12之外，其他、比如定制包装的订单，应该就能水落石出了吧。”
“的确可以，但是提交官方调查申请需要时间，而且还要与G国那边协调对接、联合调查，这个周期不可能短。”陈杨叹气道。
到时候，众城很有可能就是：赢得了判决，却输掉了市场口碑。
……
办公室里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解决办法。
苏素盯着手里的协议，一言不发。
“不对。”突然，苏素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