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川是难得的大心脏选手，直播间偶尔有带节奏的弹幕，很快被房管封掉。
他都看的到，面色却始终平静如水。
包括在看到一些奇奇怪怪、令人迷惑的弹幕之后。
【#川香正宗#，你值得拥有】
【monkey宝贝对不起，妈妈有新欢了】
【有一说一，昨天的高分段双排是我看过最有质量的直播局。怎么还没见marvel？小王八羔子几点来？】
工作人员交代过，要时不时回答一下弹幕问题。
郁川挑了半天，终于挑到一条看得懂、且能回答的。
郁川：“marvel哥有事，晚点来。”
【marvel！哥！！他喊哥！！！】
【兄弟们我刚入坑就磕拉了，来福一开金口只说marvel哥】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在#棕猴#还是#川香正宗#中做出抉择】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是成年人，所以我宣布我都要】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看不懂。
郁川切回游戏继续直播单排。他这一小时过得很轻松，一过九点立马以还要打训练服为由飞快下了播。
隔壁老顾和孙一航下得更快。
孙一航劫后余生般长吁一口气，脸都白了。老顾要好一点，颇为折磨地抹了下脸：“今天还行，房管手速快。而且你给我分担了一半压力。”
孙一航瘫在椅子上：“一个月二十个小时，以后咋办？”
老顾耸耸肩，望向郁川的位置：“alive，你那怎么样？”
郁川没亲眼见证过水军大规模下场是什么样子，想了想自己：“……还行，打了两三局游戏就到点了。”
“可能刚才都来我和孙一航直播间了。”老顾盯着那张空白的座位，把腿盘到椅子上，“我开始心疼marvel了，一会儿只有他还要播。火力很集中。”
本月任务完成1/20。
郁川平时打游戏很安静，刚才直播，工作人员就在后边盯着他。椅子背后有人捅一下，他就说一句话。不知不觉感觉嗓子有点渴。
他起身去厨房倒水，隔着一扇门，听到宋茂还在苦口婆心地哄着宗景回去直播。
“这就去，耳朵都起茧了。”
郁川都能从这句话想象到那人歪头掏耳朵，懒懒散散的样子。
宋茂：“不想听我念你就早点嘛，你看看现在可好，大家都直播完人都集中到你那去了。一会儿不多加几个房管，封都封不过来了。”
“昨天直播也没见什么人来带节奏。”宗景说。
“昨天不一样，昨天是你私人行为。今天都知道是咱们poom全队首播日，妖魔鬼怪都来了。”
“行，知道了。”
两道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走廊上。
郁川仰头喝完一大杯水，后槽牙一使劲，把冰块咬得细碎。
他没立即回训练室，一边想着老顾和经理说的话，一边打开手机。西瓜主页正在热推的就是marvel直播间。「九点来」的标题已经改成了新的：「poom战队新赛季首播，大狙教科书marvel倾情指导」
这个标题应该是工作人员要求改的，很狂，也很吸喷子。
郁川盯着标题看了一会儿，点进直播间。
和弹幕加载速度一样快的是“因不当言论，某某房管已查封某某id”的提示。数个房管同时开工，还是有漏网之鱼。
郁川才进来没多久，就看到了不少。
【主播不要逗，大狙教科书？谁？？？】
【陆神坟头草都两米高了，还有人吃他红利哦】
【给刚进来的朋友简单介绍下这支战队。内战幻神poom，在自己赛区重拳出击，去到亚洲邀请赛小组赛立马地给棒子投降，比赛还没打完人都没了，笑死，简称投降队】
【新来的不太懂，请问这个战队打得过rr吗】
rr是冬转之前刚解散的一支战队，实力倒数无奈卖队。现在被大俱乐部吃了下来，整支队伍跟着新金主改名，叫特仑稣tr。
郁川多少有点明白刚才老顾和孙一航的感受了。
他看向右下角小屏幕。
宗景正淡定地坐在摄像头前，随手把额发往后捋，露出光洁额头。切屏的时候，能明显看到他脸上笼罩了一层直播间的白色背景打出的光。
脸一亮，郁川就知道他在看弹幕，但丝毫不受影响，嘴角挂笑：“不看单排？那你们想看什么。”
不知道哪条弹幕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忽然低了下头。
几秒后，郁川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
marvel：【水友说，有人在偷看我直播】
郁川：“……”
他扫了一眼直播间满屏哈哈哈、嘤嘤嘤，面无表情退出。
「这特么怎么还有登入提醒？！」
摆弄半天app，都没找到关掉进入直播间的提醒。郁川不再折腾，猛灌两大杯冰水才往训练室走。
宋茂还守在门口。
郁川同他打了个招呼：“经理，今天没约训练赛吗？”
“今天啊，没。”宋茂说，“今天不是你们直播日嘛，特意错开的。怎么了？”
“没事。”郁川镇定如老狗，“要不我再播一小时吧。”
他在宋茂欣喜的目光中回到座位，坐下。
刚打开直播间，老顾一脸不可思议地用口型问：“你还播啊？”
“嗯。”郁川点头。
他挂着poom战队头衔的直播间一开，瞬间分流一小部分喷子。
老顾看勇士一般悲壮地看着他，比了个拇指。
***
晚上十点多，直播结束。
宋茂进来叫人：“都收拾下电脑，一起出去吃个夜宵。你们王教回来了，第一次人这么齐。有什么明天再练。”
最后一句是特意加给郁川的。他还开着模拟器练枪，一副死活不愿意离开机子的模样。
宋茂喊了两遍，叮嘱几个人：“记得上楼拿件厚外套穿着啊，外面齁冷。”
“吃什么啊？”老顾搓搓手，兴奋道。
宋茂：“火锅，赶紧的。”
老顾：“得嘞！”
一人拎着一件外套出门，车子就在外面等。
郁川没来得及好好穿衣服，羽绒服前后倒穿在身上，寒风一刮，下巴就往帽兜里藏。他这种穿法像极了幼儿园小朋友吃饭时穿的围兜。
微信里，干舅妈说今天杀了老母鸡，发了外公喝汤的照片过来。他看一眼日历，把这个月的三千五转了过去。
那边还在寒暄：【呀，也不是问你催钱，亲眷道理互相照顾应该的】
郁川回：【嗯，知道。】
刚收起手机，颈后忽然一热。郁川扭头，捕捉到一截刻有纹身的手指。
大冷的天，那双手还是温热有力，两指一捏，把他羽绒服拉链顶端的魔术贴给黏上了。
上回有人给他整理衣服还是……
郁川想了一会儿，发现时隔太远早就不记得了。他尴尬出声：“我故意这么穿的。”
宗景抬眼：“嗯？”
“车里热，等下方便脱。”
宗景好像并不想接这句话，反而岔开话题：“刚怎么又播上了？”
这怎么说？
郁川心说：「咱俩是队友，帮你分散点火力也是应该的。何况你还帮了我一个挺大的忙。」掰手指一算：「俱乐部月薪八千呢！那是青训时候的四倍了！还是在……在喜欢的战队。」
郁川不苟言笑地回：“突然想播。”
“哦，突然。”宗景把手插回兜里，“心态没被节奏影响吧？”
“没。”郁川默了默，反问：“你呢？”
“我？怎么可能。”
两人没说到几句，安稳坐进车里。
应该是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了，王竭回过头：“还第一次听到有人问marvel心态有没有问题的。他啊，那时候十六七岁去打洲际赛，开头先丢两小局。队友都不淡定了，他半点不受影响直接杀疯了，一个人把比分掰了回来。后来夺冠的时候网友还整活儿，说咱们中国人古往今来就是讲究谦逊，高手都喜欢开头让你两招，最后还不是随便赢。”
“虽然不在一个分部，但我们都有所耳闻。”宋茂补充。
郁川狐疑地往右看。
宗景坐在他同一排，车内光线黯淡，那头发色没那么显眼。这样的光线下，他的侧颜看不出王教口中说的凌厉。反倒让人觉得沉稳，安定。
宗景并不搭话，对自己的过去压根不在意似的，过了片刻转向宋茂：“老宋，来福的队服还没好？”
“谁？郁川？”宋茂反应过来，“昂，快好了。等赛季开始基本就只穿队服了，趁这段时间多穿穿自己的衣服过过瘾。哎，你这件嫩黄色的面包服挺可爱的，我看就挺好。”
郁川无语地把自己的脸往帽子后面缩了缩：“……”
「可爱是吧，行，这辈子不会穿了。」
后面他们又聊起别的，大多数是这次转会期其他战队的操作。
有些听着耳熟，有些就不认识了。郁川是闷头死打型选手，不管谁来，只要不在同编队伍就是一个字，杀。听了一会儿索性闭眼，把脸埋了起来。
夜宵安排在一家高档火锅店。
以前在青训室待着的时候，经常会听到其他人说起这家，听说很招电竞选手的青睐。郁川是第一次来，毕竟看装潢，就不是他能舍得消费的地方。
还没坐下，孙一航指着另一边：“那不是tg的monkey吗？”
他一指，卡座上的人也跟着看过来。
郁川搜过monkey，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和照片上唯一的差别就是头发新长出来许多，这么看过去黑中带绿。
不像是战队一起来聚餐的，那桌就他一个职业选手，其他都是生脸。
monkey和宗景熟，朝他欢快地招手。
宗景偏头：“我过去打个招呼。”
他前脚一走，老顾就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自古红蓝出cp，我看粉绿也行。”
不知为什么，郁川突然觉得自己的视线不受控制，忍不住就往那桌飘。
飘了那么几次，以职业选手的观察力谁都能发现。
monkey见有个干净漂亮的小孩儿老往这桌瞧，也对视过去，顺口问宗景：“就是那小子？炸我那个？”
“嗯。”宗景道。
monkey：“行，我会会他去。”
宗景垂眼看他，好笑道：“自己技不如人，怎么还要线下找茬？”
“……嘶，我有说我要去找茬吗。”monkey被按回座位，拐弯抹角地问，“保护的那么紧，所以那小子真不错？你们战队要起飞了？”
“无可奉告。”
monkey：“真没劲，你说一句实话能死啊。”
“我说了就能算数？”宗景随手拿起那桌的ipad点单，加了六盘顶级和牛。随后把单子扔给monkey，“赛场上见吧。”
“行，赛场上见。话说你点那么多肉干嘛？”monkey一脸无解，眼睁睁看着宗景叫来服务员。
宗景态度温和地指了指他们战队那桌：“加的单麻烦送到那边。”
monkey：“……”
monkey深吸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
嘴还没张，又听这位朋友极度不要脸地说：“替我们队新来的小朋友谢谢monkey哥哥送的见面礼。monkey哥哥真好。”
monkey：“…………”
日。
作者有话要说： 猴猴：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