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郁川老往那桌看，这边老顾也发现了。
老顾凑到郁川边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问：“看什么呢。”
郁川：“没什么。”
“看他俩？”
“不是。”
老顾不服：“看就看呗，怎么老嘴硬。”
这几天郁川有多勤奋众人都看在眼里，起床随便吃两口东西就去训练室报到，到凌晨四五点最后一个走。
说实话，这样的人就算能力不行，也没有可黑的点。更何况……
老顾这几天黑着脸上楼不是因为他觉得郁川不行，而是从年轻力量上深刻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是真的快跟不上了。
没像之前那样排外，老顾同郁川多说了几句。
“你知道他俩关系为什么那么好不？”
郁川面无表情：“不知道。”
老顾：“那你知道marvel以前转过一次分部吗？”
郁川想说知道，但又不想暴露自己搜过别人履历的行为，咬了下腮：“不知道。”
“这你都不知道，那时候啊我们俱乐部刚建立pubg分部，marvel就转过来了。当初这游戏的四个位置分工还没那么明确，流行三个火枪手加一个狙的配置。他狙玩的好，陆神也是，他俩这样位置就冲突了。”
听到想听的名字，郁川眼皮子迅速抖了一下：“然后呢？”
“可tg缺狙位啊，就想招一个过去。monkey那会儿就是队长，死活磨了marvel大半个月，就差给他当小跟班了。反正后来marvel也没去，转来没多久又转回去打csgo了。直接把monkey头都气绿了。”
最后一句不可当真，郁川在心里分析。
“那时候是真的辉煌啊。”老顾自顾自地说，“各个分部还没分开，都在同一栋大楼里。我们一个俱乐部的经常在楼底下碰到。浩浩荡荡一大群人，不是陆神捧着奖杯回来，就是marvel在隔壁分部捧奖杯，那时候啊……”
郁川长睫微覆，眼神暗了下来。
“反正你没赶上好时候。”老顾总结道。
老顾长得虽然着急了一点，但浓眉大眼，说到这种气氛时显得格外深邃。他在这忆往昔峥嵘岁月，桌上此起彼伏
——“来盘羊肉，精品小肥羊”、“血豆腐你们吃吗？不管了，先来一份”、“黄喉鸭舌都要吧？可乐还是雪碧啊？”
真就破坏氛围。
老顾叹了口气：“上次那个长毛蟹来两只。”
说完无缝对接，“那你为什么来poom?”
老顾心说工资才八千，肯定不是为了钱吧？至于其他呢？
当初他觉得这小子是想吃陆神的福利才来的，现在冷静下来再一想，他们队除了整天被喷子追着骂还有屁个福利啊。
郁川是闷葫芦，憋了半天说出五个字：“就想打首发。”
“然后呢？”
郁川：“……夺冠。”
老顾：“什么冠？”
郁川：“……大满贯。”
老顾想了想现在的队伍，不得不夸：“有志气。”
说话间宗景从monkey那桌回来了，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六盘顶级和牛。
服务员流水线上菜，搞得宋茂都哇了一声。
宗景坐回来，伸手点了点郁川面前的桌面：“你monkey哥哥送的，说给你的见面礼。下次再炸他一次，他很爽。”
郁川：“……”
「……真的假的？」
「仔细想想，marvel……marvel他不像满嘴跑火车的人。那……为什么有人喜欢被炸啊，有那什么倾向？」
「不懂。」
在人际社交面，郁川天然少一根筋，他也懒得去琢磨。
来这种看起来就死贵的餐厅吃饭，他的关注点都在菜单价格上。
原本一直木着脸很拘谨，经理递菜单过来的时候他坚决不要，后来听说出来吃饭是俱乐部报销的，人稍微松了松。
再等这六盘和牛上来，已经完全不紧绷了。
大不了，只吃这六盘肉好了！
每个月要给外公三千五，剩下的得好好存起来。
职业生涯拢共只有几年，他是真的不知道，等退役了之后以他的学历能去哪儿就业。现在的每分钱都值得掰开了，想一想再用。
于是吃饭中途，在厕所碰到monkey的时候，饶是郁川这种面瘫型选手还是很认真地搭了句话：“……嗯，那个，谢谢牛肉。”
此时monkey半弓着身伏在洗手台前冲脸，刷刷抽了几张纸巾往脸上一盖，擦干，待看清来人怔了一下。
这小子真不是来嘲讽我的？
monkey瞪眼盯着郁川，开启胡思乱想。
小孩儿皮肤白，长得可以说是精致，就是这副单眼皮的眼型狭长凌厉，显得整个人都不像好惹的样子，说话时声音还有些冷感。
monkey仔细分辨几秒，竟然没从他寡淡的表情上看出一丝嘲讽。
半晌，monkey僵硬道：“不谢。”
其实没什么可聊的，但两人杵在镜子面前，一旦安静袭来，尴尬的氛围蔓延得异常快。显然，郁川又不是个会找话题的人。
monkey只好硬着头皮在肚子里搜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聊的：“你那个雷……扔的很不错啊。我那天睡觉一闭眼就是被炸了，念念不忘。”
他这么一说，镜子前的少年似乎松了口气。
「marvel说的是真的。」
「这个人好奇怪，就喜欢被雷炸。」
郁川略一思考，达成了逻辑自洽。
可能职业选手都有些怪癖。比如有的人打游戏喜欢把两条腿盘在电竞椅上，有的人这里指老顾。比如有的人作息堪比电竞公务员，凌晨不到两点就犯困要睡觉，这个说的是孙一航。还有的人按鼠标非得和别人不一样，喜欢用无名指按鼠标右键，这是宗景。
再再比如，有的人喜欢被雷炸，就是眼前这个。
郁川想通后舒服多了，他点点头：“那次一般，我可以再扔准点。”
monkey：“……”
来搞我的是吧。
他尴尬地干笑两声：“行，有机会一起双排。”
郁川：“好。”
当天晚上，monkey回到基地补直播。
他是水友喜欢的废话流主播，只要开直播就能一直嘚吧嘚吧说到结束。
许多水友知道他和marvel关系好，直播间一开就窜进来不少人，刷屏问他marvel今天播不播。
“marvel啊，我等等问问他。不过不一定，今天和朋友出去聚餐看到marvel了。他们战队也在聚餐。他播不播又不会告诉我，估计回去就休息了吧？等会儿打完问问，看他回不回。”
现在有小部分marvel的个人粉已经转化为墙头。
【战队聚餐？那来福也去了？】
【嘻嘻嘻，小哥哥，你见到他们队新来的狙击手了没？本人怎么样？跟直播间一样高冷吗？】
“来福？你们说的是谁啊？”monkey看了弹幕才明白，“哦，alive啊！在的在的，和marvel一起。至于本人嘛……”
他顿了顿，面色复杂：“很高冷。很……欠。有点想打他。”
【？？？】
【monkey很少这么展露敌意，看来是遭遇中年危机了】
【是什么让你对一个新来的小选手敌意这么大？是因为marvel最近一直都在和来福玩双排，对你们的感情产生影响了吗？】
monkey一想起那六盘和牛就觉得心头滴血。
他低头给宗景发了条微信：给钱，王八蛋！
继而对着直播间众多水友，演足了人到中年被抛弃的原配戏码，期期艾艾地说：“marvel为了新来的小朋友骗我感情骗我钱。哦不对，呜呜，我们本来就没有感情。没爱过，我只是他爹。”
另一边。
聚餐回去后，所有人都回了自己房间。
不管别的队收没收假，他们队论人员，半支队伍是新的；论战术位置，四个人全是新的，需要提前进入赛季作息加训磨合。
王竭要求从第二天起，最晚下午一点，必须进入训练室。于是聚餐回来，就都被赶回去休息了。
郁川洗过澡坐在床上发呆，生物钟还没到点，精神得很。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棕色笔记本，认真记录。
——今天认识了tg战队的队长monkey，他请吃了牛肉，人很好，但有点奇怪，喜欢被雷炸。
写完这句，手机倏地一震。
老顾在战队群里发了个链接。
郁川以为是什么战术解析，再不济就是出赛程安排，发通知，总归都是正事。他点进去，发现发的是个专门收集职业选手直播集锦的营销号。
哦，那一定是谁在直播中漏了战术。
他这么想着把小本子翻页，认真拿出笔来。
抬头标题poom……
《poom新人狙击手插足marvel与tg-monkey。火爆三角恋，monkey直播自爆没爱过（整活版+鬼畜）》
啪的一下，郁川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压枪压得稳如老狗的少年手一抖，不小心碰到音量键。
刚刚那个整活视频自动开始播放，伴随着monkey韵律极强的鬼畜洗脑歌：
“呜呜呜没爱过、没没没没没爱过、他播不播不告诉我。”
“来来来来福在一起、骗我感情骗我钱、呜呜呜呜想打他。”
“没感情、没爱过、问他他也在骗我……”
这头刚放完，隔音极差的墙那边隐隐约约又来了一遍。
“呜呜呜没爱过、没没没没没爱过……”
郁川：“……”
作者有话要说： 郁川：我裂开。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9285681 2个；我好喜欢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晋江文学城 10瓶；
评论区会掉红包，有的时候忘记，有的时候太懒，就没一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