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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珠(5)

    “糟了!”唐恬一下子跌坐回车内,脸色煞白,“是黑焰匪!”

    清溪好奇地睁开眼睛:“黑焰匪是什么?我走过九州,却不曾听说过。”

    “是一伙劫道的强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四处流窜,能烧黑火的火把就是他们的标志。这群人满州乱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天京下令削兵,昭阳城里守兵不够,根本抓不着!两年前我姐姐遇上的就是……”唐恬也不知道清溪哪里来这股要命的好奇心,死到临头还有心思探究黑焰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白着脸解释完,眼睛忽然一亮,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清溪的胳膊,“你是修仙人,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

    “有是有。”清溪对上唐恬饱含期盼的眼神,就是不说有个什么办法,“放心,应当不是要人性命,否则早就动手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车帘被一把掀开,两三个匪徒上前把唐恬和清溪轰下了马车。

    前边的人自然也被轰下了车,唐月来和叶青时勉强还有把伞,跟来的仆妇侍女就让雨淋着。车夫仆役等青壮年男子则双手反扭跪倒在地,背后是虎视眈眈的一群黑焰匪。

    清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摸出把三十二骨的油纸伞,手腕一偏撑到了瑟瑟发抖的唐恬头上,自己让如注的暴雨淋着,居然对着近处的一个眉目深邃的匪徒笑了笑:“小哥应该生得挺俊吧?”

    被她调戏的匪徒目光一寒,边上那个眼角带着道狭长刀疤的倒笑嘻嘻的:“大哥,这妞不错啊,要不……”

    他伸手要去抓清溪的手腕,被“大哥”一个眼刀杀去,只能暂且熄了色心,粗声粗气:“去那边蹲着!”

    清溪稳住唐恬的腰背,带着她过去和唐月来团聚。

    唐月来双目半闭,既不看膝旁幼子身边少妹,也不看清点财货的黑焰匪,兀自拨着腕上佛珠,在滂沱大雨里站成了一尊观音像。

    待黑焰匪清点完毕,这尊观音像才缓缓动起来。

    黑焰匪与唐月来做了个交易,留人性命,但要车马财货一锅端走,连唐月来的耳环发簪都被薅得一干二净,并且要扣下叶青时当人质,等城主府出钱来赎。

    唐恬自然不肯,但除了又恨又怒哭成个泪人也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叶青时被抓上马车,眼角带疤的那个匪徒顺道还把清溪劫了去。

    两波人背道而驰,就此分道扬镳。

    刀疤脸匪徒碍于“大哥”的冷眼,不敢将清溪就地正法,又以己度人,生怕有色鬼捷足先登,索性把清溪一道塞进了叶青时坐的马车里。

    倒让清溪偷了一瞬闲暇,从鼻腔里冒出点笑影,一胳膊支在男孩身边,压低声音:“我听你小姨说,这□□越货无恶不作,现在他们将我们俩绑了去,你怕不怕?”

    叶青时不语,木楞楞呆坐,冰雪堆砌的脸上殊无表情,黑压压的睫毛扑闪着,像是只濒死的蝴蝶。

    等了半天不见回应,清溪暗叹一声,脸上那点淡笑渐渐收起来。她心想,这孩子先遭匪徒,又被母亲放弃,恐怕是吓着了。

    当即不再逗他,分了点灵力出来催剑,拉车的马被惊鸿客的剑意惊吓,陡然一声嘶鸣,不受控制地向岔路狂奔而去。

    雨天山路难行,前边的惊马跑得仿佛急着带一车人去投胎,后头马车车轮急速碾过一块块山石,整个车厢上下弹跳颠来倒去。

    眼见要冲下山崖,驾车的匪徒狠狠一咬牙,一刀砍断套马的拉索。

    但已经来不及了,马匹骤然失了身后拉力,脚下一滑从山崖飞跃而下,马车右侧的车轮崩裂,整辆车歪斜着跟着坠了下去。

    坠崖的瞬间清溪一把抱紧叶青时,惊鸿客剑意横秋,电光石火间将马车裂为飞灰。

    她忍不住想,可惜,还是死了一匹无辜的马。

    **

    崖下有个山洞。

    暴雨未停,清溪从驾车的匪徒尸体上翻到半潮的火石,凑合凑合擦了两把,凑在捡到的半湿柴火边上就开始敲。

    “不是我不想掐个诀什么的,实在是技艺不精,万一引来天火把山烧了就作孽了。”她边碎嘴边把火石敲得叮铃哐啷,“要不你先想想吃点什么,想过就是吃过……”

    叶青时躺在一堆干草上,双眼紧闭,并不能回应清溪的胡言乱语。

    一簇小小的火苗亮了起来。

    清溪看着那点火舌舔到每一根柴火上,挥手引风散去烧出的黑烟,探身去看叶青时。

    坠崖全程他都被清溪牢牢摁在怀里,小命暂时无忧,指尖手背上那点剑意的擦伤糊了厚厚一层白灵藿后早已痊愈,但距离坠崖已过了约两盏茶,这孩子仍没有半点要醒的迹象。

    清溪忽然担心起来。

    她自己皮坚肉实,当年被大天魔数次捅个对穿,如今仍然活蹦乱跳四处作死,但叶青时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会不会被惊鸿客的剑意震伤肺腑?

    清溪越想越担心,当即要褪下他的衣衫查看,指尖触到腰带却又猛地停了下来。

    她想了想,挪到叶青时身边,双手放在膝上,郑重地说:“你我非亲非故,你又昏迷不醒,按理我不该这么做。但若真是剑意伤你,我心有不安,总得把你治好。”

    叶青时的睫毛微微一颤。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别怕,我不是那种坏人。”清溪勾住腰带轻轻一扯。

    层层衣衫剥落,一寸寸褪到腰际,渐渐露出掩在里边的躯体。

    未长成的男孩仿若一杆细瘦的白竹,锁骨细伶伶地缀在肩下,胸腹单薄如纸,纸上结满疮疤。

    清溪指尖一颤,吸了半口冷气,客观评价:“你娘实在不是个东西。”

    她小心翼翼把男孩移到自己膝上,从袖中取出白灵藿,勾出绿豆大小的一点,抹在叶青时颈下一道旧疤上。

    她刻意压得指尖动作一柔再柔,叶青时却像是被那一瞬的凉意勾挑起什么,眉头一皱,“唔”出含混的一声,接着又有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清溪只当他是被冰着了或是昏迷时发了梦魇,继续往下抹,足足用了小半盒白灵藿,才腾出心神分辨这倒霉孩子到底在念叨个什么。

    叶青时赤着上半身躺在她膝上,发白而微微干裂的嘴唇轻颤着,偶尔动的幅度稍大些,从唇齿间送出几缕声音。

    清溪还是没听清,越听不清越好奇,干脆歪着脑袋凑到他嘴边。

    这才从含混的声音里摸索出叶青时挂念什么。

    七岁的男孩颤着嘴唇,断断续续说:“娘……我疼……”

    清溪的心霎时像是被一只手攫住了。

    那只手指甲锋利,满蘸了新掐出的青梅汁,刮开她的心尖,把那些酸涩无比令人齿倒的汁液填进横七竖八的伤口里。

    一颗心历了千年风霜,早已捶打得如同铁石,久违地被一把酸汁泡发一个小角,清溪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男孩,只觉得他可怜,以至于让她想就这样紧紧搂抱着他。

    一张口,却说:“梦里还喊娘呢,出息。”

    她继续,“给你当娘是不行了,要不你考虑考虑拜我为师,我勉为其难当你后爹。”

    叶青时毫无反应。

    清溪也就过把嘴瘾,并不真想给人当爹,待药膏润入肌骨,立即把衣裳给他原样穿回去,灭了燃起的那一小堆篝火。

    “本来想着去匪窝里看看情况,看样子是不行了。先送你回城,我有空再去吧。”清溪迅速做完决定,伸手去抱叶青时,“咱们走……”

    洞窟突然亮了起来。

    清溪霎时抬眼,一簇漆黑的火焰映入她瞳中,在暴雨里扭曲燃烧。

    “大哥你看!真躲在这儿!”举着火把的男人兴奋得眼角那道刀疤都在跳动,恨不得立即进山洞抓人,瞄了身旁人一眼,忽然又说,“就是可惜了老六,多好的兄弟,死得不明不白的……”

    眉目深邃的“大哥”不理会他的拙劣演技,只略一点头。

    清溪当机立断调整出楚楚可怜的神态,悲愤中含有一丝绝望:“怎么又是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个存稿箱能系统错误三次……如果有哪一天我提桶跑路了,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写不动,肯定是因为受不了这个系统怕生气折寿